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麻醉？这太奇怪了。”低声说出这几个字，又反复看过验尸报告，陈涛的眉头，又开始皱紧了。

　　“陈队，验尸报告有什么问题吗？”见此情形，徐筠不由问。

　　“验尸报告当然不会有问题，只不过，这与现场的情形似乎有些不相符。”陈涛直言不讳到。

　　“哪里不符？”徐筠忍不住请教。

　　“在案发现场，被害人车辆旁边，有被清理过的打斗痕迹，你也以此推论，在纪伍申被投湖之前，曾与凶手有过激烈争斗，是这样吗？”陈涛摆出了事实。

　　“是这样。”徐筠回答。

　　“如此，问题就出来了。”陈涛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既然凶手事先准备好了装有乙醚麻醉剂的注射器，那么，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制服纪伍申，完全没必要与之发生争斗。要知道，争斗的行为，不但会延长作案时间，且很容易使凶手暴露。如果凶手不是傻子，他就不会留给纪伍申反抗的机会。”

　　“是很奇怪，我也有些糊涂了。”对陈涛的话，徐筠也是一筹莫展。

　　芜平日报社杜文博办公室“老余，这次叫你来，是要当面向你作检讨的。”对余凯这位报社老人，杜文博始终很尊重。

　　“杜总太客气了，我的观念的确有些保守，这不假，为了报社的发展，您倾向于路杰，也是正确的，没必要解释。”对待杜文博这个年轻上司，余凯很有分寸。

　　无奈叹了一口气，杜文博终于提出了请求，“过去的事情暂且不谈了，而今，因为李光达和纪伍申的事情，市里领导对路杰非常不满，我暂且安排他休假了，也算是有个交代。只是，我尚兼行政职务，很少有时间顾及报社，所以，报社日常工作的开展，就只能依靠你老余了。现在看来，还是你的谨慎风格比较稳妥，如今，我也没有太高的要求了，只要报社不再招致这些祸端，能够平稳发展下去，就是理想结果了。”

　　“感谢杜总的信任，我会尽力而为的。”没有太多虚华的话，余凯的语言非常朴素。

　　微微点点头，杜文博方才感到了一丝安慰。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陈涛办公室徐筠离开后，反复回想着两个相悖的案件细节，陈涛的思绪，似乎越来越凌乱了，如何都无法理顺。

　　终于，他把小赵叫到了自己办公室，并布置了一项新的任务，“在纪伍申的遇害时间，即4月6号下午四点至五点，应是月溪湖公园游客数量相集中的时间段，你现在即刻去案发现场附近寻找当日的游客，看有没有人注意到纪伍申的奔驰车，甚至是在奔驰车附近活动的可疑人，不要放过任何细微的线索，明白吗？！”

　　“是！我立即去排查！”接到任务后，小赵毫不含糊，即刻奔出了办公室，速度之快，令他差点与门外的郭弘明撞个满怀。

　　“这小子，还是这么毛躁！”走进办公室后，郭弘明无奈说道。

　　“怎么样？纪中和肯说实话吗？”看到返回的郭弘明，陈涛急忙问。

　　“比较配合，纪伍军的身世，以及他与纪家的恩怨，甚至他可能杀害纪伍申的动机证据，纪中和都说了。事情是这样的……”很快，郭弘明用尽量简洁的语言，如实复述出了纪中和所说的一切。

　　“听起来没什么破绽，但可信性有待于进一步考证。”听过郭弘明的汇报，陈涛即刻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我也有同感，只是，我想同你商量一下，做进一步考证有必要吗？一则，时隔多年，考证难度比较大，二则，这些情况与纪伍申的死，关联似乎不大。”郭弘明开始征求陈涛的意见。

　　出于谨慎，足足几分钟，陈涛都没有答话，可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着，终于，他表明了态度，“纪伍申的死，疑点重重，而今，既然初步锁定了纪伍军，那我们多了解一些内情，总是没有坏处的，但我并不建议浪费太多的时间精力在上面。”

　　“我明白了，这样比较稳妥。”得到陈涛的意见，郭弘明很快提出了方案，“我看这样吧，明天兵分两路，让小杨带上人去当年纪中平儿子出生的医院问一下情况，我亲自去一趟交警队，重新核实一下纪中和提到的那件事。”

　　“好，辛苦了！”陈涛很快应允到。

　　4月9日市公安局交警支队队长办公室“郭队长，两年前那起车祸的资料，都在这里了。”将一摞厚厚的资料摆在郭弘明面前，交警刘队长很客气地介绍说，“车祸发生在2012年的秋天，具体时间是9月12号，出事地点是城东山区的一段山路上，一辆黑色帕萨特在下坡途中，撞上了一辆大货车，帕萨特损毁严重，司机当场死亡，货车司机也受了重伤。”

　　“据了解，那名死者与纪家有些关联？”郭弘明试探性地问。

　　“是的。”刘队长很快说到，“死者名叫李川，身份是绿风集团董事长纪中和女儿，纪莹莹的男朋友。但肇事的帕萨特车主，却不是李川，而是纪中和的儿子纪伍申。经过调查，我们得知，出事当天，恰逢在外读书的纪莹莹返家，而李川的车正在维修，他便特意向纪伍申借了车，赶往芜平机场接女朋友，结果，就在途中出了事。”

　　“城东的山区，路段都很宽敞平坦，坡度也不是很陡峭，怎么会突然发生事故？是遇到特殊情况了？”细心的郭弘明很快发现了问题。

　　“据受伤的货车司机回忆，那辆帕萨特是突然以加速度的形式撞向了他的车，看起来，很像是刹车失灵。只可惜，李川已死，帕萨特前部损毁非常严重，刹车系统也完全被破坏，根本无法确定出事之前的车辆状况。所以，稳妥起见，我们也不敢贸然下结论。”刘队长很坦诚地说。

　　“那事故最终是怎么处理的？”郭弘明又问。

　　“车祸发生后，李川家人都很不理性，把事故原因全都归咎到纪家身上，毕竟，李川是在接纪莹莹的途中出了事，开的又是纪伍申的车，他们认为纪家难辞其咎，坚持要向纪家索要巨额赔偿。而纪家方面，似乎也想花钱消灾，尽快了结此事。所以，一番协商后，纪家相应赔偿了李川家人和货车司机，两家人对赔偿数额也基本满意，所以，案子就暂时结了。”刘队长介绍说。

　　“暂时结了？这么说，之后又有过后续进展？”郭弘明忍不住问道。

　　“看出是刑警了，就知道找细节。”听了郭弘明的话，刘队长笑着说道，“此话不假，大概在结案一月之后，纪家突然提出，要对这起车祸重新进行调查。”

　　“这是为什么？”郭弘明不解地问。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纪家的管家，名字好像叫王……”

　　“王谦。”郭弘明提醒道。

　　“对，就叫王谦！”想起这个名字，刘队长继续说道，“纪家的大门处，安装了监控，平日由王谦负责管理。根据纪中和提供的情况，那天，王谦在整理监控录像，突然发现，在李川出事的那天，纪伍军曾经到过纪家，并且在帕萨特车周围活动过。紧接着，王谦回忆起，车祸发生前，纪伍军曾以取回私人东西为名回到了纪家，并在车边转了两圈，但他很快就离开了，因此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可事后再想起这件事，顿时感到不对劲，便即刻告知了纪中和。得知此事后，纪中和父子一致推断，纪伍军来到纪家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帕萨特车上动手脚，谋害对象，却不是李川，而是纪伍申！”

　　“仅凭这一点，就能指控纪伍军谋害纪伍申吗？这未免太武断了吧？”对此，郭弘明还心存疑虑。

　　“纪中和给出了充分的理由，去怀疑纪伍军。”刘队长解释说，“纪中和表示，在当天下午，绿风集团会在市西郊广场上举办新品发布会，届时，董事长纪中和和总经理纪伍申都会到场，而纪伍申定然会乘坐那辆帕萨特。芜平原本就是山城，从纪家到西郊广场，中间会经过许多陡峭的山区路段，出事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也就是说，没有李川突然借车，惨死在帕萨特中的人，就一定是纪伍申！”

　　“既然已经离开纪家，那新品发布会的消息，纪伍军怎么会知道？”郭弘明问。

　　“新品发布会的消息，绿风集团网站上早已开始宣传了，只要关注，每个人都会知道。但是，既知道发布会，又有机会在帕萨特动手脚的人，除了纪家人，就只有纪伍军了。况且，事发之前，纪伍军也的确出现了。”刘队长回应。

　　“推断有道理，但缺少证据。毕竟，王谦只是目击纪伍军返回纪家，并接近过帕萨特车，却没有直接看到他对车实施破坏。加之帕萨特车损毁严重，不能进行现场认定。所以，即便纪伍军有作案的动机时间，也不能就此论断，他就是车祸的制造者。”郭弘明分析到。

　　“问题就在这儿。”刘队长也附和说，“当时，尽管纪家强烈要求重新调查，但交警队对问题的处理，还是非常谨慎，在案件已经处结，且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们尽量避免重新翻案。”

　　轻轻呷了一口水，刘队长继续说道，“对交警队的态度，纪家十分不满，纪中和甚至表示，如果交警队再拖延不办，他就直接去你们刑侦支队反映问题。鉴于纪家地位特殊，我考虑再三，关于这起案件，我单独向邱局长做了汇报，斟酌之后，邱局长也赞同我的处理意见。最终，事情还是邱局长亲自出面，协调解决的。”

　　“真没想到，一起看似普通的车祸，背后居然有这么多的隐情。”望着眼前一叠厚厚的资料，郭弘明不由感叹道。

　　“郭队，而今纪伍申被杀，凶手是不是纪伍军？不然的话，你怎么会专门到我交警队来翻档案？”此时，带着几分好奇，刘队长询问道。

　　“唉……”摇头苦笑了一声，郭弘明无奈说道，“要是能确定凶手就好了！案件怪得很，疑点到处都是，刑侦支队是遇上难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