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站起身,把十块大洋拣起,放手里掂了掂。往口袋里一丢,抬头对朱四说:
“我这就去保媒,你就等着喜讯吧!”其实,他们心里,都有一个没有说出的秘密,就是想趁舍申不在家,赶快办成这件事。
一旦舍申回来,就办不成了。耗子从朱四大院出来,走在黑洞洞的大街上。手伸进衣兜,摸着大洋。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踮着碎步,跳了跳。
自鸣得意地说,别看你朱四老爷耀武扬威,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赚你的银圆。这十块大洋,不够我买几亩好地了吗?
呵!呵!狂笑两声。又提着嗓子对自己小声地说,我发家找到了捷径!
想到朱四的醋劲,他笑弯了腰。边走,边捧腹笑着说,哈哈!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老淫棍,到死还是老淫棍。耗子直起腰,举起一只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接着做了个抓的动作,又比划着用力往后一拽,脖子还忘情地一伸一缩地说,朱四迷上贵香,天赐赚钱良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要死死抓住。他捏出一块银圆,用嘴猛地一吹,马上放耳上,听到“铮铮铮”的声音。
得意地说,嘿!这银圆的声音还真脆!朱四要不好色,上哪发这洋财?
他要一本正经,咋报一掌之恨?趁他迷上贵香,我要多敲诈他的银圆;利用他的狠毒,痛解一掌之仇。
真是一箭双雕!嘿嘿,一箭双雕啊!他把大洋丢进衣兜,“叮”的,发出碰撞的声音。
耗子颤抖着鼠须,张开双臂仰起头说,老天爷啊!这十块大洋,只是开始。往后,保佑我挣得更多。可该我张大银发财了!
他说这话时,浩东正巧走到跟前。一听耗子得意忘形的腔调,大吼一声讥刺道:“呔!黑灯瞎火的,在街上又是大洋,还是发财地叫嚷,是发了不义之财吧!”
浩东声如炸雷,把耗子吓了一跳。当听出是浩东的声音,他阴阳怪气地说,就该我发财,你能咋?喝罢汤瞎转悠,干出风流事,没你的好下场!浩东吼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把手一甩,继续前行。
耗子在贼心加醋劲的促使下,竟然在浩东背后跟踪。看到浩东走到贵香门口,他嘀咕道,这白天在一起不算,晚上还要在一起,说不定两人真搞上了。
他想跟进去捉奸拿双,又怕势单力薄,不是浩东的对手。就咬牙切齿地说,为报一掌之仇,我要棒打鸳鸯,让你们劳燕分飞。保媒不成,我再捉奸拿双,狠狠往死里整!心慈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别怪我张大银心狠手辣!
耗子跟踪,浩东早已觉察。他取出弹弓,只一转身,一弹丸飞去,正中耗子的面门。他“吱”的一声惨叫,抱头往回窜去。
朱四不见耗子的回话,在客厅里,挠着头,咧开嘴,唏嘘个不停,急得团团转。赵金花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怕耗子又帮他出坏主意。就皱起眉来,问他。
你这是咋了?在屋里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是不是耗子又出坏主意了?朱四放慢脚步,以沉默对之。
她看朱四不说话,怕他真把贵香弄来,抢了她的位置。“嘭”声,把桌子一拍,逼他非说出实情不可。朱四被逼无奈,吞吞吐吐地咕哝道,啥坏主意?没……没有。
她抓起一把茶壶,“哐”声,往桌子上一顿。指着他的鼻子道。没有?看你那掉了魂的样,就不对劲。你听着,你要听耗子的话,敢瞒着我干坏事,我豁上这条命,也饶不了你!
想起要请她哥客的事,她又没好气地质问。我问你,你说我哥到了曹州,请他的客。他到了曹州,咋又不说那事了?啥事把魂给你勾去了?是不是耗子又说贵香了?
你说,你说啊!你要真打贵香的主意,我就跟你拼了!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耗子从拿了朱四的大洋,一直想找贵香家娘提亲。
但每次,都碰见浩东到贵香家去。这天晚上,她正想往贵香家拐,又见浩东比他抢先一步。他心里顿时酸溜溜的,摸摸面门还没下去的疙瘩,心里更增添了新的仇恨。
他恶狠狠地说,这小子每晚往她家跑,准干不了好事!屡遭碰壁后,耗子泛起思考,他在街上沉吟道,从郭诚诚被轧死,贵香家娘就和朱四坐了仇。
朱四要娶她做姨太太,她就宁死不从。如今他七十多,又要娶她闺女做小,恐怕更有难度。
与浩东这小子斗,又屡屡吃亏。他武艺高强,弄不巧,再毁他手里,就不值了。心想,干脆算了,不惹这个麻烦了。
转念一想,又嘀咕道。不中!拿了大洋,不去保媒,朱四咋能愿意?十块大洋要退不说,要想得到更多的大洋,哪还有门?
他的手往上一举,无意中碰到面门,疙瘩猛一疼,顿时无明火起。狠毒地说,旧恨未消,又添新仇。此仇不报,恶气难消!不论再难,决不让憨蛋得逞。
保媒不成,我要捉奸拿双,把他整死,才解我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