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琛有些迟钝的站了起来:“我是她先生。”潇雅从没觉得死亡离自己那么近。一个人,说没有就没有了,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不想让荣琛更难过,掩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女伤者颅内出血,肋骨折断,刺穿了心脏。已经停止了呼吸,麻烦您跟我一起去办一下手续,然后……请您节哀。”荣琛有些机械的回答:“好的,谢谢你。”谢是谢她的安慰,不过节哀二字。这个时候,仿佛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思考,可是又不能像潇雅那样哭出来,只能麻木的跟着护士走。潇雅看了眼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博娅已经不治,恩泽还在抢救,气氛凝重的让人窒息。
岚靖坐在椅子上,也许久没说话。他和博娅、恩泽是大学同学,大二的时候是他追的博娅,博娅漂亮,有气质,成绩又好,是班里公认的女神。那个时候年轻,眼光高,偏偏博娅能入他的眼。然而大学毕业两人就分了手。
博娅是个很个性的女人,她那个时候的梦想是去环游世界。岚靖不能陪她一起,就在原地等她。可是最后等来的是她的婚讯,而且是她的第二次婚讯。博娅说她第一次的婚姻,是和一个荷兰人。西方人总是和我们不同的,开放,不拘束,那个荷兰人比博娅小一岁,是个背包客,两人有共同爱好。然而就像一场旅行,旅行结束了,也就分道扬镳了,一切,都还是太年轻,太冲动。
岚靖当然怪过博娅,在刚刚知道她已经结婚的时候,可是他从来知道她是怎样的女人,一向都随心所欲,不会为别人轻易妥协和改变决定。她经常在国外跑,哪怕是结婚之后,他见她的次数也不多,只是这两年稍微安定一些。再浓的恨也都烟消云散。岚靖也不是纠结的人,该怎么样怎么样,放下也就放下了,一心扑在工作上。
对于这样一个老朋友的突然离世,岚靖有些接受不了。两个小时前,她还到他的办公室说要跟她续约,而在场的第三个人,恩泽,现在还在抢救。想到这个,岚靖更加沉默,他是害怕的,他不想失去这两个人,他多希望当时自己能说句挽留她的话,也许她就不会急着让恩泽送她走,他们也就不会遇到这场事故。可是,一切都晚了。他有些绝望的发现,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天全黑下来的时候,恩泽被抢救了过来,但是没有脱离危险期,脑子里有血块,需要观察才能判定。头24小时,是至关重要的,然子一个人肯定照顾不来,岚靖让潇雅先回去,自己留下来照顾恩泽。
荣琛一个人在太平间站了很久。他看着博娅躺在那里,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在他事业最低谷的时候,博娅出现给了他希望,对他来说,博娅不仅是妻子,更是他的伙伴。她是那么一个积极向上,**的女人,他们结婚7年,仿佛她从来没让他担心过,她的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可能他们之间不是那么刻骨铭心,却是杯子和水的关系,杯子碎了,水也洒了出来。
直到他看手机,才回过神来,家里已经打来好几个电话,应该是博娅没去接晓云,她自己回家了,却发现家里也没有人,赶紧回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的时候,荣琛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子捷。子捷本是打电话问潇雅检查结果的,却得知博娅和恩泽遭遇车祸的消息,想也没想就跑来了医院。
“晓云,你在家好好的,我马上回去……嗯,阿姨有点事,所以没去接你……没什么事,我马上就回来。”
“荣琛……”子捷到底喊出声,可是下一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吗?可是怎么安慰?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尴尬。
荣琛走过去,什么也没说,便握住她的手往外走。到了外面,他才沙哑着声音说:“我想我可能会撑不住,你能帮我照顾一下晓云么?就一晚。”子捷点头答应。
回家,荣琛便进了卧室躺下。晓云12岁了,并不认生,只是一直追问子捷博娅阿姨去哪了。子捷推脱说她出差了,晓云似乎并不怎么相信,想要去问荣琛,但看荣琛脸色不太好,又不敢进房去打扰他,只好一个人做作业。
子捷给晓云做了点吃的,然后送点给荣琛。荣琛没睡,只是躺在床上,他是男人,自然也没哭,只是脸上的表情比哭更难看。子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说,“你吃点吧,要是你的身体垮了,晓云怎么办?”荣琛没说话,也没起来。
子捷站了一会,也没说什么,现在她能说些什么,博娅刚走,她说什么都不合适。她心里难受,荣琛心里肯定就更难受。原本他们就不能在一起,现在博娅走了,他们大概更加不可能在一起了。但是她希望,这个时候,她能在他身边为他分担一些,以朋友的身份。
“我从没想过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子捷打开房门打算出去的时候荣琛开口,听到荣琛的话,子捷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听他说。“我们是在朋友聚会上认识的,那时候她刚结束第一段婚姻没多久,和那个荷兰的背包客。我们之间可能不那么轰轰烈烈,但是她是在我事业低谷期的时候陪过度过的女人。她知性,**,在一起的7年,从未让我担心过。她喜欢到处旅行,她有她的爱好和事业,但是她对晓云很好。也许她是自由惯了的人,家庭和世俗困不住她,可是她不该是用这种方式,离开我。”荣琛忽然就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他在想,自己心里是不是因为愧疚,因为和子捷的婚外情,才会痛的这么,这么无法说出口。
子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荣琛心里是内疚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她没见过博娅,可是却成了他们之间的小三。博娅的突然离世,让她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她不敢向博娅忏悔,可是这个时候,她又不忍心让荣琛一个人。她想了很久,还是开了口,说:“她的后事还需要你去办,你要保重自己。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我这个朋友会一直扶持着你。”荣琛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是这个时候他不想也没能力去思考,终究什么也没再说。
恩泽第三天清晨才醒了过来,但是意识还不清醒。醒不到几分钟就又昏睡过去。警方找到了那个女孩,经过调查发现车并不是那个女孩开的,是她的男朋友。而她的男朋友涉嫌酒驾和超速,在转弯的时候因为占道撞上了恩泽的车。责任认定和后续处理岚靖不想去管,交给交警去处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他只希望恩泽能够没事。然子在潇雅的安慰下镇定了下来,尽心尽力的照顾恩泽。肇事方的家属给恩泽找了看护,医药费也表示会负责到底。
医院有然子和看护陪着,潇雅陪岚靖出去吃早饭。两人在电梯口等电梯,岚靖突然就抱住潇雅,不肯放手。“岚靖……”岚靖按住她的后脑,在她耳边说着:“我不管了,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不是铜墙铁壁,我也会害怕。”潇雅不停的点头:“我不离开你,永远都不离开你。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他进门,他搬到我对面住,我管不了他。他那天在门口晕倒,我只是给他熬了粥,就离开了。你看到他的那天他说要谢谢我,请我吃饭,我不愿意,他就直接进来了。我是打算让他快点吃完饭快点走的,没想到你来了……现在他已经在找房子搬走了。我以后都不会再跟他见面,岚靖,相信我。”潇雅焦急的解释着。
岚靖放开她,突然想到什么,说:“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相信你。”潇雅赶忙点头:“我一定老实回答,你问。”电梯来了,两人进了电梯,电梯下行的时候,岚靖说:“你来医院做b超是要查什么?”潇雅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说,“我那个,过了好几天没来了,所以来医院做个检查……然后这事耽搁了,一直没去。”岚靖下意识的看向她的小腹,“走,现在就去检查。”电梯打开,岚靖便拉着潇雅快步往妇产科去。“先去吃早饭……”岚靖没听她的:“我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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