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似乎还没从恍惚的沉思中醒过来，他感觉到这阵浓烈杀意，下意识地挥出一剑，不自觉地，这一剑就带上了他战斗中激发出的还不分明的了悟。

　　紫晶短剑很缓慢地抬起，落下，一道紫芒划出，落在血色樱花上。

　　血樱的速度并没变……忽然，一道闪电形的裂痕出现在血樱正中，这道裂痕越来越大……血樱忽然碎成无数血珠，血珠又碎成更小的血沫，血沫又继续碎成血雾，血雾既而分解成更小更小的元素，然后，散在空气里不见了。

　　须弥看着闪电，一动不能动。

　　闪电挥出那一剑后，也已是强弓之末，无力再动，他只是憋着一口气，强自不倒。

　　两个人之间这时没有血樱相隔，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方平静的脸。

　　须弥整个人都是苍白的，他身形像随时都会像血樱一样飘散。

　　闪电浑身是血，只是那血已经凝结，不再有鲜血流出。

　　“那一剑……是什么奥义？”须弥平静地问。

　　“……光阴，我叫它光阴。”

　　“光阴吗？”须弥自语着，忽然直直地向后仰倒。

　　刚刚恢复一点体力的闪电及时跃过来，扶住了须弥的头。

　　如果须弥就这么倒下去，失去所有生命力的他必然立即死亡，而闪电还有事要问他，不能让他立即死。

　　须弥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他喃喃着：“是啊……盛开至美的花，也挡不住光阴的流逝；再浓的花意，也禁不住光阴的杀伐……好名字。”

　　“你有没有留下关于女孩的线索？任何线索！”闪电问。

　　须弥沉默了。闪电装死骗须弥停止发动血樱杀阵而寻机逃出阵外，那时闪电本可以借机逃跑。但他没有，他返身去杀须弥。如果没有光阴，闪电一踏进血樱杀阵就是踏进了必死的局。而光阴是闪电临场所悟的利招，闪电事先不可能知道，但闪电还是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须弥不相信闪电如此拼命只是为了争强好胜。

　　须弥用失去光泽的眼睛看着闪电，疑惑地道：“你本来可以逃走……原来……你也在保护她的安全……为什么？”

　　“我乐意。”闪电说。

　　须弥苍白的双唇动了动，像是哑然失笑。“只是乐意啊？这是个装酷的借口……我们的目的即然一样……你为什么……非杀我不可？”

　　“不一样。”闪电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她被当成工具。”

　　“……她是你朋友？”

　　须弥没得到答案，但他敏感地觉察到闪电扶着那他头的那只手的姿势忽然不再那么冷硬，须弥知道他猜对了。“看来，鹤翔社还没有把你毁成冷血工具……”

　　“还有谁知道女孩可能是人钥？”

　　须弥拉动苍白的唇，似乎在微笑。“只有我知道。我死后就没人知道了。”

　　“你的手下会不会起疑？”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放过他们。答应我！”

　　闪电沉默。

　　须弥知道他提了一个过分的要求，为了确保女孩的秘密不泄露，闪电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漏洞。

　　须弥无力地苦笑一下，轻声请求：“你的毒很厉害，很痛。能不能帮我解除这痛苦？”

　　须弥是值得尊重的对手。闪电也给予他应有的尊重。紫晶短剑一闪间，须弥的神经中枢被切断，须弥再不会感到痛苦。

　　须弥的神情恢复平静，无神的眼睛看着闪电，低声道：“如果我们在别的时候，别的场合遇上，有可能成为朋友吗？”

　　“……或许。”闪电说，轻轻将须弥的头放到草地上。

　　须弥的身体从胸口开始消散，很慢，但持续不断。他的心脏已经没了，肺部也受到侵蚀，不久以后，他会因发音器官的消失而无法发出声音。

　　须弥梦呓般说：“你肯定注意到我们第一次相遇时我被你的俊美打动。这时才以这个样子和我战斗吧？”

　　闪电不置一词，默默地坐在草地上，一边看着须弥走向死亡，一边等待身体上的伤口完全愈合、流失的体力恢复。

　　作为一个称职而敬业的高手，须弥值得让人尊重，也正因为如此，他也会毫不迟疑，毫无商量余地，坚定地坚持自己的目标，这是他的生存之道。须弥活着，女孩就没有安全可言。只要能杀他，无论什么手段，闪电都愿意，何况只不过是半裸战斗。

　　须弥失去了视觉，他知道，毒药的毒性已经在头上发作。他索性慢慢闭上眼睛——淡淡的几乎看不出紫色的眼睛。血液的流失也把紫水晶一样的颜色带走了——喃喃着：“我们第一次遇上时，我就能杀了你，可是你让我想起一个故人……你现在的样子……真美呀，无法想象的美。”

　　须弥叹息一声，便不再说话，闭目而卧如同沉睡，娇美的脸带着微笑，静静地迎接死亡。他知道闪电会坐在旁边一直看着他死去、消散，尽管闪电的目的可能只是等着确认他的死亡，但……也足够了。

　　须弥并没有立即死去，好一会，他的头、脸、四肢才在毒药的作用下被腐蚀成烟，散在空气里，消失了。

　　闪电确认了须弥的灵魂也同时消散，才从地上站起来，将须弥留下的衣服腰带等物清理干净。

　　体力还没有恢复，身上的伤也没有痊愈，但他不能再等了。

　　血红夜色酒吧，那里还有一批人需要他清除。为免夜长梦多，产生什么变故，他必须立即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