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开始了,并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四十二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在梦游。
他虽然模仿着身边战友的样子向前冲锋着,可他却并不明白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
城墙上不断的有箭矢落下,自己的身边不停的有战友倒下。
可他能做的唯有奔跑,奔向那堵依旧不是他所能翻越的高墙。
他无法停步。
战鼓响起的瞬间便并不存在什么个人的意志了,此刻的他们是一支名为军队的整体。
这一整体承载着他们所坚信的意志攻击着与其对立的东西。
而一旦这一整体被击垮了,他们便失去了他们原本应该存在的意义。
所以他们要活下去,无论面临着怎样的冲突他们都要尽可能的活下去。
即使伤害他人,即使牺牲自己,他们都要让自己的意志传递下去。
可四十二所处的这只部队,却名为“敢死队”。
“没有太多牵挂的人们为荣耀献出生命的地方。”
大家这样描述着这只队伍。
但因为阿尔卡厄斯的坚持。
少年终究还是承载着这样的意义率先踏足了这片他所陌生的战场。
“不要被死者的尸体绊倒,不要听伤者悲惨的哀嚎,你救不了他们,顾好自己的小命吧,因为也没人能救你。”
阿尔卡厄斯并没有传授给四十二什么盖世武功也没有交付他什么独门秘籍。
它说过这句话后便回到了阿里卡的身边了。
少年迷茫着,他并不存在自己想要为之献身的荣耀。
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找到小七,然后带着她去白镇,和他一起过她想要的生活。
他这般想着,可下一秒他的头颅便被一支羽箭给刺透了。
还没来的及感受痛苦,少年便死去了。
可他依旧没能停步,他奔跑着,被阿尔卡厄斯的意志控制着奔跑着。
因为它明白,若他倒下了,便要被不知多少人给踩在脚下了。
它控制着他的尸体拔出了那插在他头颅里的箭。
随后那凌厉的惨叫便爆发出来了。
少年的神经系统一点一点的恢复着,可那渐渐清晰的痛楚却折磨的他险些崩溃了。
那刺痛源自于他最敏感的神经,他的视野被鲜红的血液所玷污了。
他终究还是跌倒了。
于是他便被人无视着当作踏板了。
那些继续冲锋的汉子们把自己全部的力量都施加在他倒地了的身体上了。
一脚又一脚,一个又一个。
四十二的身体正在不可思议的修复着,可它却又在一刻不停的崩坏破碎着。
他的血管破裂了一次又一次,他的骨头折断了一根又一根,他的骨刺一下又一下的穿刺着他的血肉与内脏。
然后它们翻滚搅动着,渐渐恢复着,然后静静等待着,等待着下一名践踏者的到来。
这一过程一次又一次的继续重复着。
四十二想要起身,可他做不到。
现在的他在旁人看来已经是个可以随意踩踏的死人了。
而那无尽而强烈的痛苦则让他也认为自己已然快要痛苦的死去了。
他趴在原地,感受着那些痛楚。
他想要麻木,可那痛楚却太过的清晰了。
“疼。”
“真疼。”
除此之外,少年再没别的想法了。
阿尔卡厄斯保持着缄默。
它并不会让他死去。
“好好的感受这无尽的痛苦与折磨吧,你总是要成长的。”
残忍的巨龙并没有任何的怜悯与不舍,它并没有与少年交流。
现在的他更应该孤独的呆着。
它只要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力修复少年的尸体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复活就足够了。
它本可以用更高明的手法来减少少年所承受的痛苦。
可它并没有这样做,相反,它想要让少年最大化的感受那些痛楚。
缓缓的,慢慢的,无比真切并且不断重复的感受着。
渐渐的,人潮远去了。
悄悄的,少年孑然一身的重立于尸骸之上了。
远处同伴的背影,远处大部队的面容,他都看不清了。
他甚至连他自己都看不清了。
他所能看到的唯有这一片汹涌的尸海。
海风轻柔,血腥弥漫,晴空静好,尸山死海。
他所能看到的唯有那座似乎在嘲笑着他的城墙,是啊,就连一条巷尾你也越不过去啊。
那些箭矢与落石因为沾了油而燃烧起来了。
古老而坚固的破城槌一次又一次的撼动着同样古老而坚硬的老城门。
轰鸣着,这世间的一切都在轰鸣着。
少年感觉有些许东西崩塌了,可他不清楚那是什么。
他总感觉自己似乎变得有些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些人的面容他依旧是看不清的。
是啊,有什么看清的必要呢,这里是战场啊,我们是军队啊。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尸堆中重新拾起了一支破败的剑向着那高墙奔去了。
他不再去想缘由,不再去管对错。
就连他的追求他都暂时的放下了。
“结束吧,这一切都快点结束吧。”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