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骄 第四十七章 情殇
作者:泪雨淋铃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寒落说完,宝剑收齐,迅速转身,似乎她不想再看见眼前这个人,不管讨厌也罢,恨也罢,此事从前和他无关,现在和他无关,将来也同样和他无关。

  韩越和孟直从这种近乎惊愕中反应过来,他们明白此时她的心中正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煎熬。废话不需多说,既然她已如此说,那还有呆在这里的理由吗?

  正欲离去的二人,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是他们不愿意走,而是,江喆身形憔悴,独自一人颤颤巍巍的从那边走来。

  寒落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看着那个她最熟悉的人,一步步向她走来。

  “师妹。”走到近前,江喆颤声道。

  “什么都先别说,去师傅的坟前磕个头吧。”寒落对面前的江喆下命令似得道,并没有因为江喆的出现,表情有任何变化。

  江喆,一步一步挪到江永图坟前,双腿微曲,跪了下去,口里带着明显的哭腔道:“师傅,徒儿来晚了。”说完连磕三个响头。

  “起来。”江喆还跪在地上,寒落不由分说的走过去,站在他的背后再次以命令的口吻道。

  江喆似乎没有听见,眼中似有泪水流出,依然忘情不堪的跪在地上。

  “我让你起来,听见没有。”寒落握着宝剑的手在颤抖,声音明显高了许多,大喝道。

  “师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江喆泣不成声,低着头在江永图的坟前边说边抽泣。

  “你是不是叛徒?是不是你投靠了安建煦?”寒落在他背后质问道。

  “我是被逼的,是他们逼我的。”江喆涕泪横流,像个孩子般大哭道。

  “我问你,是不是?”寒落将“是不是”这三个字加重了声调,冰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宛如寒冬腊月,光着身子站在雪地里,突然刮来一阵阴风,浑身皮肤几欲被吹裂,连叹息的声音都变得弱小,变得虚无。

  “他们逼我的,我没得选择,师傅你原谅我,师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江喆不断在地上磕着响头,用脑袋用力的撞击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寒落的表情如同天山之雪,没有了一丝生的气息,用狂怒的不可遏制的力量质问道。

  “他们要杀了我,要用大刑,要将我凌迟处死,要······”江喆或许太过激动的缘故没有再说下去。

  “所以,你就选择当了叛徒,害死了师傅。”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江喆继续掏心掏肺的解释,但似乎已经没用了。

  “你是个孤儿,师傅养育了你十八年,没有血缘,但胜似亲父子,你忍心?你下得了手?”寒落继续道。“而我们相处了十年,可谓青梅竹马,倾情相许,你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你在师傅心中的地位吗?就算你死也不能当个叛徒,当个人渣。

  你害死了师傅,你刺了我一剑,现在你说原谅,你让我拿什么原谅你,你让九泉之下的师傅,如何瞑目?或许师傅会原谅你,因为他养了你十八年;但我不会,十年岁月,永远埋葬。师傅的仇,我一定会报,而你我不会放过。”寒落冰冷的容颜吐出这富有感情的话,巨大的反差让站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幕的韩越感慨良多,他不知此时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他明白,又似乎不明白,断断续续又绵延不绝的存在着些许苍凉之叹。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江喆说完,跪着前进,匍匐在寒落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抱着她的腿,狂哭乱喊:“师妹,你原谅我吧,我们从新······”

  寒落一声长啸,那九天之上璀璨的银河,无数的陨石,无数的流星,以千万光年的速度,撞击着她的内心,撞击着他狂乱不堪的精神世界;忽地一道剑光闪过,江喆惨叫一声,鲜血宛如喷溅的夕阳,洒进西方的晚霞,那么红,那么亮丽。

  韩越和孟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剑来的那么突然,那么迅猛;仿佛做了无数次的挣扎才做的决定,又仿佛那是临时的一念,写意般的挥洒着怒气与深深的痛。

  韩越能了解失去至亲的痛,更能了解寒落的矛盾与挣扎,亲人的离去,爱人的背叛,腹背受敌的她似乎做出了一个莽撞的决定;

  十年岁月成了那一剑的祭奠,十年深情在那一挥而过间化为云烟,化为怨愤,化为无奈,化为鲜血铸就的伤疤。

  然而,他不明白,那果决,甚至无情的一剑之后,隐藏在她冰冷外表之下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一个什么样的心灵?一个什么样的灵魂?

  寒落站在师傅的坟前,站在挚爱的尸体前,剑依然握在手中,一滴滴滚烫的鲜血,从那闪着寒芒的剑刃上流下,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那干瘪苍茫的土地之上,渗进泥土,如同那消失的恨,消失的爱一样,全无踪迹。

  风像是谁的叹息,时轻时重的呼啸而过!

  那个站在坟前,与那具尸体前的女子,突然间一丝怅惘滑过那冰冷的表情,随后稍纵即逝,一个人面朝夕阳,傲然独立。

  曾几何时也是这般的叹息,化作悲伤的呻吟,流进心中,轻叹在耳边。

  只是那熟悉的感觉麻木了痛苦的深渊,一点一点的下坠,下坠······

  她的心在往下沉,沉得很深,似乎沉了一万年。

  一万年啊!

  泪与血的凝注,消逝了佳人偶歌,轻声倩影。

  爱与恨的沉沦,断裂了长歌当哭,仗剑天涯。

  如今只剩下她天涯股旅,独立于天地之间。

  为爱,那是死亡的诅咒,万箭穿心为此一念的不悔!

  为恨,那是没有底线的自残,流连在爱与痛的边缘。

  苏寒落这一刻,沉积的痛楚和那也许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伴随着淡淡的哀愁融进那冰冷的容颜之下,映衬着夕阳,明灭着那带血的怅惘,孤独冥域里附着在黑暗之上的悲鸣。

  她就那么站着!

  她愿意那么站着。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告诉她该怎么做,也没有人能明白此刻的苏寒落那滴着血的心倾注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黄昏与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