潇洒女 第 26 章、深入瘟疫乡
作者:尹舒香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啊!她少女时代,认为‘为富不仁’。而今我是金江数一数二的巨富。她一定会避免巴结富贵之嫌,就不可能让她的女儿认我为义母。天哪!英姐!你真叫我费神。我冥思苦想一个‘使英姐自觉自愿的’妙策,非搞出来不可!然而,英姐她是那种‘认定死理不改变的’诚实人。我妙计安出?”

  夜。洪菊花躺在床上,心声:“我一路上就左思右想,设计了无数方案,终觉不妥。唉!这比做大生意还难……”由不得长吁短叹。

  忽然想起:“赵瑞芳!嗨!应该请她帮助,也许就有办法了……不妥不妥!她是一位老实人。嘴里留不住话。还是另辟蹊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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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洪菊花会客室。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来见洪菊花。

  洪菊花一看,原来是“娄氏饭庄”的老板——娄宏发的“远房堂嫂”——娄张氏。不禁一乐,热情接待。

  娄张氏:“菊花,嫂告诉您:我因无生育能力,多年寡居在巧城镇,经营‘娄氏饭庄’。”

  洪菊花点头:“我知道。您对我特别关照。感谢您啊!”

  娄张氏:“我近来深受大恶霸肖自豪的欺凌,便迁移阳城,另起炉灶……”

  洪菊花:“啊!”

  娄张氏:“您是我一向十分崇拜的、当年堂弟媳妇。我就想将饭庄,卖给您。”

  洪菊花砰然心动。暗道:“一则,这个饭庄,是娄宏发每次到巧城镇时,专住的旅馆。只要那黑心人再来住,我就学习别人之法:‘关起门打狗’,非出这口怨气不可!二则,早就听说:娄张氏曾经多次想要‘抱养黎家女’。但英姐是‘女儿越多越可爱’,一个也不愿意放的慈母。好!我再沉思一下!”

  考虑了片刻,激动地对娄张氏,说:“好吧!价钱就按嫂嫂你说的数。以后您回来,还可以‘无偿进住’。您要是再办,就原价还您。所以‘娄氏饭庄’的原名和表里一律不变,名誉上还是嫂嫂你开的。只不过产权和人员安排,暂时属于我而已。”

  娄张氏一听,不禁焦虑道:“哎呀菊花!嫂嫂给您明说:因为肖家父、子、爪牙,欲图霸占我的饭庄,我才卖给您。”

  洪菊花:“哦!”

  娄张氏:“您和菊派武功比他家高,他就不敢欺负您。”

  洪菊花:“但我也要作防范。”

  娄张氏:“您仍然用原名,就受不住他们或其他恶棍捣乱呀!”

  洪菊花乐道:“我的‘四除令’不是空话。人若犯我,我是自卫。我还真希望眼镜蛇自动送货上门,我好挤毒液,生产特效药出口哩。”

  娄张氏:“啊!”

  洪菊花:“我们通过政府:办理转卖移交手续后,只要嫂嫂您不对外说:你的饭庄已经卖了就行了。”

  娄张氏:“那我这就去政府办……”

  洪菊花:“不忙,吃了饭再走。风雅侠研创的菜肴,要请您品尝。我还想请您告诉我,您要抱养黎石匠的女儿,为什么没有成功?”

  娄张氏:“唉!刘文英是认定了死理不改变的顽固人;爱女儿爱得就跟眼珠一样。她有九个女,无论大小,一个也舍不得放。”

  洪菊花:“唔!她是真正的母亲!”

  娄张氏:“倒是她的大女儿黎明雨,跟我就像母女一样亲密。说我待她同母亲一样。我已经安排明雨,在我阳城的店铺里,学当总管了。”

  洪菊花:“说明您是真正的爱她,放手让她做大事。”

  娄张氏:“她很聪明。我饭庄无客或客人极少时,她就请她的妹妹们来凑热闹,造起旅客兴隆的气氛。我看她的妹妹们也都非常美丽、非常聪明。”

  洪菊花:“这可能有遗传,刘文英姐妹都极美丽,极聪明。”

  娄张氏:“可是,刘文英也太古板了!明雨说她有很高的聪明才智,尤其有高超手艺:雕刻或者凭手塑某人,一会儿泥塑出来,就跟某人一模一样!”

  洪菊花:“是。”

  娄张氏:“她居然没有摆脱穷困的纠缠。也就是说,她脑筋还没有开化,不晓得凭自己的手艺,合法地挣钱发家。”

  洪菊花:“她有公婆丈夫,一家大大小小十多人,全靠她内内外外操持,能将九个女儿养大,是极为有本事;就该是比您、我更有财富。”

  娄张氏:“说得也是。‘有儿有女穷不久,无儿无女久久穷’啊!”

  洪菊花:“对对对!人是最宝贵的财富!她那些女儿一齐发家致富,很快就会超过我们。嫂嫂您见过她五女吗?”

  娄张氏:“见过见过!她们姐妹常常邀约来我饭庄凑热闹。那五女就是一个亮星:天然的白皮肤,面貌十分精美,双眼晶亮闪光。我一见到她就激荡不已。就想亲她。可是她,绝对不准任何人亲她。她说亲嘴是禽兽行为。”

  洪菊花:“哈哈……真有意思!”

  娄张氏:“那五女儿一来饭庄,她就有许多事做。要么她就擦麻桌椅板凳。要么指挥她组织她的‘黎家班’,给我顾客演戏。要么就是她写对联、标语,规矩贴墙上。‘宾至如归’,‘娄氏饭庄菜饭香’,‘客居安全是福,如家清洁添寿’,‘主好客来勤’,‘老少不欺’……标语上还有恭敬旅客的插画。旅客们个个赞美:内容让人舒心。夸她的字体:‘是大师手笔’。就是因为有她和她姐妹,小小年纪,就使我的饭庄,比别家兴隆许多。”

  洪菊花含笑道:“说得我垂涎尺长,心潮翻滚如潮。”

  娄张氏:“标语中还有五女儿写的诗: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娄氏饭庄是天乡,旅客有幸进仙房;世人能得住一次,获福发财幸运长。”

  洪菊花:“咦!能写这样好诗句!旅客见了暖洋洋!说得我心亮堂堂!真是乖乖女!我喜不自胜!那么好的少女,我简直想往不已!”

  后来诗文妹《概述娄张氏》为人谦和当老板,旅店红火生意满。躲避恶霸自迁居,房产卖给英雄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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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菊花化装成娄张氏模样:外表本实厚道、看来是操劳过度、好像六十来岁、头发花白的妇女。带着一个“见面礼”包裹,乘“黑船”到了华堂镇。

  此时,华堂镇北门口贴着华堂镇镇公所的布告。意思是:全镇流行脑膜炎加流感,各家拒绝接待外来人。人们怕传染,道路渡船都封闭了,不准入内。

  洪菊花嗅着一种苦涩的草药气味。一看:家家户户紧闭房门,街上冷寂无人。只有一只流浪狗在逛街觅食。

  不禁心中说:“华堂镇是我土生土长的摇篮,原住址紧挨着镇西北的、大型庙宇‘云贵宫’的西后墙外。后来送给英姐家了。门前一条水沟,螃蟹很多。沟边尽是大型黄葛树、红椿树。不知现在怎么样?我虽胆大包天,也如走入死亡的坟场一般。往英姐家走吧!”

  知情人说:刘文英家坐落在川主庙、云贵宫之间。是金江地区典型的农家院:大门前一棵遮天盖地的黄葛树,像是一乘保护伞。内有院坝。一张石桌、四个石凳。左厢房是卧室三间。右厢房是厨房、碓房磨房、厕所兼猪圈。正房三间当中是堂屋兼客厅,两侧是内室(卧室)。正堂的石柱子门坊刻有对联:盘古开天石匠先,伏羲抓粮农民主。门额下能避雨的两角,有对称的两个家燕窝;说明这家清洁无污染。正堂正壁神龛上,是一张红色立牌:中间刻“天地国亲师(有的人家国字为君字)”,左是:川主土主,药王三圣。右是:黎氏堂上,亲朋民众。刘文英家主业是刻石,只要别人请,什么都刻。但全家不信神鬼迷信。所以供的都是崇尚实际的灵位,目的是时刻想起他们。正堂的后右门,进去是后花园。后花园墙壁上有整齐排列的蜜蜂室;檐下是鸽子窝;蓄水池里有鱼。此时围墙内、外,与全镇相同:静悄悄凄凉无人。

  洪菊花虽是故地重回,格外亲切;但也忐忑不安,轻轻敲门。

  声音传进去,一个妇女正在停着五具遗体的屋里,悲伤痛苦。

  洪菊花又敲了一阵门;才听院内,一个妇人低沉声音问:“哪位?”

  洪菊花装成娄张氏的声调:“我啊!请开门吧。”

  妇人隔门:“我家正在避免瘟疫,怕传染给你。有啥事,隔门说吧。”

  洪菊花不禁心里一热:“还怕传染给别人,多么好的良家妇女!”不禁更加恭敬桑梓,说:“我不怕传染,您就开门吧。”

  妇人声音:“唉!对不起了。”

  门徐徐开了一半。一个妇女站在门口,身穿普通蓝色素服;头上是农家中年妇女的、脑后碗形头发打扮,无装饰;“蛋型脸”凝聚着惨淡的悲哀。两眼红肿,泪痕未干;像没有睡好觉,又流了迎风泪的样子。

  洪菊花心声:“英姐今年三十七岁,却是五、六十岁模样,面肌松弛,憔悴衰老,头发花白,身体消瘦;不过也可看出:她当年英秀的风采。

  刘文英一方面极力控制着自己心灵的痛苦,板滞的目光避免与来人直视;一方面又难以掩饰,说:“过去收苛捐杂税的人跑得勤;货郎担、劁猪匠、八字先生也来来往往有喊声;这久销声敛迹了。我以为……”

  洪菊花不敢正眼多看英姐,生怕英姐看出自己化装的破绽。但却起趣说:“您以为收捐税的来了是不是?那些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可是不知为什么,又情不自禁地问候:“伯伯、伯母、黎哥,好吧?”

  刘文英不禁鼻子一酸,差点就要流泪,但不愿在外人眼前失态。短促地抽了一口气,说:“他们带着小八、小九……祭拜祖坟去了。请不要见笑,家里没人手,就在院子里坐吧。”说着开大了门,让洪菊花走进院坝。

  洪菊花将包裹放在光洁的石桌上。心声:“这石桌是自己小时和英姐一起玩耍,做功课,做针线,下三三棋,弹蚕豆玩的平台。此时重见,好生亲切啊!”熟悉地坐在洁净如洗的石凳上。环视小院,左、中、右的各个房门,都关闭着,死气沉沉。只有一群土鸡,在墙脚下的食槽边啄食。

  刘文英生怕这位不速之客被传染。奉告:“现在流行重感冒脑膜炎,无好药医治,就要死人的。全镇都在传染,镇外都被封锁了。有几家已经死光;每一家最后一个临死时,烧起大火,把全家火化了……”声音顿时黯然下去,强忍哽噎悲痛,说不出话来。

  洪菊花看出:英姐心中十分难受。但自己是化装来的,仿娄张氏的话怕不太准确。不便多问情况,只是人之常情地问:“您……您好吧?”

  刘文英在石桌对面站着,僵硬违心地点了点头。轻轻支了一声:“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