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日,晚上十一时十一分,城外光棍亭。洗净你的咽喉,带着你的剑来。」
这是一张信帖,连署名也没有,只有两句话,一个时间,一个地点。
在现代,几乎没有多少人会采用这种很古旧的通讯方式。
除了两种人。
「江湖」人。
「里世」人。
全因这种发讯方式,也是一种「神秘」。
若不是如此,这封信,是很难直接交给居无定所的少年手上。
发帖者是谁,少年不得而知。
连负责传递的「邮差」,也很忠於职守,没有透露发帖者的身份来历。
他本来就只是送信的。
而少年就是收信人。
收到了这样的信,一般人绝对嗤之以鼻,不会放在心上。
例如某个天然卷,就是那种看完信後,会把信丢入马桶,用水冲走的人。
他本就不是一个「完全」的江湖人。
但少年不同。
他虽是刺客,却也是一个江湖人。
没有江湖,又何来刺客?
而且,少年的好奇心也很旺盛,对这些故弄玄虚的家伙,特别想一睹其真容,是否真有那麽「玄」。
所以,他去了。
去赴这个奇怪的约会。
又或者,他心中早有一些隐约的预感。
死亡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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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棍亭下,古道边。
夜色极深。
神秘人彷佛已与这凄凉的夜色溶为一体。
也说不定,他比这夜色更黑。
不仅是感觉上的黑,也是他本身就很黑。
因为,他是个黑人。
爆炸头、白和服、黑皮肤、武士刀,是个石像般的男人。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有一种逼人眉睫的杀气。
他很年轻。
但却是一个高手。
高手中的高手。
这个武风渐退的时代中,有这种人,实在难得。
也实在可怕。
少年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少年。
他也似乎有些惊讶。
惊讶在於少年真的很年轻。
「你就是杀了卡西乌斯的攘夷之首?」
他问。
「谁告诉你的?高杉?又或是刚与他结盟的志志雄?」
「……」
「不说吗?罢了,我就姑且回答你一声:是。」
「很好,亮出你的剑。」
他没有多言。
他是个寡言的人。
他是个热衷行动的人。
「我没有带剑。」
少年说。
他已知道这个人的目的。
——「武者之最」。
男人皱眉。
「我不一定要用剑。」
他的眉头已舒展开来。
手,已握在刀柄上。
刀气已满布这古道之上,虫蚁早已逃开。
在这种「刀气」下,没有任何动物能保持平静。
包括人。
却不包括人中之人。
「请。」
这是礼节。
「我却不知道你是谁,为甚麽要跟你动手?」
「你不必知道。」
「我一定得知道你是谁,方好知道我杀的是谁。」
「你很有把握?」
「我一向很有把握。」
「好,难怪你能杀死卡西乌斯。」
他又反问少年。
「你真不知道?」
他很有名,也很有特色。
只要稍微关注一下江湖消息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人。
这把刀。
只因他做的,都是惊人的事!
斩「圆桌」、破「埋葬」、杀「剑帝」,都是他的一些经历,却也不是他所杀的人中最有名的。
故此,他反问。
他也认为少年在故弄玄虚。
「不,你的这些事我都听过。」
少年摇摇头。
「但我却不知道你的本名,也只知道世上有你这样的一个人。」
「……」
那人沉默半响。
「阿非。」
「阿非?」
少年复读一次。
「这名字,我听过。」
「你听过?」
「据闻二十多年前,有一位闻闻无名的黑人刀客,就有一个儿子,叫阿非。」
阿非脸上的肌肉一跳。
石像般的表情,有些变了。
「二十多年前的事,你还记得?」
「对能在十三刀之内,把卡西乌斯逼得险象环生的高人,我当然要记得。」
「你怎麽知道的?他还没有成名,就已死在卡西乌斯的剑下,难道……」
「卡西乌斯虽是我所杀,但他却也曾跟我促膝长谈。」
「两军主帅,竟然把酒言欢?」
「有何不可?敌手本就难寻,况且是卡西鸟斯那种绝世高手?一上来就生死相搏,未免没趣得紧。」
「所以你才跟我谈话?」
「是。」
「……」
阿非又默言。
半响,他又开口。
「话已说得够多了,出手吧。」
「你一定要动手?」
「一定。」
他斩钉截铁。
「你已经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还不满足?」
「但我还不是『武者之最』!」
「为了你的父亲?」
「就是为了我的父亲,就是为了他的心愿!」
「……」
到了少年默言。
天边的圆月,已散发出魔性的光辉。
「……」
阿非已没有再说话。
他已不想再说下去。
他整个人,已是一把将出鞘的刀!
凶厉的刀。
「……」
少年也无意再说。
他可不想自讨没趣。
他也已做好了准备。
要阿非生命的准备!
古道间,本已有些消退的刀气,又暴涨了起来,比刚才强十倍不止!
这才是阿非的真正刀气!
阿非才算真要出手!
刀将发。
少年的手中,却忽然出现了一把枪。
黑色的枪身,白色的铭文。
他却打算以这武器,去应付阿非手中的刀!
这本是江湖人不会犯的错误。
枪炮钢蛋,对阿非这种高手而言,等同玩具一般,没有威胁性可言。
每个武人都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少年明白,阿非也明白。
——要是由别人所握的话。
这把枪在少年的手中,已不再只是对死徒用礼装!
它已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器!
阿非已感觉到那死亡的预兆,已看见了那黑暗的枪口。
他却更镇定,更沉着。
没有被那精神上的压力所干扰,进入了无念无想的状态!
这也是少年决定用这把枪的原因!
他本是打算用来对付某几位传闻将要到达极东的「祖」的,但世事不如人料,他没算到阿非会突然出现,突然找他决斗!
但这已不再重要。
只因,刀光已辉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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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刀,夺命的十三刀!
每一招都称不上完美,却极其致命!
由阿非所使出,更是快得连破绽也找不到!
常人连刀的真身也不能看清,就会毙命在他的刀下!
但少年不会。
他却偏偏看清了,却偏偏找到他刀法中那一闪而逝的破绽!
并非如卡西乌斯的闪避,而是真真切切的破解。
只是利用枪身,就已把这十三刀破去!
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用最不可思议的手法!
这把卡西乌斯逼入绝境的刀势,却已分崩离析!
阿非的刀法,忽然就到了一个尽头。
如果他的刀法至此就再没有变化,那少年的子弹,就会轰穿他的头颅!
就算不是这样的夜晚,少年也绝不会留手!
这才是决斗!
真正的生死一决!
阿非也明白这一点。
不如说,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一点!
昔年他的父亲,就是因为技已穷尽,才被卡西乌斯找到了机会,一剑洞穿了他的咽喉!
若十三刀也无法杀掉对手,那死的就只能是他自己。
阿非还不想死。
所以他要不就是十三刀内杀掉对手,要不就是有第十四刀!
但要为这本已绝顶的刀法,再添上一刀,又岂是容易?
越是高楼,越难以加顶,这是谁都了解的事。
阿非恰恰就有第十四刀!
画龙点睛的一刀!
本已散乱无章的刀势,随着这一刀的挥出,却彷似活了过来,重新聚集,成了一条蛇!
是蛇,也是一条至毒的蛇!
这把刀,竟似有了自己的生命,竟似有了自己的灵魂,向少年噬咬而去。
这第十四刀,竟已到了刀法的极限!
这才是阿非的刀法中的精髓,刀法中的灵魂!
毫无破绽!
但是,少年却偏偏又把这一刀破去。
不需开枪。
只用枪身。
还是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用最不可思议的手法。
彷如打蛇七寸,这一手,却也是打入了本不可能有的刀法七寸!
阿非的第十四刀,已被破解。
阿非的脸色,终於大变。
他似已看见了下一瞬,一枚银色的子弹将穿过他的额头,带走他的生命。
在这与死亡相近的一刹那,他却想起了很多,很多。
如走马灯般,放映他自己的回忆。
但他却悲哀的发现,那些回忆中,却只有鲜血和死亡,没有欢笑在其中。
即使他杀掉了数之不尽的高手,也得不到那份真正的快乐。
他带给别人的,就只有灾难和死亡。
他死之後,会有多少人为他惋惜?
只怕一个也没有。
或者,他一开始就不应踏上这条路。
江湖人的路。
属於江湖人的末路。
他的刀法,已是穷尽。
他的生命,又是不是将要穷尽?
少年的食指,似是将要扣下。
只要枪声一响,这位显赫一时的高手,就将於此地死去。
不为人知。
可是,少年并没有开枪。
这不是因为他心软,而是阿非的刀又有了变化。
一着两人都没有意料到的变化。
一着连少年也动容的变化。
一着不属於人间的变化。
此刀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这是本不可能出现的第十五刀。
超越了「夺命」的一刀。
代表「死亡」的一刀!
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苍白。
死一样的苍白!
这是以凡人之身,挑战神佛的一刀!
阿非的眼中,忽然就有了一种恐惧。
这一刀,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这本就不是属於他的刀法。
只是刀已挥出,就代表必有一人死去。
——除非第十五刀本身死了。
世上又有甚麽人能把这一刀杀死?
它本就是「死亡」!
阿非做不到,卡西乌斯也做不到。
——世上就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到。
古往今来,也就只有「他们」做得到。
——残存亦没路,兵败如山倒。
砰。
枪声短促。
虽然短促,可所带来的,却是永远的辉煌!
这死亡的第十五刀,竟是被破去了!
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用最不可思议的手法。
锵。
刀身碎裂。
阿非的刀断了。
但他的人还没死。
这是为甚麽?
擦啦。
少年的黑铳,也轰然破碎。
既无法承受一枪六弹的极速,也无法承受两人交手的力量。
这把枪,竟只用了一次,就迎来了破灭。
这也是少年始料不及的。
他本就打算用六次的。
一次一枪。
一枪一祖。
但为了破掉这一刀,他也就只能如此。
少年不觉得惋惜。
如果枪也有意识,它也会为封印这一刀而感到光荣。
「为甚麽?」
阿非问。
他本来也要死的。
那一枪,本就可以顺路带走他的命。
「不,『阿非』已经死了。」
「阿非」的确死了。
就在刚才,那把刀被破坏的一刻,「阿非」就已经死了。
那把刀,就是「阿非」的灵魂。
正因拥有那把刀,「阿非」才能使出第十四刀,以至於第十五刀!
它不在了,他也不在了。
那一刀,已经不会再现身於人世间。
这还是少年在第十五刀出现後,才察觉到的一件事。
「……」
他沉默。
「走吧,趁我未改变主意。」
少年装逼地负手望月,如无数Boss一样,放过了那些主角,给他们开启主角光环的机会。
幸好,阿非在这本同人中,不是主角。
主角就是少年。
Boss一样的少年。
『哈,我总算能赢你一次。』
「……」
他悄悄的走了。
正如他悄悄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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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以後,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阿非。
名刀已消沉。
但在历史上,却多出了一位极有名的佛像雕刻家。
虽然他从没有跟人提过他的真实姓名,他的佛像也是他死後才被人发现的,但在佛像史上,为了方便,所以给他起了一个名字。
Afro。
PS:不知道夺命十五闪的人都可以去走廊罚站……甚麽?叫十五剑?你没玩过怪物秒人?!
PS:JOJO第六话挺带感的,不过台词画面越来越YOOOOO——在B站人民的加工下
PS:JOJO的解说役之强,可以一挥刀间四大句……
PS:拓海吐糟功力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