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泡冷水还是很考验人的意志力和体力的。温泉觉得呼吸有点急促，大概是药效终于发作了。它来得也忒晚了点，害自己辛苦演戏。

　　她招招手：“过来，我没力气，走不动。”

　　黎澈有点怀疑，却还是将她抱到浴室里。

　　温泉闭上眼睛感受他的温暖，忽然有种奇怪的勇气。如果就这样放他走了，自己真的会凄凉地回忆着这个温暖的怀抱一辈子，没有办法释怀。这种凄凉是那么的富有诗意，可她知道，这诗意她早就受够了。她早就该承认，真正能让她快乐的永远都是真实的人间烟火，触手可及的柴米油盐。她应该挥挥手与他告别。然后……然后，爱上另一个人。

　　她知道，这是最轻便的选择。兵不血刃，全身而退。

　　然而，她更加清楚地知道。对她来说，那是会有多么地困难——去对任何一个人抱有好感。

　　感情太珍贵了。喜欢别人真是这世上最难得的事情。也因此，即使是一点点好感她都穷追不舍，念念不忘。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有一点点揪痛，竟然有种幸福的感觉。

　　这种包袱，让人的脚步变得缓慢，让心跳沉重，让看世界的眼睛不那么轻浮。

　　环过他的腰，她将头埋进他的胸膛，紧紧地抓着黎澈的背，手指不自觉地曲起收紧。她柔软的手臂如同两条蛇，紧紧地束缚缠绕。她将自己贴近他，好像连肺里的空气都要挤压出去。

　　——世界太残忍。

　　为什么，他会爱上别人，为什么，她，会爱上他。

　　黎澈将她放进浴缸里，浴缸里的冷水只有浅浅的一层。温泉乖乖地松开手，任由他把自己放进去。睡衣的背湿了，贴在皮肤上。她一直闭着眼睛。她能感到自己的血液随着他的离开一点点冷却的过程。在他将要转身的那个瞬间，她忽然拉住他的衣角。

　　“别……”

　　别…别留我一个人？别那么无情？别这样？别离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说什么。

　　黎澈回头看她。

　　“你陪陪我好么？”温泉听到自己带着哀求的声音。她忽然觉得悲哀，爱情让人低声下气，让人空虚。曾经的她，从不害怕寂寞，也不会拒绝一个人。周猛是个很不错的对象，至少他有一腔真情，如果在过去，她大概不会让他这么伤心。

　　黎澈转开眼睛，含糊道：“公司……”

　　温泉觉得屈辱极了，去你妈的公司！天天拿公司来敷衍老子！

　　温泉猛然发力，将他拽进得弯下腰来。她忽然凑近，黎澈只来得及偏一下头，就被准确无误地吻住嘴唇。她非常想与他接吻，于是契而不舍地舔舐他的嘴唇想要撬开他的牙齿，想与他津液相交唇舌纠缠。温泉觉得自己大概很冲动，这种感觉非常微妙，有种意乱情迷的的错觉。她很喜欢与他接吻的感觉，那像是一种温柔的包容。然而今天他死死抿着唇，闭上眼睛一动不动——非暴力不合作。

　　温泉离开了些，她冷笑着盯着他的眼睛，她的手已经从他的胸膛缓缓滑下，带起一阵战栗，然后准确地触犯到他的□□。最脆弱的部分在人手中，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黎澈果然睁开了眼睛，强做镇定说：“温…泉，你…放开。”

　　温泉才懒得搭理他，斜起嘴角鼻子里冷哼一声，低下头去含住他略微苏醒的东西。接吻这种东西是很微妙的体验，不同的人感受天差地别，可这个就不一样了。

　　黎澈咬着唇身体猛然一震似乎想要逃开，最后，还是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吟。

　　温泉能感受到他的手指正抓着她的发顶，她觉得头皮发麻，嘴巴里被塞得很满，她想要吐出一点来，却被猛然顶入。然后忍不住干呕起来。温泉的私生活虽然混乱，但向来都是被别人讨好，毕竟她不仅贪图享乐还很有些钱，说是才大气粗也不为过，为人□□这种活计，也真心没干过。

　　温泉知道，女人的弱点是容易沉溺于感情，而男人则在于永远无法摆脱□□。(角色观点不代表作者本人)虽然这样有点卑鄙，如果高尚能让她赢得他的心，那她或许会尝试一下。可惜的是，她知道，那不可能。

　　＊＊＊

　　他声色俱厉：“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有病？我到这个年纪了，还没点儿性生活，你不觉得更变态么？！”

　　从茶几上拿过半包烟。叼起一根。啪地用打火机点着。

　　忽然抬起头，却并没有看他，道：“奥，别拿你自己做比较，我心里又没有白莲花要守节。你不需要，不代表我不需要！”

　　第一次吸烟。难受死了。爱吸烟的人都他妈神经病吧。

　　“还有黎澈，我跟你戚叔是老朋友算长辈，若是你不嫌弃还能称一声温姨。不要老“温泉温泉”地叫，显得你特没规矩。奥，还有，没事儿别干涉长辈私事、说长辈有病什么的，你还小，不懂。”

　　然后就是一室的寂静。

　　黎澈从头到尾只默默看着她，没有说话。温泉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红红的烟头似乎发出“斯斯”的燃烧的声音。

　　她觉得没趣，把烟按进烟灰缸里，站起身。“好了，黎澈，天这么晚了，起来送你温姨回家。”

　　黎澈闷了一会儿，站起身就往外走。温泉摸摸鼻子，跟在后面。看到他裤子里修长笔直的双腿，日益宽厚的肩膀，默默叹气。

　　真可惜，这大好美男，不是我的。

　　黎澈坐在驾驶座上，正要开发动机。温泉嘻皮赖脸道：“来，帮我系安全带。”

　　黎澈冷冷道：“你坐后面。”

　　过了两秒，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那好吧。”就要推开门下车。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轻快，如果不是那停顿的两秒，没有任何异常。

　　她埋着头用力推车门，甚至发出重物撞击的声音，怎么也推不开。可还是较劲一样，一直推着。她知道，黎澈把车门锁上了。

　　黎澈忽然转过身，一手环绕过她的腰，扯过安全带。温泉“啪”一声，一把将他的手打开，依然用力用肩膀“彭彭彭”撞着门，一言不发。黎澈愣了下，将车门打开。

　　温泉刚把车门推开就已经后悔。心里也责怪黎澈，若他再试一次，自己一定不会拒绝。她知道不会有机会了。他已经妥协过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黎澈将车停在她的楼下，回头看她，那个平日里妖娆魅惑的女子正襟危坐，只有头微微偏向窗外。——与一直以来的坦率和谄媚不同，这姿态，代表拒绝。胸中有点闷。

　　“对不起。”他听到自己说。

　　温泉转回过头来，眼里似乎带着惊讶，接着颇有深意地对他笑开。那笑容艳丽而骄傲，如同迷雾里绽出的莲花。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正在被什么击中，血管猛然紧缩，有什么东西席卷了全身。

　　——那是自责吧，他想。

　　黎澈走的时候吻了她的额头。他刚转头，温泉忽然叫住他：“黎澈！”

　　黎澈回头，疑惑地看她。

　　她问了个狡黠的问题：“你为什么吻我？”

　　“不为什么。”他垂下眼帘。

　　温泉也一向善于装傻，她问：“那，黎澈，你喜欢我么？”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黎澈沉默了一瞬，在她满怀期望的眼神中坚定地摇摇头。

　　臭小子你真是诚实地让人心碎……温泉捧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心脏，听到身边略有些低沉的声音说了下去:“我会永远爱着黎净的。一辈子爱着她，我不变心。”

　　温泉觉得这补刀简直是刀刀毙命，死去活来后，勉强笑道：“你这小鬼，真是很会伤人。”

　　他似乎有些可怜地看她一眼，低头道了声:“我想我永远都不能爱上其他人了。”

　　“你还年轻，一辈子很长，什么事情都有很大变数。”温泉对他这种话嗤之以鼻，多少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变成狗屎，一文不值。她见多了。“所以话不要说太满。”

　　“抱歉，我不会的。”不会，咬得很重。

　　温泉用鼻子舒出一口气：“嗯。”她发觉自己的手指在不自觉地痉挛，呼吸都急促起来。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其实温泉你是很有魅力的女人，看起来也很年轻漂亮，应该找一个合适的人，过正常人的生活，再这样下去总是不好的……”

　　“我知道。”

　　“你别再这样下去了，最好能找个靠谱的对象，你也可以试着去好好谈次恋爱……”

　　她回头对上他的眼睛：“靠谱的对象？你吗？”温泉冷笑，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说教。“你觉得谁会跟我结婚？你认识这样的人么？介绍给我啊，说出来看看！！”

　　黎澈有些局促地望着她，脸色僵硬，好像手脚都不知要放到哪里。

　　算了算了，她这个年纪怎么还跟小孩子计较。捏了捏眉心，然后抬起头。

　　“我们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呢，都需要看清楚现实。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像是一个……处女一样，天真的以为……黎澈，成年人都是需要性的，这没什么可耻的，而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嗯？”她柔软的手指从他的下巴下滑，触碰到他滚动的喉结，她听到他变得沉重的呼吸，愉悦道：“呵，既然我们的身体这么契合，不做□□不是很可惜？”

　　温泉忽然恶毒地想，大概他是要永远守着那个黎净到死了。

　　“你的心还是她的啊，这又有什么？各取所需喽。你那么讨厌我么？没有吧？要不然昨晚还做了那么多次。”

　　既然没有办法找到安定的栖身之所，就顺其自然好了。就是要这样，她注定风流到五十岁。不！要到六十岁七十岁，一直到死！

　　“你不是很想甩掉我么？很简单啊，我这人只对得不到的执着，到手了，说不定明天就厌烦了。”

　　“怎么样？不想试试么？”

　　黎澈抬起眼睛，那里头的光冰冷得像是淬了毒的剑。鄙夷和不屑根本不用细看，好像对面嬉皮笑脸的女人只是一堆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