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骄 第七十二章 汉子?可怜虫?
作者:泪雨淋铃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待屋中只剩下韩越和孙乾忠之时,韩越似乎猜到了孙乾忠想问什么。

  “韩公子,我将你留下,别无他事,只想知道卫连雨现在如何可否安全?”孙乾忠请韩越坐下之后便问道。

  “将军放心,卫连雨和内人正在安全的地方,待丹阳县局势稳定,便可马上返回。”

  “那就好。”孙乾忠原本彪形大汉,不怒自威的脸上出现了暗淡的神色,几丝犹疑从他眼中闪过,似有要说的话,却为难的顿了几顿:“刘把总是一个耿直之人,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如此情绪和言论,必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毕竟人言可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孙乾忠深深的担忧道。

  这些话让韩越顿感意外,他本以为孙乾忠只会问他关于卫连雨之事,没想到却以这种复杂的神色谈起了刘把总。“将军说的何尝不对呢,但是刘把总向来就是这样,真怕被人抓到把柄,大明朝便会少了一位不错的将军。”对孙乾忠的话韩越很是认同,尔虞我诈的官场,只有被同化和被杀两种选择;而在无力改变现状的情况下,也只有两种选择,默默接受或奋起反击;不过不论哪种选择,以刘把总的性格而言,都不得善终,这也正是韩越所担心之处。

  “本将虽问心无愧,但是也甚感无力和自责。”孙乾忠神色幽幽的道。“朝廷奸佞横行,贪官当道,我一介武夫,无力改变现状,又不想和那伙人同流合污,只能这么熬着,等待我朝明君降临,如果没有这个信念,我早追随卫将军而去,或者揭竿而起;我坚信天佑我大明,有为之明君一定会出现。”

  “但愿如此。”韩娱附和了一句,如此话题他不想再谈了,这个世界很快将和他无关,管他明君昏君,随他去吧。

  “如果韩公子你有时间的话去和刘把总聊聊,我也不想我明朝失去一位得力的将军,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刘把总是个可造之材。”

  韩越明白了孙乾忠的意思随即答应了:“将军放心,这件事我会去做的。”不过刘把总这个人有点固执,他要好好想想怎么和他谈才行。

  出了县衙,孟直和刘把总正在门外等候:“孙将军找你有事?”孟直问道。

  “没什么事,问我卫靖兄妹的事。”

  孟直听韩越说过,孙乾忠和卫靖兄妹的事,韩越这么说,便明白了孙乾忠的想法,还真是一个忠实的老部下,孟直如此感叹。

  “刘把总,有时间的话,我们聊聊吧。”想起了孙乾忠的话,让韩越宜早不宜迟,不能再拖,否则真会出事。

  “聊聊?”刘把总还真没反应过来韩越的话,和自己聊聊,聊什么?

  “对。”韩越没想到刘把总是这副表情,如此意外。

  “好的,聊吧!”反应过来之后,刘把总爽快的答应了。

  丹阳县城内东边有一条河,名曰小定河,河不宽,但碧波荡漾,水流潺潺,在西北如此复杂的地形,以及缺水的情况下,小定河绝对算得上奢侈和上天的恩赐了。

  小定河地处城东,往东数百里便是秦州府,昨天的战斗并没有波及此处,倒也安静雅致,没有鲜血和死尸,可以暂时的忘却昨天那场惨烈的战斗,聊以放松。

  韩越和刘把总来到一处凉亭里,相对而坐于亭中还算干净的石凳上。

  韩越来到这个世界上虽将一月,但是让他惬意的去好好游历一番的时间,少之又少,还不知道丹阳县原来还有此等去处。

  刘把总一介武夫,将韩越带到这个地方,可能也是觉得韩越是个读书人喜欢这种地方,而他自己那就无所谓了。

  “刘把总,可以说说你的过去吗?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韩越单刀直入的问,他知道刘把总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所以还是直接开口为好。

  “韩公子为什么突然想知道这些。”刘把总并没有在意韩越有点唐突的问话。

  “如果不便说的话,就当我没问过。”韩越语气尽量淡,他不想强迫任何人,毕竟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不论那是什么样的故事,都意味着那是一段带血的过去,都不愿意轻易解开曾经的伤疤,但是为了孙乾忠所说的话,决不能让大明朝少了一个可造之材,韩越顾不得那么多了。

  “其实也没什么,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刘把总很平静的道,不过看得出来,这样的释怀,这样的淡定隐藏了太多无法言明的东西。

  韩越没有开口,静等刘把总继续说话。

  “六岁那年,鞑子和瓦刺合力攻打丹阳,守城将士,不战而逃,我的父母,我的妹妹,全部死于鞑子和瓦刺之手······从此我孤身一人,开始了流浪生活;十七岁,我加入了明朝军队,为的是有朝一日能上阵杀敌,十几年的努力,终于如愿,虽然只是一个把总,但也心满意足了,这一生我要做的就是杀尽鞑子和瓦刺,收复大明失去的领土。”看来刘把总不愿说的太多,用最简单的话,概括了这二十几年的事。

  “杀敌,只是为了复仇?”韩越问。

  “不瞒韩公子说,起初那几年就是这样的,只要碰到鞑子兵我就会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将他们杀光,不留一个活口······可是后来,目睹了那么多和我一样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我慢慢明白了,只靠我一个人杀不光鞑子,也没办法阻止,那么多的人在鞑子的侵扰下,一个个死于非命;那么多的家庭崩塌离析,我没办法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无论我怎么做也不可能阻止。”刘把总轻叹了一声算是对这段往事的回应。“昨天听了你那番话我茅塞顿开,我很幼稚甚至是愚蠢,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也不过是一个卑微可怜虫而已。”

  韩越对这番话有颇多的感慨,一个硬汉,一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这么多年的刘把总对自己以及现状不满到何种程度。“可是有时候,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我们需要等待,未来总是会有希望的。”

  “希望?很多年前就没有了,以后也可能一样,”刘把总死水一滩的双眼里,涌动着不安与挣扎,他并没有如同自己的这句话一样,完全的“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