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岳和小心脏的濒死界限 第二章 临死前,你会想些什么
作者:老岳和小心脏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我暂时放下了小心脏的事,缘由,全来自于这条信息。

  “在临死前的一刹那,你觉得脑海中会想什么?”

  我想到阿扎他正对着夕阳发问的样子。阿扎是我的邻居,更是我的发小。既然住院那么久应该会有好转吧,自上一回见面他还爬到了那棵比他高处几倍的松树上,如果再回到校园那架势准定会被学妹瞧上。

  心中不安,我在房间里徘徊了一圈,然后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套上衣服就跑出了门,出了门才发现地上有好几圈黄色的灰烬,不知是谁家刚烧过的纸钱。我特意绕道而行。骑上自行车,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出来在半空打着呼哨。才发觉天气冷的根本不像初夏。

  我上了唯一一条通向医院且有路灯的大路,在迷蒙的黑夜里,霓虹灯也仿佛卸了妆的女人一样苍白。

  不知怎么的,我心神不安。

  我努力再快一点骑行,医院周围不见一个人,我看了看天空,星星和月亮都无影无踪,风愈来愈大,从高处向下猛扑而来。卷起一些尘屑,在空中飞舞起来,哪家的塑料雨棚没有安装好,在大风中危险性地颤抖着,摇摇欲坠,发出巨大的声响。

  忽然我好像听到了前面发出的“嘭——”的一声。那声音很闷,像是哪家的花盆碎了。

  我加快了脚步,在医院五楼阿扎的那个窗口下面的花圃中,我发现一个人倒在地上。

  我屏着呼吸靠近了几步,在楼前一盏昏暗的路灯下看清了那个人的脸,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阿扎的脸。

  一摊暗红色的血正迅速地从他的后脑勺下向外涌出。

  阿扎的脸是那么的清晰,白白的,一丝痛苦也没有,像是得到了解脱,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只说出了“勇敢”。我对他大喊,你快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扔下车子和阿扎一起瘫在地上,顺着楼层看上去,就像我冥冥中感觉到的小心脏就在五楼的那个窗口,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将要质问小心脏的时候,她已经从五楼到了医院门口,我发誓,这是我用过的最快的速度,我一边追,她一边退到出了出医院回家的路上,在我发觉的时候,我只能远远看着阿扎,好多人把他围起来,医生,护士,警察好多的人,我没有勇气再靠近,没错,我不知道怎么面对。

  失魂落魄是我现在的样子,我哭了又停下了,我知道这很懦弱。

  小心脏并没有停留,她到了松树下看着我,我看着她的眼睛,我走向她,这棵树是阿扎爬过的最高的树,小心脏消失了,就像她之前突然出现一样,我有很多话要问她我甚至怀疑阿扎的坠楼和她有关系,阿扎怎么会突然跳楼,我和阿扎还有约定,我坐下,坐在这棵松树下。

  我好像被抛弃了。

  又是那句勇敢,不知道为什么,人们说出来的时候都觉得“勇敢”是一服万灵药,嚼碎了,咽下去,可以用来对付深夜在窗帘上颤抖发笑的树影;可以用来对付冬天清晨必须离开被窝那一瞬间刺到人血液里去的寒冷;可以用来对付找我麻烦的、比我高大的孩子们;可以用来对付那些面目可憎的老师,以及,他们嘴里猥琐的宣告着的,这个世界庄严的准则。

  阿扎,勇敢很苦。

  潜移默化的,我的勇敢,变成了怨恨。

  离开就是你的决定吗。

  临死之前,我到底会想些什么?

  这原本是我的问题,是我向你询问的,你只是骂了我蠢,说这是个愚蠢的问题,在医院这个封闭的空间内,却有一种真实感。

  “你要是再乱想,我可不饶你”

  可你为什么也要离开我

  学校里不会有人主动跟我讲话了。我没有去参加阿扎的葬礼,我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在学校里为各种事不安,捱到家里。

  之前亲近的同学好像刻意疏远我,或许大家心中都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并不认为我真的心存恶意,只是开始把我当成拖累全班的问题人物看待,想跟我拉开一点距离吧?但是这样就已经代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拼命想做好,但是大家都觉得那是枉然的。没有人明确说出来,但是从他们的目光中就能知道。

  绝不能告诉家人自己在学校里遭到排挤。我跟弟弟的感情并不是那么亲密,但他跟我说话感觉跟教室里的同学不一样,可以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老是出错惹人生气的孩子。那种温暖的感觉串过我的身体,温柔的让我差点

  掉下眼泪。

  每当产生这种感觉,我都会暗自下定决心,要把学校发生的事当成秘密,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但是,我想我是这间教室的低等人。将大家的不满都引向我,老师就不会收到班上同学的批评,也可以维持他个人的声誉。

  老师讲社会课时,一边告诉大家前面提到的历史内容,一边指责差别待遇是多么的不应该。听课的同学看到教科书上底层阶级所过的残酷生活,脸上都带着严肃而认真的表情。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心情变得好难过,手不能抑制的颤抖着,几乎没法呼吸,回神时发现小心脏就站在旁边,现在她的存在对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不会感到特别惊讶。她把脸凑了过来,满是伤痕的白脸就在眼前,穿了几层线绳上下嘴唇没办法张开,些微的空隙让她口中暗的看起来像个洞窟,呻吟声从里面传来。她发出的声音不具任何意义,是一种痛苦挣扎的叫声。一只眼睛充满悲哀的感情。看着坐在椅子上思索自己存在的我,事实上不存在她哭泣着,此时我终于冷静地理解到小心脏是我的幻觉这件事。

  “老师……”我从背后叫住他。

  高大瘦长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要顶住走廊的天花板,老师回过头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好漫长,我极力忍住想逃命的恐惧感。老师停下脚步慢慢地往后转,确定声音的来源就是我。

  “干什么啊,原来是你啊?”老师以开朗的声音说到,脸上盈盈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