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邮件有什么问题吗？”郭弘明仍不明白陈涛的用意。

　　“当初，李光达的死，是邮件牵出了董宵，而董宵的死，又是邮件牵出了邵同舟。”恢复了些许理性后，陈涛开始了以往案情分析，“借着惯性思维，我们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李光达的死，与董宵有关，而董宵的死，则与邵同舟有关。就这样，我们始终被邮件牵着鼻子走，对下一个邮件的收到者，我们也只是防范和盯靠，将之看做重要的嫌疑人，可如今……邵同舟被害，且是全家遭遇毒手，我才恍然意识到，从前的思维完全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那些邮件，看似指向作案嫌疑人，实际上，却是指向下一个被害者！就像杀人预告一般！是我疏忽了……如果思维能再缜密一点……如果考虑问题再清楚一点……对邵同舟的保护再周密一点……惨剧或许就不会……”

　　“陈队！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也没有用，再者说，案件是整个刑侦支队，甚至整个芜平公安局共同参与侦破的，工作进展也是大家共同商议决定的，即便有偏差，也不能将责任全部推倒自己身上。”见此情形，郭弘明不由宽慰道。

　　“案件虽不是我一个人参与，但作为刑侦支队长，我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毫无疑问。”至此，陈涛还在怪罪自己。

　　“陈队，恕我直言，你是孤身一人看到了案发现场的惨状，情绪的波动影响心理的变化，这点是可以理解的。但我重新看过现场后，却并不苟同你的看法。在我看来，此次案件的凶手，与杀害董宵与李光达的凶手是否同一人，还未可知！”不再是安慰，郭弘明提出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案情分析思维。

　　“怎么？你有不同看法？”对郭弘明的异议，陈涛倒是颇感意外。

　　“是。”郭弘明简练答道，“乍看起来，邵同舟的死，像是之前的凶手连续作案，尤其是血字符号的存在，更容易让人得出这个结论，但细细推敲起来，这个结论并不确切。”

　　指了指不远处的血字符号，郭弘明开始了自己的分析，“首先说这个血字符号，虽然图案与之前的两起案件一模一样，可此次留下的位置，却与从前不同，没有在死者身下，而是到了案发地的大门。”

　　“不要忘了，现场已经布满了积水，那很有可能是凶手为了破坏现场故意为之的，如果再将符号留在身下，就一定会遭到破坏，起不到预想的作用。”陈涛也提示到。

　　“即便符号位置说得通，但我们也不能忽视，对于血字符号，我们是通过日报社平台，公开向公众征询过线索的。可以这么说，现在，几乎每一个芜平市人，都能准确地画出这个符号。所以，我们不能排除，凶手想借用血字符号进行栽赃嫁祸的可能性。”

　　停顿了一下，郭弘明接着分析，“另外一点，即使不考虑血字符号的因素，此次凶手的犯罪手法，也与从前两次存在很大的差异。杀害李光达和董宵，凶手都是在提前选定作案地点的前提下，将受害人约至案发现场，继而秘密将其杀害，且事后会把现场清理干净。可这一次，凶手不但对邵同舟下了毒手，且他的妻子儿子，甚至保镖都没有放过，对现场的处理也十分仓促，看上去，与之前的作案手法差别很大，在我看来，倒更像是报复性或是冲动性杀人。”

　　“会有人报复性地杀害邵同舟全家？”无疑，郭弘明的话，给陈涛造成了不少冲击。

　　“这只是推断，但我认为，可能性还是存在的。”郭弘明毫不犹豫地说道，“根据前期了解，邵同舟虽然顶着慈善家的名声，在芜平市民之中威望很高，但实际上，其本人树敌不少，且又是江成案件的主要嫌疑人，难保有人会他实施报复。”

　　“经你这么分析，案情的真相，又变得复杂了。”仔细咀嚼着郭弘明的话，陈涛不禁陷入了沉思。

　　“报告陈队！报告郭队！”就在二人交谈时，法医徐筠已经匆忙站到了他们面前，开始了汇报，“根据对尸体的初步检验，邵同舟、田玉凤以及邵瑞三人，都是被钝器击中脑部而导致了死亡。其中，田玉凤和邵瑞是一击致命，而邵同舟在死前，左肩部还受了重伤，根据伤口情况判断，应该是相同钝器击打的。死亡时间，上午九点半至十点之间。”

　　“什么？！”听到这个死亡时间后，陈涛居然踉跄了一下，身体差点跌倒。

　　“怎么了陈队？！”下意识扶住陈涛，郭弘明急忙问。

　　“我们到达邵家村的时候……才十点刚过……”思及命案是在自己即将赶到邵家村的时候，陈涛顿时感到一股愤怒的沮丧。

　　“还有其他情况吗？”郭弘明又询问。

　　“暂时没有。”徐筠无奈地回答，“想必是凶手在离开之前，打开了厨房的水龙头，并用水管将流水直接引到了地面，导致案发现场积水一片，脚印、指纹等痕迹，一概无法提取了。”

　　“能够判断出三名死者的死亡顺序吗？”陈涛问。

　　“由于积水的破坏，伤口形状很模糊，需要把尸体带回局里清洗后，再进一步做伤口的技术鉴定。”徐筠回答。

　　默默点点头，陈涛随即对郭弘明说道，“老郭，现场先交给你了，一定让队员们做好现场勘查，不要错过一丝细节。另外，老宅附近以及小杨出事现场，也要逐一勘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找到纪伍军！”

　　“放心吧！”郭弘明答道。

　　“我即刻去一趟医院，了解一下小杨和大龙的情况。他们都是知情者，了解的情况，对我们都很重要！”陈涛说。

　　“不过陈队……”此时，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邵家村村民越聚越多，我们无法及时疏散，消息扩散是不可避免了，日报社方面……”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邱局请示！”说罢，陈涛就即刻离开了。

　　医院

　　“惠宁，小杨情况怎么样？！”匆忙赶到了医院，陈涛急忙询问到。

　　“刚醒。”叶惠宁欣慰地说，“医生说，他是后脑被重物击中，导致了轻微脑震荡，但没有大碍。只不过，由于车内温度太高，周围又覆盖了杂草，空气不流通，小杨出现了缺氧症状，好在及时被发现，陈队，小杨能这么快恢复，真是多亏了您！”

　　说起庆幸的队友，叶惠宁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小杨状态如何？能问话吗？”陈涛关切地问。

　　“他刚吸上氧，不过精神状况还可以，问话应该没问题。”叶惠宁回答。

　　“好。”了解情况后，陈队就快步走进了病房，随即，陪在病床边的小赵立即起身示意，而床上的小杨也想着挣扎起床。

　　“快躺好！别动！”见状，陈涛急忙阻止。

　　“陈队……谢谢您……谢谢大家救了我……”尽管身体虚弱，但小杨仍不忘表达谢意。

　　“你是执行任务受了伤，没保护好你，我该负责任。”看到下属的遭遇，陈涛内心也禁不住起了波澜。

　　“陈队，您千万别这么说……是我太大意了……”小杨努力解释着。

　　“身体感觉怎么样？能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吗？”陈涛试探性地问。

　　“没……没问题……”努力摆正了一下身体姿势，小杨便开始讲述，“今天上午，我按照约定好的换岗时间，开车赶到邵家村，准备替换小赵。谁知，我刚过了村口，便发现前方路面上多了很多障碍物。”

　　轻喘了几口气，小杨接着回忆说，“没办法，我只好下车清障。却发现，路上堆放的，全都是些枯草，其间还混了一些石块，车辆无法直接通过。”

　　“是枯草？！”听到这里，陈涛不由确认。

　　“是……”小杨微声回答，“就在我企图推开枯草，扔掉石块之时，突然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可没等我转身，头部就挨了一下子，顿时我就两眼一黑，没知觉了。等我醒了，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这么说，你没看到袭击你的人？”陈涛紧接着问。

　　“没有。”小杨遗憾回答。

　　“你还能不能记起，进入邵家村时的确切时间？”陈涛又问。

　　“应该……是上午八点五十七分。执行任务时，我向来不会让自己迟到。发现道路有障碍时，我本能地看了一眼时间。”仔细回想了一下，小杨给出了准确的答案。

　　“小赵，你收到小杨短信是什么时间？”得到回答后，陈涛转而询问陪床的小赵。

　　“是九点零五分！”查看了一下手机的短信收件箱后，小赵同样给出了确切答案。

　　“陈队，事情很明显了，小赵收到短信时，小杨已经受伤了，所以，发短信的人不是小杨，而是袭击他的人！”听到这里，一旁的叶惠宁忍不住说。

　　“毫无疑问，从设置路障，到骗走小赵，对方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清理掉邵家老宅附近的监视点！”陈涛非常肯定地说。

　　“陈队，路过邵家村口时，我看到了纪伍军的车！”想到这里，小杨急忙说。

　　“我也看到了。”陈涛说。

　　“纪伍军人呢？事情是不是他干的？！”小杨气愤地问。

　　“暂时没有下落。”陈涛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