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千年之约》封印的第二天,莱特回到了圣西,并决定在圣西住几天,原因是毕业答辩马上就要开始了。回到学校,莱特给蒂娜写了一封信,说自己有几天去不了芙蓉村,请求蒂娜原谅自己不能像往常那样每天陪伴身旁,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一件事,毕业答辩结束后,就带蒂娜见父母。莱特第二天就收到蒂娜的回信,蒂娜说,看到莱特的信,就像看到莱特本人,她相信莱特能够顺利通过答辩,至于见莱特父母的事,她的答复是,她有点紧张,要是莱特的父母不喜欢自己,她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这天就在莱特在宿舍写字台看信的时候,他的室友瑾碧也回宿舍了。他走到自己写字台前,拿出一本书开始仔细地看起来。
看完信,莱特决定马上给蒂娜回信,他到抽屉里找信纸没有找到,想去学校文具店买几张,转身后看到瑾碧也在宿舍里。
“瑾碧,你也回宿舍来了。”
“是的。”
“在看什么书,看得这么投入。”莱特说着走到瑾碧身边。
“《美丽的死亡》。”
“这本书,我记得你以前看过好多回了。”
“好书百读不厌。”
“果然是铁杆安桥迷。”
“安桥是少有的按照自己的美学原则活在世间的作者。”
“是呀,遗憾的是,活的好好的,却四十岁不到就自杀了。”
“这正是他人生哲学的精髓,人要美丽的活着,更要美丽的死去。”
“好吧,只能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莱特其实很想同两个室友(瑾碧和肖智)融洽相处,但相处越久,发现越不可能融洽。他们三个人都是性格中带刺的,瑾碧干什么都比较感性,肖智则比较理性,莱特有时很感性,有时又很理性,同窗四年了,莱特回忆一下,他们三个不管是聊天还是讨论问题的时候,很少能够持续5分钟的。就像现在,莱特说完话,瑾碧就不搭理他了,莱特觉得自找没趣,出了门,买信纸去了,回来的时候,看到瑾碧和肖智都在,瑾碧还在看《美丽的死亡》,而肖智在跟自己下棋。
肖智看到莱特进门,抬头看了一眼,对着莱特微笑了一下,又低下头下起棋来,而瑾碧连头都没有抬,甚至懒得朝门的方向瞟一眼。这也许就是他不愿住校的原因,瑾碧也不喜欢,肖智家距离学校最近,但他一直住校,原因是住校最经济实惠。
又在寝室熬了三天,终于熬到了论文答辩。导师通过班长通知莱特答辩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他九点半就在指定的答辩室外等着了,等到十点,看到自己的导师,导师却告诉他,因为冯高教授身体不适,答辩推迟到下午四点。下午三点半,他又来答辩室外等,等了半个小时,导师来了,告诉他,答辩不在答辩室进行,去冯高教授家。
“肯定又是冯高教授做了什么古怪的梦。”莱特想。
虽然满肚子不爽,且很不情愿,但莱特还是跟着导师,同另一个教授一起去了冯高教授家。去到冯高教授家,莱特发现教授没有丝毫的不舒服,还哼着小曲在阳台浇花。
冯高教授看人都来了,叫莱特他们围着一张小方桌坐下,还给他们每人沏了一杯茶。
“这茶真香。”莱特的导师闻着茶香,表情迷醉。
“刚从离崖界碧叶国进口的。”听到离崖界,莱特马上想到《千年之约》里天帝将天下划为十界的记载,从地理老师那里,莱特知道有碧叶国,却从未听过离崖界。
“难道冯高教授也知道十界的事?”莱特想。
喝过茶,冯高教授又叫夫人弄来一盘水果和一盘点心。
“先垫垫肚子,我们的答辩会马上开始。”
吃过水果和点心,冯高教授又说肚子有点不舒服,去了近半个小时终于回来。
“时间刚刚好,我们就开始吧。”再回来的时候,冯高教授说。
答辩按程序进行,莱特先对自己的论点进行阐述,随后三个教授提了几个极刁钻的问题,都没有把莱特难倒。
“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论文中提到桑坞郡,你知道桑坞郡以前的名称是什么吗?”冯高教授问。
“教授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莱特开始揣测起冯高教授的用心,之后他又想到桑坞郡在碧叶国,碧叶国在离崖界。
“难道冯教授是在暗示我,桑坞郡之前的名字叫离崖郡?”
“不知道。”然而莱特却说,听到莱特的回答,冯高教授笑而不语,他低头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交给莱特的导师。
答辩顺利结束,莱特走出教授家时,天已经黑了,且开始下起毛毛细雨。
“莱特,你等等。”刚走出教授家门,莱特就听到教授在身后喊自己的名字。
“有什么事吗?”莱特站住,转头问教授。
“呃,没什么,你走吧。”顿了约三四秒,冯高教授才这么说,莱特觉得冯高教授有点奇怪,不过这样的事在与冯高教授交往的这几年里发生了太多,莱特已经习惯了。
他去食堂吃了点东西,随后借着路两旁房子里逃逸出的光,寻着路往宿舍方向走,当他走过圣西最高建筑博美楼的大门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看远处的天空,就当他抬头的瞬间,一个黑影从他眼前闪过,随后他听到一声闷响,脚下也感觉到了轻微震动。
那道黑影闪过的时候,莱特本能地停住了脚步,他的心跳迅速加快,他想要不是冯高教授叫住自己,停了那几秒,那个黑影肯定要砸在自己头上。
“到底是什么?”莱特快步走过去,随后惊叫了一声,黑暗中,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有人坠楼了,有人坠楼了。”他喊起来,一会儿,博美楼里冲出几个打着灯的人,他们朝莱特跑来。
灯光照亮坠楼者的脸时,莱特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早上还看到他在寝室看书。”
他又细看了一眼,然后完全断定,躺在地上那个血流满地的人就是瑾碧,他的衣服是早上穿的那套白色礼服,更重要的是,在他身下还压着那本他最喜欢的书《美丽的死亡》。
他是抱着书从楼上跳下来的,落地的时候依然紧紧的抱着那本书。他趴在地上,身体压在书本上,头颅炸裂开来,鲜血流了一地。
围到博美楼前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大家都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圣西死了一个人,死因不明,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他杀,如果非要在两者之间选一个,几乎所有的人都会选择自杀,因为他杀太可怕了,这意味着校园里很可能住着个杀人狂。对于大家,学校里有杀人狂这件事是不能接受了,然而对于莱特,瑾碧的死他已无法接受。
一个人前一天晚上还睡在自己邻铺,早上还在自己眼前走动,到了晚上就死掉了,而且死得那么突然,惨烈,还是自己看着发生的。
更让莱特无法接受的是,除了惊叫,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恐惧啃噬自己脆弱的精神防线。
黑夜中,人声嘈杂,莱特呆立在细雨中,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境,甚至不知道如何熬过此夜。他不敢向宿舍的方向走,望一眼都觉得害怕。
“莱特,莱特。”突然一个声音传到莱特耳中,他像一个刚从昏厥中苏醒过来的人,觉得声音迷蒙。
“莱特,我是孔斑呀。”孔斑把灯提到莱特眼前,灯光如激流冲向莱特,莱特清醒了许多。
“他们说,你是第一个发现瑾碧坠楼的,有两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一下吗?”
“瑾碧来学校几天了?”
“两天。”
“这两天里,他有什么异常言行和举动吗?”
“没有。”
“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孔斑说着又回到人群,走到那个死去的人身边,他没有去触碰死者,却仔细地观察起来,很快他注意到压在死者身下的那本书,他小心地把那本书抽了出来,把灯调到最亮,快速翻看书页,当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那本是一页空白页,但现在写满了字,孔斑仔细地读起书中内容,就在这时,三辆马车从校门方向向人群缓缓驶来,在人群组成的包围圈外停下。
第一辆马车大家都很熟悉,从车上下来的是孔斑的父亲,圣西院院长,第二辆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身材魁伟,衣着庄重,一个中等身材,斯斯文文紧跟在前者身后。后来孔斑告诉莱特,那个身材魁伟的人就是警督都司,后面那个是都司的助手。第三辆车下来两个穿制服戴手套的,各人提着个提箱,一起抬着副担架跟在后头。
孔斑见都司走来,赶紧迎上去行礼,都司声音洪亮,待人友善亲和。他询问孔斑掌握的情况,孔斑说初步断定为为情自杀,随后他把《美丽的死亡》最后一页的内容给都司看,都司看完,走到尸体旁仔细检查起来,查了一阵没有查出更多有价值线索,他命两个抬担架的处理现场。
“是否为情自杀,还无法定论,不过要是能够找到书中提到的那个叫丽姬的女子,对证一下,一切应该都会明了的。”离开前,都司对孔斑说。
人都散了,莱特依旧站在树下,孔斑料莱特是被吓坏了,肯定不敢回宿舍,就提议去他住处过一夜,莱特知道孔斑就住在圣西对面的观景园,而且一个人住,同意了。
在孔斑的住处,莱特了解到《美丽的死亡》最后一页的内容。
“信中提到的那个叫离姬的女子,你认识吗?”孔斑像个警探一样询问,让莱特觉得很不自在。
“不认识。”
“他平时提到过吗?”
“没有。”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那就怪了,那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