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泽吟 23.第二十四章 舍申昏迷中呼唤芝兰
作者:雪域沃野bibohaomiao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平地一声雷,惊动了张家庄的平民百姓,也惊动了大地主朱四:

  “芝兰被拉到苏家庄后,没拜天地就逃走了。!”

  这消息传到舍申的耳朵里,他兴奋多于震惊。

  可又有啥法子呢,他手上的疮,已相当严重,躺在‘床’上不能动。

  他家的生活,也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那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中叶,初‘春’的一个晚上,夜已深沉。

  张舍申的母亲,带着四个孩子,躺在破旧的堂屋里,为生活的艰难,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起来。

  舍申他爹为还债,带病到北乡种地,没挣到钱,连过年也没回来。

  开‘春’了,也不知他的身子骨啥样了?

  停了一会,又唠叨道,舍申十五岁,自幼肯吃苦。

  本想让他年后去打短工,多少挣两个回来。

  可他从年前,就长起疮来。

  老二舍援,十二岁,在戏班学了两年戏,眼看能登台演出,养活自己,也背上长疮,躺在家里。

  舍放最小,才五岁,饿得老不长个。

  闺‘女’舍阁,也才八岁,还不会干活。

  舍申的疮,疼得他刚入睡,却被母亲的唠叨声惊醒过来。

  他生怕右手上的疮,被被子蹭到,再疼起来,就用左手把被子撑起,艰难地翻了翻身。

  他是多想为母亲分担忧愁啊,可疮疼得他倒在‘床’上不能动。

  心里再着急,也没有办法。

  母亲静默一霎,又声音颤抖地唠叨起来。

  去年剩下的几十斤高粱和几斤黑豆,眼看就要吃光。

  连谷秕子、红薯叶、萝卜樱,也搭配着快吃完了。

  她说着,翻了翻身。又痛苦地说。

  这四个孩子四张嘴,要活命天天都要吃。这可咋着办呀?

  她想啊,想啊,越想心里越愁。

  沉默时,屋内一片死寂。

  其实,孩子们,都已被她凄惨的声音惊醒。

  母亲的声音,太凄凉了,谁听了,都‘毛’骨悚然。

  舍放怕得,把头抵在她的身上,两手把娘搂得紧紧的。

  其他三个,心里也凄楚、焦虑。

  但谁都不敢言语,也不愿言语。

  言语能说啥呢?

  娘,我饿。舍放带着哭腔说。

  饿,娘咋能不知道孩子们饿呢?睡觉之前,大家都没吃饭呀。

  娘没有办法,只好把‘奶’头擩在他的嘴里。

  “嗡嗡!”舍放把头一摇,推开了娘的‘奶’。

  因为娘的‘奶’,饿得干瘪瘪的,根本没有‘奶’水。

  舍放“嘤嘤”地哭起来。

  舍放一哭,舍阁、舍援也都啜泣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这声音刺痛着舍申的心。

  他手上的疮更疼了。

  舍申艰难地翻了一下身,思绪像大海的‘波’涛,一直翻滚不停。

  他首先是为全家人的生活,像母亲一样的忧虑,甚至比母亲更忧虑。

  因为自个是男子汉。

  他心里想,有多少长辈像自己这样年龄,都已开始打短工、扛长活,甚至闯关东,为家庭分担负担。

  全家人的生活,到了这种地步,自个却躺在家中。

  不仅不能挑起瞻仰父母、抚养弟弟妹妹的重担。

  反倒成了累赘,使母亲作恁大的难。

  他越想越内疚,越想自个的心,越像针扎一样地痛。

  接着,他又想到张达宝嗾狗的丑行,冲武馆的恶像。

  还想到,朱四的贪婪,和他犯下的一桩桩罪行。

  想到社会的黑暗,世道的不公。

  他越发渴望亮光,哪怕是一丝丝,一星星。

  “嗨!”母亲的一声长叹,打断了舍申的思绪。

  他又艰难地翻了一下身。

  母亲想起张家的演变和自家的身世,长叹之后,又声音凄切地开始唠叨。

  您老爷爷张世登以上的几代人,都是有名的先生,几辈子积德行善,深受乡亲敬重。

  遭土匪抢劫后,他不久他就下了世。

  她说到这里,房顶上,突然“喵!”“喵!”发情的群猫发出几声很瘆人的惨叫。

  把孩子们吓得,都猛一哆嗦。

  一会,又听到群猫跑到别的房顶上,叫了起来。

  您爷爷张宗乾‘性’格刚强,给全村做了不少好事。

  后来,喝了朱四的酒,一病不起。

  为救他的命,把地卖光。从此,家景越来越穷。

  娘的这句话,再次‘激’起舍申对朱四的仇恨。

  他无意中,一攥拳头,右手上的疮,又疼起来。

  他用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又慢慢翻了一下身。

  这时,只听隔壁“汪汪!”两声狗叫。

  过一会,是“吱呀!”外‘门’钻鼻转动,发出的开‘门’声。

  又听“咣当!”一声,外‘门’重新关上。接着是叽哩嘎啦轻微的‘插’‘门’栓声。

  “整天在外边赌!赌!家业都叫你输光了,还赌。”

  这是‘女’人,走进屋子时的抱怨声。

  又听到“咣当!”响起关堂屋‘门’的关‘门’声。

  接下来,外面的声音全无。

  母亲凄惨的声音,仍在继续。您‘奶’‘奶’在世时,为救穷,整天纺‘花’织布,还能勉强度日。

  您大爷张大山,分家早,日子过得也紧紧巴巴。

  我是宋庄闫家的闺‘女’,因家穷,和您爹张万成结了婚。

  您爹罗锅腰,没本事,您姊妹又多,穷得眼看连命也难保了。

  “呜呜呜!”孩子们的哭声,仍在继续。

  “都别……哭了,我的……孩子。娘不中……用啊”

  舍申越听,心情越沉重。他多想出去扛活,分担家里的负担啊。

  但手上的疮疼得他,已昏‘迷’过多次。

  他对芝兰的感情是深的,这一点连他自个也不否认。

  只是要和她成为夫妻,他觉得咋着也不中。

  他口头上,虽说应该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可在昏‘迷’中,却老是喊着芝兰的名字。

  人,有本我、超我与自我。

  本我,是心理活动的动力。与社会道德无关,是先天的本能冲动,表现为人的潜意识,不被自己觉察。

  超我,是人在社会化过程中,按照社会道德,形成的理想人格。

  自我,是后天的,其职责,是按照理想人格,给本我指向,限制本我不适当的冲动,表现为意识行为。

  但有时,本我与自我并不一致。在本我的作用下,人有时能无意识地做出某种行为。

  舍申呼唤芝兰,正是潜意识的活动。

  他们一家人能不能熬过生活的难关?正在长疮的舍申、舍援能不能活下来?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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