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是一个圆月夜。
风阳镇的知味楼绝对是一家高档的酒楼,往常还未到饭点几乎都已座无虚席。今日很怪,楼上楼下到处空荡荡,平时的主顾却被硬生生挡在门外。
别看风阳镇只是一个边塞小镇,它还是一个供边塞各民族往来行商贸易的集镇。这里龙蛇混杂,不乏有钱的主。你瞧,巨富张员外领着几个生意伙伴要来吃饭,也被挡在门外不让进,要知道张员外可是知味楼最大的老主顾。
张员外气得是满脸涨红,就要发脾气。张员外要是发起脾气来,那后果真的是很严重。
知味楼老板立刻赶来,躬身作揖,赔了一万个不是,答应立刻送上一桌最好的酒席和一些刚上市的特产到他府上,又对他耳语了几句。张员外眉头一皱,什么话也没说,领着他几生意伙伴扭头就走。
老板才松一口气,衣着光鲜的曹云天领着一群人大步走来,他在这边塞绝对是一个不好惹的硬茬。不仅走私贩盐,就连朝廷的违禁品和武器都敢贩卖。他和他手下的那群兄弟可没张员外那么好说话。他厉声斥道:“里边这么多空位,为什么不让进?”说话间,他不顾老板的阻拦迈步就要往里边走去,一个人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一个着眉清目秀、白衣长衫的少年。在风阳镇居然有人敢拦曹云天的路?他的心腹“铁金刚”胡海第一个跳出来,骂道:“你找死?”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我不想死。”
“不想死就滚开,别挡大爷的道。”
“大爷也不能进去。”
“你知不知道大爷都是什么人?”
“不知道。”白衣少年笑着说:“我也不想知道,总之今天不管你是大爷、二爷、老爷,最好都别进去。”
“大爷偏要进去又怎样?”
“那你就试试。”白衣少年说:“你只要敢踏入一步,保证让你变成鬼大爷。”
胡海早就按捺不住,怒喝一声,右手五指平齐伸出。
他号称“铁金刚”,这五指的威力自然不小,碎石断瓦不在话下。多年来追随曹云天走南闯北,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战斗。白衣少年斜侧避过。胡海一招扑空左手又至,不停抢攻。白衣少年一味退让,胡海连番出手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不过他的一条腿却已经迈过了知味楼的门槛。
白衣少年面带微笑,双眼凝视着迈入知味楼的那条腿,一根手指不知何时已插入胡海的咽喉。
胡海的眼珠子凸了出来,根本发不出声音,人就缓缓倒地。白衣少年取出一块手帕,擦拭着手上的血迹,“各位大爷还不走?”
如果就这么走了,让曹云天以后还怎么在风阳镇立足?
又有几人站了出来,曹云天却伸手将他们拦下。这里为何这般冷清?楼上不知是何方神圣?他强压心头火,道:“敢问朋友高姓大名,从何而来?”
白衣少年笑道:“这些你没必要问,也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就够了。”
“那件事?”
白衣少年缓缓说道:“今天你不能进去。”
曹云天的脸色变了,握手成拳。
白衣少年不以为意,正声说道:“别说是你,就算是六大门派掌门亲自来了也不能进去。”
“楼上到底是何人?”
“这句话你本不该问,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应该想得出来。”
一队巡逻的兵丁正好打这里经过,对于刚才胡海被杀的一幕应该看得十分清楚。不过他们竟然不闻不问,整齐有序地朝前继续行进。
曹云天松开拳头,回身就走。众人抬起胡海的尸身跟了上去。没走出多远就有人忍不住问,“知味楼里究竟是什么人?”
“满天神佛皆避让,他是人间活阎王。”曹云天好不容易才吐出这么一句。
他现在就坐在知味楼上的一间雅室里。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眼睛里满是疲倦之色。这么热的天,他的椅子还垫着一整张白虎皮,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毫无生气。
在他身后肃立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身上却又一股年轻人的朝气,眼神慑人夺魄,令人不敢仰视。
可他对那个病怏怏的人却是十分恭敬。无论谁也绝难想到他就是三十多年前威震江湖,傲视群雄,生平从未败过的“烈虎”杨刚。
屋子里还有一个长得很普通的青衣人。他似乎也有病,周身隐隐透着寒气。此时,他正在烹茶。他一举一动格外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出错!
青衣人将烹好的茶双手奉上,那个病怏怏的家伙有气无力地接过茶盏,浅浅啜了一小口,就将茶盏还给青衣人。
他的手毫无血色,如同他的面色。不过他的手指十分修长、秀气,像及了女人的手。他似乎做什么事都很费劲,喝茶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他是谁?
他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毛骧轻轻说道:“我已经很多年没等过人了。
杨刚道:“是。”
“我已经在这里坐了将近一个时辰。”
“是。”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等的人是谁?”
“追魂剑蒋峰。”
毛骧轻轻叹道:“他死得太惨了!”
“是啊!他死得好惨!”杨刚道:“以后也不会有人再等小五。”
“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他还不能死。”
“对,他不能死,那件事情还要等着他去做。”
毛骧轻轻颔首。他不想多说话,因为说话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此时,屋子里茶香四溢,却出奇的静。毛骧不开口,别人只好闭上嘴巴。
这时,门帘忽然被人挑起,一个身穿粗布蓝衫的伙计,端着一个青花碗走了进来。
杨刚怒道:“谁让你进来的?还不给我滚出去!”
这伙计不但没走,还露出了笑容。
杨刚快步上前,抬手便要打这伙计。这伙计竟然不闪不避,直挺挺站着。
“此人打不得。”只听青衣人说道:“他就是小五。”
杨刚闻言吃了一惊。这天香楼看似只在大门外设了一个门禁,实则暗中不知设了多少暗哨?此人竟然避过重重哨卡混入这里,如果他是一个刺客……
毛骧伸伸懒腰,吩咐一声“上菜。”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
此时桌上摆满了菜肴,上的也全是好酒。
小五也不客气,端起杯子就喝,口中还啧啧回味。“好酒!这应该是三十年的绍兴花雕。”
酒量好的人往往醉得也快。
毛骧连筷子都没动一下,更别说喝酒。小五酒量虽然很不错,可惜酒量再好的人也有醉的时候。
现在他已经醉了,整个人瘫伏在桌上。
当小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脏兮兮的破庙里。他掸去身上的灰尘,随口骂了几句,便走出了这间破庙。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道路旁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车夫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正冲他不停招手。
有车坐总比走路要强,小五是这么想的。所以就上了车,也不管这辆马车将要载着他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