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书生 第2章 蹊跷之事
作者:亦成章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成章曰:程知府饭庄宴钦差,嗣濮王夜晚约墨源

  袭庆府农庄。

  墨源见永安主动示情,美色当前,也是难以自禁,侧身将公主扑倒在榻上,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乱动起来,在细腻柔滑的躯体上上下摩挲。永安并未抗拒,整个人渐渐有了反应,身子在墨源的大手下有节律地微微抽搐,呵气如兰,再有没有半点气力。

  墨源再也无所顾忌,胡乱扯开了对方的衣裳,念动功法口诀,播撒起他的雨露恩泽来,原以为对方并非初经人事,又是久旷之人,两人鱼水交欢,一定是如胶似漆,说不出的畅快淋漓,哪知肌肤相亲刚一接触,便隐隐觉得不对劲。

  公主眉头紧蹙,似是痛楚难当。待墨源见到榻上那一片殷红,才知公主乃是冰清玉洁的女儿之身。

  他蓦然心惊,情知不好,待要喊出声来,却被身下公主的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嘴。

  “那老皇帝……早就不行了。北鞑陋习,父妻子继,兄终弟及,我怎肯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嫁给那个豺狼般的木耳哈,这才在库蝶公主的帮助下,逃出了大漠。”永安公主娇喘连连,断断续续说明了原因。

  墨源恍然,但是,自己这不也是伤天害理吗?公主的清白之身毁在了自己的手上,他懊悔不已,恨自己一时不能把持,成为难以饶恕的千古罪人。

  公主似是看透了他的心事,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我只喜欢……汉人,把自己交给你……这样的人,再无遗憾了。”

  墨源骇然,为公主的心意而感动,眼中噙着泪,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娇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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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墨源的意外,袭庆府的府衙并不小,也并非想象中的那样破败不堪。正堂和两侧的偏厅以及院后的厢房、耳房都整饰得干干净净,各类物品摆放井井有条。虽然门窗古旧,陈设简单,整个府衙却也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看得出这个程璧是个做事勤奋,处处留心的人。

  程璧的原意是将正堂交给墨源办公之用,但墨源坚持只用东侧的偏厅,一来知府还有许多案件审理一类的日常公务需要使用正堂,二来正堂里东西多,搬进搬出繁琐费事,很不方便。

  安顿下来后,墨源将程璧呈上来的招安书案从头至尾认真看了一遍。时间、地点、招安程序,事无巨细都罗列得十分清楚,并无大的疏漏。每样事情都具体安排了负责的官吏,有条不紊。

  墨源心中对程璧的赞赏又增了一层。

  随即,墨源又将此次招安的宋建等人的卷宗逐一打开,认真查看研究了一番,尤其是对宋建和他的军师皇甫洛,更是加倍留意,细细琢磨。

  宋坚原是袭庆府龚县县衙的一名捕快,因为家中与邻里间发生纠纷,盛怒之下犯下人命官司,被官府缉拿。他四处逃生,最终在济南府与落第秀才皇甫洛结识。他听从皇甫洛的建议,回到袭庆,在距府城一百多里地的留飞山上聚集了一群亡命之徒,占山为王,人马渐渐增多,竟至达到三万余人,袭击官府,抢夺商户,逐渐成为朝廷的心腹之患。

  禁军多次进剿,但劳而无功。留飞山地势险要,山高路险,易守难攻。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均可作为盗匪的藏身之所。宋坚等人仗着对地形熟悉,时而东躲西藏,时而围击袭扰,禁军损兵折将,苦不堪言。最近的一次,京城过来的禁军人马在留飞山被皇甫洛设计火烧连营,竟然一把大火烧死四百余人,终于落荒而逃。

  宋坚此人,心狠手辣,但又工于心计,长袖善舞,他武功好,讲义气,轻钱财,对手下又打又拉,一帮弟兄虽然五湖四海,良莠不齐,却也被他弄得心悦诚服,甘愿为他出生入死,冲锋陷阵。

  皇甫洛则不同,他是文人出身,手无缚鸡之力,实因走投无路才被迫栖身山寨。此人极有眼光,身为草寇却时时关注天下大事,常以张良陈平自诩。自幼读过几本兵书,懂得排兵布阵,与官军周旋时妙计迭出,加之是宋坚第一个拜把子的兄弟,逐渐获得弟兄们的信任,是以成为宋坚之外山寨中最有威望的人物。

  宋坚官吏出身,迫于无奈才走上与朝廷官府作对的道路,从心底厌倦落草为寇终日提心吊胆的生活。在皇甫洛的百般鼓动下,终于下决心接受朝廷招安。

  他派出心腹四处活动,甚至找到了枢密使董光的关节,可惜因为董大人所派的禁军屡遭败绩,一口气终是咽不下去,始终不肯松口,甚至未曾向圣上提起过对方愿意接受招安的意思。直到皇甫洛遣人到济宁府,打通了嗣濮王赵丛里的关节,这才使事情有了转机。

  看来,此次招安成功与否的关键,还要落在宋坚和皇甫洛两人的身上,墨源心想。

  临近傍晚,程璧与包若一过到偏厅来,请墨源一同参加接风宴。程璧说道:“按照大人的意思,就在府衙的对面找了一家名叫客来居的小饭庄,下官等人陪大人饮上几杯,就算完成了接风洗尘的仪式。只是乡间简陋,大人不要嫌弃就好。”

  墨源高兴地说:“决然不会。本官最喜欢简单,如果不饮酒,那就更好。”

  包若一却道:“无酒不成席,无论如何还是要喝上两杯的,否则传出去不成体统。今后也没有哪个京官敢到袭庆府来了,下官和程大人名声在外,没法做人啊。”

  几人听了,都是哈哈哈大笑。

  客来居饭庄果然不远,几人安步当车,出了府衙的大门没走上几步就到了。饭庄不大,极小的门脸,铺面只有丈许宽,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事先应是打过招呼,众人一到,饭庄的杜老板早候在门口,客客气气将大家迎上二楼,斟茶摆座,极是殷勤。

  分宾主坐下。程璧吩咐杜老板:“捡几样精致些的小菜,再来些本地的特色菜上来,不要太辣,也不要太咸。钦差大人不喜烈酒,就上两坛子绍兴的女儿红,动作要快。”

  墨源虽不动声色,心里却对程璧异常佩服。看来对方对自己吃菜的口味和对酒的喜好等等全都了如指掌,的确是个有心之人。程璧的吩咐看似轻松随意,但这样的小饭庄平日只是招待本地客人,不可能备有绍兴酒,想必也是早做了准备。

  绍兴是著名的酒乡,家家都有酿酒的习惯,每当一户人家生了女孩,在满月之际,便把酿得最好的黄酒,灌装在陶制的坛内,经密封后,埋入地下储藏。待女儿成长出嫁时,再从地下取出埋藏的陈年酒,请当地民间艺人在酒坛外刷上大红、大绿等颜色,写上一个大大的“喜”字,作为迎亲婚嫁的礼品,人们习惯将此酒称为“女儿红”。墨源是江浙人,自然喜欢喝家乡的酒,但这里远离江南,要想弄到几坛子女儿红,也绝非易事。

  杜老板答应一声,急匆匆下楼去了。

  一桌子共有七人,除墨源、程璧和包若一外,剩余四人都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大佬。

  话题自然还是此次招安。墨源有意为难程璧,实则是想看看对方遇事的应对能力:“太守的安排,本官看都很妥帖,只是这举行仪式的地方,放在府衙,似有不妥。”

  程璧和包若一都心有所动。程璧探寻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墨源观察着对方的脸色,道:“府城人多,宋坚皇甫洛等人进城倒是无碍,只是他那帮弟兄,平日里放荡不羁,也曾做下不少恶事,仇家众多,万一就在城中闹出些事情来,只怕会坏了招安的大事。”

  程璧点头:“下官担心钦差大人一路辛苦劳顿,所以才有以逸待劳的安排。如果能出城与宋坚皇甫洛见面,则是更为妥当,也更能显出朝廷招安的诚意。”

  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来,恭敬地递给墨源。墨源接过一看,确实是喜上心头。

  这是程璧的另外一番安排。出城十里,二十里,三十里,各设招安的彩棚,分别迎接山寨的大小头领。一则喜庆隆重,二则也是花费不多,最主要的是将宋坚的兄弟们分散开来,避免了闹事的可能,相当安全可靠。

  各处又都划定了人员,分工负责,仪式程序都罗列的清楚详细,很是花了不少脑筋。

  墨源很满意,哈哈大笑:“太守做事真是细致入微,滴水不漏啊。”

  包若一倒是没有说什么,前来陪客捧场的四个乡绅见钦差大人夸奖程璧,找准机会急忙讨好父母官:“程大人一向如此,公务勤勉,事必躬亲,治下百姓无不交口称赞。”

  正说着,酒菜上齐,果然都是一些土菜果蔬,颇有地方特色,与京都大菜馆的佳肴美馔虽无法相比,但却清淡爽口,滋味也别具一格。

  尤其是那道开胃的袭庆胡辣汤,味美色清,喝起来清心爽口。虽然有些辣,墨源还是禁不住多喝了一碗,赞不绝口。

  程璧高兴地介绍说:“本地名产名吃中,这个是首屈一指的了。有一句话在流传,不喝胡辣汤,一辈子不知香。此汤可说是隔坛十里香,一闻就要醉,本地人爱喝此汤,不知沿袭了多少年,已然成了习惯。”

  墨源不住点头:“好吃,的确好吃……”

  程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这汤本地人是早间才喝,现在晚上上来,下官还是有些惶恐……”

  “不打紧。这样就很好。”墨源深知程璧是手头拮据,拿这个汤凑数算一个菜,满不在乎地说道,“能尝到美味,还管他上午下午?”

  几人别吃边聊。程璧包若一等人谈的自然是袭庆府当地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墨源则大多说些京都和朝中的见闻。在座的除了墨源和程璧,都未去过京都,就算程璧,离开京都也有七八年了,是以众人对京都的话题都是兴趣盎然。大家推杯换盏,你来我往。酒过三巡,兴致更高,气氛一时更加融洽。

  乘着酒兴,墨源将心中的一个疑问抛了出来:“本官看太守也是科榜的探花出身,文才书法堪赞,官声又好,先帝时就已经是正四品的中侍大夫,外放多年,为何至今品阶未动,也未能擢拔回朝啊?”

  对程璧的履历他倒是出京前做过一番考证,知道他外放后先后任过三个地方的知州,每到一处都能嘉谋善政,除弊革新,是个有才能的人,可是却无法得知,他为何总是原地踏步,一直无法得到提拔重用。一般的外放官员,只要不是在任上出了什么大事,都是三年任满,不升官就回朝,连做两任地方官的极为罕见,更别说三任了。

  听了墨源的问话,程璧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包若一也是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尴尬地停止了说笑。程璧似有些难堪,说话不再像刚才一般流利了:“下官才疏学浅,能力微不足道,难以得到上面的赏识,能够署理一方,忝列知州而不被贬黜革职,已是万幸了。”

  墨源不置可否,这完全是一派搪塞之词,看来对方虚晃一枪,是不愿说出真实原因,难道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包若一却有些忿忿不平:“如今的官场,小人得志,最讲究阿谀谄媚,巴结奉迎,程大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哪里有这些多余的银子好使?既无背景,又不会请托,自然是默默无闻,无人过问了。”

  程璧嗔了包若一一眼,示意这样的话怎可在钦差大人面前乱讲,赵墨源本人就是个新贵,几个月时间里平步青云,一路升官,想必也是靠了太师女婿的背景,又或者善于巴结圣上和朝中权贵,才能飞黄腾达的,弄不好,对方会将此话当做含沙射影的嘲讽,岂不自找麻烦?包若一蓦然惊觉自己失言,急忙住嘴,再不敢乱发牢骚了。

  赵墨源却对包若一的话深有同感。官场腐败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己入朝仅仅几个月,已经见识了不少,无论京官还是地方官,都是靠拉帮结派相互帮衬,结党营私的。一个清廉慎独的官员不受重用早已不足为奇。

  于是他说:“不是如今的官场如此,而是只要有官场,就必是暗流汹涌,浊浪滔天,只是如今更甚罢了。所以要做官,光有治理政务的本领不行,还要有曲径通幽的能耐。能将两者关系摆平捋直,才是高人。”

  一席话说得众人频频点头。程璧见墨源非但不责怪,还有赞同包若一的意思,这才转忧为喜,与大家继续谈笑起来。

  酒席眼见到了尾声,有人进来,对程璧附耳低言了几句。

  程璧起身,对墨源说到:“钦差大人,下官家中有些急事,要失陪一下。”说完再三道歉急匆匆下楼去了。

  没有了主人,场面就有些冷淡。须臾,李安也从楼下来,轻声对墨源说道:“主子,嗣濮王来了,在府衙等您呢。”

  墨源一惊,赵丛里?他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