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走到老人身边，眸光幽沉，看不出半点情绪，他静默片刻，有些不耐烦的开口，“有事便说。”
老人望着远方的山峦起伏，神色平静，眼神锐利，毫无老态，“怎么？连见我这个部落大长老一面都不愿意了吗？”
“别说得好像跟本座很熟的样子，你与本座不过才第二次见面！”
无名冷哼道，老人叹息一声，转过脸来，平静的目光里充满睿智和这个年纪该有的通透，和对世事的了然，“其实，这是第三次见面，你满月的时候，我曾代表部落，去宫里看过你，还送了你礼物。”
“那又如何？本座不记得了！”
南疆皇族，是无名心中永远的痛，他在乎的人，深爱的人，在乎他的人，深爱他的人，通通死在那座华美而腐朽的宫殿里。
老人目光灼灼的望着无名，无名眉心微微一皱，冷冷道，“无事的话，本座要回去了！你不要再来找本座！本座忙得很！”
说罢，他转身要走，老人叫住他，“你讨厌南疆，也讨厌白谷部落，恨不得一生一世都不要再踏上这片土地，你深深厌恶这里，这一次为什么回来？”
“为了黑棘草！”
“为了几棵草药救人？在我的认知里，你可不是心善仁慈的人！”
无名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老人，“本座做什么，自有本座的用意，与你无关！与白谷部落也无关！你不需要知道！”
“你当真以为你能脱得开部落？当年，你的外祖母是部落的圣女，为了一个误闯入部落的男子，逃出了部落，生下了你母亲，她以为能和丈夫恩爱一生，谁知丈夫另结新欢，赶她出门，她带着你母亲四处漂泊，偏偏硬着心肠，不肯回到部落，到最后，落了个病死异乡的下场，你母亲也跟着下落不明。”
“外祖母不肯回部落的原因，是不想母亲走上她的旧路，成为部落的圣女！”
无名的语气陡然变得激动起来，他目光森冷的盯着老人，咬牙切齿道，“你这个部落最德高望重的大长老，比谁都知道所谓的圣女，是什么意思？白谷部落，外人以为的圣洁无双的部落，是多么的肮脏，污秽！令人不齿！”
“圣女服侍长老，是部落的习俗，是每一任圣女的荣幸！”
老人高声叫道，眼里散发着狂热的光芒，如同疯魔一般。
无名嫣红的唇，勾出一个冷厉嘲讽的弧度，“荣幸？习俗？与其说是习俗和荣幸，不如说是长老们的无耻！龌龊！下留！你们这些所谓的德高望重，统治部落的长老，在本座眼里，是最恶心，最无耻的男人！”
“你说什么？”
老人手中的权杖狠狠敲在地上，无名冷冷的盯着他，冷笑道，“难道不是吗？你们以神的名义，选取部落里最漂亮最纯洁的少女为圣女，你们安排少女进入部落的神殿生活，十六岁一过，圣女便成了你们这些满口神的旨意的部落长老们的女人，她服侍你们，乖顺听话，不敢反抗，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到底是神的旨意，还是你们伪造的神的旨意？恐怕没人比你们更清楚！等到圣女生下孩子，若是男孩便罢了，若是女儿，生得丑的，也能逃过一劫，若不幸生得极美，便会再次被选为圣女，继续她们的母亲，悲惨的命运！你们真是禽兽不如！那个女儿，是你们其中一个的骨血，可你们居然连亲生骨肉也不放过！”
他步步逼近，字字逼人，老人脸上的宁静祥和浑然不见，他愤怒的瞪着无名，苍老干涸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话，又想不出该怎么反驳无名的指控。
无名不屑的扫了他一眼，后退几步，望着苍茫的群山，声音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苍凉和悲哀，“外祖母聪慧，得知了自己的命运，恰好在她十六岁生辰来临之际，有人闯入部落，她便带着对方逃出了部落。这件事上，外祖母没有做错，她唯一错的便是，错将负心人当成了良人，以为能与他恩爱白首，谁知人心易变，她被赶出了家门，带着母亲四处飘零。”
“她不肯回到部落，宁愿带着母亲漂泊，是因为母亲生得那样美，她害怕母亲遭到和她同样的厄运！她没有做错，母亲也没有错！错的是命运不公，上苍不仁！”
老人冷哼一声，“她是没有错，所以早早死在外面，你母亲也没有错，所以被皇帝冷落，郁郁而终！就算绝色倾城又怎样？皇帝最是喜新厌旧，你母亲居然爱上皇帝？真是可笑极了！”
“可笑与否，轮不到你来置喙！”
无名一甩袖子，转身便走，大长老疯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外祖母和母亲都红颜早逝，这就是背叛部落的下场！你也逃不过！所以，你南宫灼，堂堂南疆四皇子，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却不得不戴上面具，隐藏你的美貌！终日躲在阴冷黑暗的地宫下，不敢见人！这就是你的下场！”
无名缓缓停下脚步，优雅转身，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本座有什么样的下场，不劳大长老费心！大长老与其关心本座的下场，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的下场！”
“你什么意思？你对我下毒了吗？区区毒物，你以为我会怕吗？”
“你死不死，与本座无关，本座才懒得在你身上耗费心力，不过——”
他故意一顿，笑容嘲讽而冰冷，“不过，你死不死，与其他几位长老就有关了。”
“你，你什么意思？”
大长老脚步踉跄了一下，似乎要摔倒，跟着他的少年护卫冲过来扶住他，大长老瞪着无名，衰老灰白的脸上，一片铁青，花白的头发，随风飞舞，“你给我说清楚！”
“你活的年纪已经够久了，快九十了吧？还硬撑着不肯死，挡了多少人的道？又有多少人赤着眼，盯着你这个大长老的位置？你若不死，别的长老就只能听你的命令行事，就连让圣女服侍，也得让你先挑。都是男人，谁想玩剩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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