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相 一百三十五章 偶遇
作者:水叶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洛阳今年的冬季来的份外早了一些,时令刚入初冬不久……便降下了一场飘飘扬扬的年夜雪。..唐松所穿的云头鞋踩在雪上爆发声声“咯吱”的轻响。

  身处宫城之内抬眼远望,入目所见,飞檐斗瓦、宫阙相连,这一龘片看不到边际的恢弘楼阁俱是银装素裹,只有不尽的妖娆气象。

  从宫阙飞檐连天处收回目光,唐松长长吐出一口气后低声轻吟,“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江龘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身侧的上官婉儿凝神细听,着落在唐松身上的一双妙目中盈盈含笑,其神态恰似一位日夜忧心的姐姐终于盼到弟肯听劝肯听话,那眼神里有着无尽安心与怜爱的情意。

  正听到妙处,唐松却是戛然而至,上官婉儿展眉轻笑,“好气魄的曲子词,只是正到好处,却怎么就断了?”

  “取其意罢了何一定要求全……”虽是落雪纷繁的天气,但此刻唐松脸上的笑容却是轻松明朗。

  此时两人正好经过一丛细密挺拔的窝竹,话间,唐松顺手向身侧道旁的竹枝拍去,一阵簌簌轻响中,竹上所积的落雪马上哗然而下,落得上官婉儿一头一脸满身都是。

  早一步跳开的唐松看到这一幕后,便在三四步外哈哈年夜笑,笑声既肆意又可恶。

  正在他笑的最快意的时候,却不防上官婉儿一个雪球飞来,好巧不巧的落在了脖项处,受此冷雪刺激,唐松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笑声马上而止。

  而后少不得即是一场的雪战,但顾忌着这里究竟结果是内宫,两人的雪战也正如适才唐松所言是“取其意”罢了,然则雪战虽短,但其中意味却已足具。

  再次并肩向宫外行去时,两人身上都难免是落雪缤纷,目睹此状,两人相视之间惬意一笑。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中,上官婉儿游目雪景,含蕴着盈盈笑意的声音道:“自立意要出京以来,这些日子却是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模样。这样很好,极好!”

  “初见时我是什么样子?”

  上官婉儿星胖如水,咬弄道:“偷吃骗喝无赖贼……”

  素来肃静严厉的上官婉儿罕见的露出这般儿女之态时,真是娇媚到了极处。惹得唐松也不再管什么内宫不内宫的,悄然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借着年夜氅的遮挡,上官婉儿反手将唐松的手握住良久后才缓缓松开。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如今之神都于我而言已如牢笼,想做些事龘情一定缩手缩脚,备受掣肘。与其如此,不如跳将出去另辟天地,前些日子当我立意要出京的那一刻居然有一种年夜解脱的松快……”

  言至此处,唐松摇头笑了笑,“昔目进京时曾言京城居,年夜不容易也!今日果然应验。时移势易,进退转变,我此番一走,京中当不知有几多人亦得解脱该当拍手称快了……”

  “的这么可怜,未必此一去就不再回来了?”

  “今日之去即是为了明日更好的归来……”唐松话时语声清朗,意气高昂,全无半点被人排挤出的颓废消沉,“婉儿我必归来……”

  遇挫而不馁,唐松在逆境中的表示让上官婉儿眼生异彩,“人生起落不定,以的年纪,这未尝不是好事。能如此我实欢喜……”

  “自前几日我告诉要走之后,这几回再见时,都是心情年夜好。看来那得解脱的人中也有一个……”

  “是,这一走,我总算再不消为的安危时时忧心,此岂非年夜解脱!不我,即是陛下得知决意要去的消息时亦是如释重负,能明进退之道又有上进了……”

  言至此,上官婉儿略一沉吟,“对了,陛下召见,真要屡不奉诏?”

  闻问,唐松淡淡一笑,“我已决意要走,此时见之何益?”

  “敢与陛下赌气真是好年夜胆量……”话虽如此,但上官婉儿对唐松不去见武则天却很是高兴。

  唐松随手从身边树上团了一球雪,边把玩着边道:“那是什么赌气?我如今实为众矢之的,若此前纷争时时时引人注目还是不得已,此次出京之后行事力求的即是润物无声,如此,非论是通科还是我自己都能省去许多挫折坎坷。既已决定要润物无声,临行之前又何必再去面圣而遭人猜忌?”

  “能想到这里我就更安心了……”话间,前方远处宫门在望,就见有一群宫人蜂拥着一尊带有顶盖的肩舆盛行而来。

  上官婉儿眉头一皱,“太平来了。这丫头是个狐狸心思,心些莫要让她看出什么眉目……”

  唐松点颔首,两人都正肃起脸色向前走去。

  走不多远,就见对面那肩舆停了下来,随即,就见太平公龘主笑吟吟的踏雪而来。

  太平身穿戴一袭唐松穿越以来从不曾见过的毛裙,这种用百鸟毛羽织成的裙子华贵奇丽到了极致的境界,其裙色彩艳丽,正面看是一种颜色,侧面看又是另一种颜色,行走之间,裙角稍动,那阴影处又为一色,千变万化到瑰丽无匹的境地。且是裙面上百鸟的形状清晰可见,皆缕金而成,细如丝发,年夜如黍米,眼鼻口甲无不齐备。

  穿戴这样的一身百禽裙,在一龘片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太平公龘主真是华贵到令人无法逼视的境界。

  “婉儿姐姐,什么人竟能劳芳驾亲送,母皇身侧怎么离得开?”

  “陛下正在做诵经功课我左右无事正好出来赏赏雪景……”上官婉儿脸上的笑容年夜年夜方方,仪态端稳。随后她伸手指了指唐松,“上次听公龘主言曾见过唐松,二人既是旧识也就无需我再绍介了……”

  “不过是漏夜之中远远一观,算得什么旧识?婉儿姐姐笑了,不过我对其声名却是闻之已久,今日既得相见正该好生认识认识……”到最后四个字时,太平眼波一瞥唐松,寒意凛然。

  “算算时辰,陛下的功课也将要结束公龘主此时去见驾正当其时也……”上官婉儿向太平略行一礼后,招呼唐松就要走。

  眼见太平其实不曾揭出马车上的捆绑之事,唐松微微一笑,如此就好,再有三数日他就要出京了,离京前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孰料太平身龘子一移,堪堪挡在了两人身前,“母皇虚诚佛事,每做功课多有迁延,我却不耐烦在那佛室外枯等。

  此前闻唐松年夜名久矣,今日既在此偶遇,正该设一宴畅叙欢会才是婉儿姐姐若有别事无妨先去……”

  武则天极溺爱太平,是以她人虽出嫁,却依旧在宫中为她保存着寝宫。太平也不时回宫中住三两日,这也是她张口就能在内宫设宴的由来。

  “多谢公龘主好意,只是在下尚有要事这赐宴改日再领不迟……”唐松上前一步完后,拔脚就要走。

  他快,太平更快,身龘子再移,堪堪又将他给堵住了。唐松这两步迈的有些年夜,差点撞在了她那巧夺天工的毛裙上。

  面对着唐松时,太平脸上的笑容马上收得干干净净,丝毫不再给唐松拒绝的机会,径直道:“来人请唐公龘子与宴……”

  她声音方落,其身后跟着的那两个膀年夜腰圆仆妇马上上前,一左一右将唐松给夹持住。

  这时就听上官婉儿盈盈一笑,“难得有些清闲,更难得公龘主有此雅兴,这饮宴就多双著儿,我也去凑凑热闹如何?”

  上官婉儿完,丝毫也不给太平拒绝的机会,转身召来远远跟着的福祥命他往公龘主寝宫传话,准备酒菜。

  有宫人日夜当值,酒菜等物眨眼即备,等这各怀心思的三人达到寝宫时,宫人们已循着太平历来的快乐喜爱在那处暖亭里安插完毕。

  这暖亭地下设有火龙,四面柱子低处则围以厚厚的锦幔,上方则是覆以轻容,人居其中温暖如春却又无一丝烟火气,复能观望四方雪景,真是严寒冬目里的第一等好享受地处。

  三人坐定,寒暄笑了一回,眼见上官婉儿丝毫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太平也就狠盯了唐松一眼后命人取来酒令助饮。

  这套行酒的筹子用的是论语,五十只酒筹,每只酒筹上刻论语辞句,而下面则是饮酒对象及行酒体例及数量。

  太平接过装有酒筹的玉雕签筒,一手执底稀里哗啦的摇了一番后,伸手递到唐松面前,“先来……”

  唐松伸手取了一支,不等他看,先被太平劈手抢了过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自饮十分!唐松好手气还不速饮……”

  酒是上好的富平石冻春,滚滚的烫过之后,在这雪日饮来真是份外舒爽,唐松取过酒樽一饮而尽。

  太平装回那支酒令,再摇一摇后递到了上官婉儿面前。

  上官婉儿拈出一支一看,“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末座十分……”,亭中三人,唐松排位最次,这一支令恰又是应到了唐松身上。

  唐松再进一樽。

  随即便到了太平抽令,“与尔邻里乡党乎上下各九分……”

  亭中只有三人,这一令却是将唐松与上官婉儿都装了进去。

  此时唐松已然看出太平这酒令必定有弊,欲待要时,却被上官婉儿打眼色给止住了。于是,两人又共进了一樽。

  酒樽不,盛酒甚多,吃的又急,加之这酒又是烫过的,酒一热酒劲儿上来的就份外的快,片刻之间,三樽下肚,饶是唐松穿越之后酒量见长,吃此急酒一催虽不至于就醉,却也有些晕晕的。

  “公龘主这酒令竟是认人的……”上官婉儿放下酒樽,笑颜如花之间顺手将酒令接了过来,不待太平来抢,先自抽了一支。

  “果然是认人的!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任劝十分!”放下酒令,上官婉儿笑指着太平公龘主,“也该饮上一回了,至于唐松,总是饮酒却是无趣莫若来一龘首歌诗助助兴……”

  还是那句话,宴饮之中执酒令者最年夜,太平饮酒的同时,酒意上来的唐松略一沉吟后,伸手取过牙著叩击起面前的金樽来。

  前些日子一直纠缠于与四家八老的争斗,心绪时时紧绷,而今决意战略转移,想想神都之外的广阔天地,唐松心胸也为之一阔,心胸一变,再有酒意催逼,就连那牙著叩击金樽之声也变得高昂雄阔起来。

  恰在此时,暖亭外雪下的越发年夜了,放眼望去,天地之间飘飘洒洒,唐松只觉胸中有一股逆气激流喷涌而上,当下也不等乐工前来,顾自应节朗声长吟: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克不及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何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暖亭外年夜雪纷飞,暖厅内放声长吟,前几句时唐松还语带悲怆,及至最后两句却是气势陡转如江河奔流劈空而去,到这两句结束时,便听“啪”的一声脆响,却是那牙著吃不住年夜力戛然而断。

  细数年来经历,值此将要离京之时,再没有一龘首诗能比这首行路难更符合唐松此时的心境,面对着漫天风雪将这首诗长吟结束之后,唐松顿觉心中郁结的那最后一点块垒也已消尽,胸腹之间勃勃扬扬的皆是与夫风雪一样的清新雄浑气象,当下,掷了手中断著,向着纷扬年夜雪放声年夜笑道:“仰天年夜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痛快,痛快!”

  行路难本是汉时乐府古题,这首“金樽清酒斗十千”分明是借自然之山川险阻隐喻人生理想道路的曲折坎坷,上官婉儿听着前面的诗句时尚是心中隐忧,以为唐松依旧是放不下,待听到作结的两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后,眼中神采猛然飞扬而起,伸手一拍面前的案几,“奇峰突起,跳荡纵横,好气魄,好一龘首行路难”

  这首行路难先抒怀才不遇的愤慨,结尾却落在对人生前途布满乐观的豪迈气慨上,气势高昂自有千古绝唱惑悦耳心的魅力,耳听上官婉儿之赞,太平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ps:一章没写完,更新已晚,哎,年节时分,不想吃却又不克不及不吃的饭真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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