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丁松看了一眼柯路杰，继而又说道，“也可以告诉你，给你打电话的那个神秘人，就是你哥哥阿童的儿子，也是一名刑侦队员，名叫吴昊伦，相信，你应该与他谋过面。他之所以会警告你，是担心你落网后，会牵扯出其母亲杀人的真相。柯路杰，不知我的答案，能否让你满意？”

　　“谢……谢谢……”静静坐在原处，听着丁松的陈词，终了，柯路杰表示了谢意，且语气十分真诚。

　　“柯路杰，最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审讯进入了尾声，丁松程式化地提问道。

　　“我……”沉吟了半晌，柯路杰终于鼓起勇气，提出了请求，“我想见见哥哥的儿子……吴昊伦。”

　　听到这句话，丁松先是一怔，而后，他征求意见似得看了看身边的陆锦铭几人，随即表态说，“按照规定，在法院下达对你的审判结果之前，不允许任何与案件无关的人与你见面，但鉴于你与吴昊伦之间的特殊关系，并且你个人有强烈意愿，所以，对你的方才提出的要求，我们会慎重考虑的。在你被移交之前，会给你一个答复。”

　　“感谢了。”丁松的话，让柯路杰感到了一丝安慰，然他再次，发出了真诚的谢意，这应该是二十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卸去了伪装的表达。

　　6月25日

　　市看守所吴昊伦房间

　　连续几天，被锁在这方黑暗狭小的房间里，想着让自己无比懊悔的举动，以及黯淡无光的未来，短短时间内，就让吴昊伦由一个意气风发的英俊青年，变成了一个暮气沉沉，黯淡无光的落魄者。

　　此时此刻，往事就像潮水一样涌入了他的脑海：母亲的温柔、父亲的沉稳、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

　　然而，让他想的最多的，还是自己无比崇拜、敬重、又亏欠的师傅，陈涛。

　　想着他在警校中对自己的谆谆教导，想着他亲自将自己领进刑侦支队，想着他的魄力，想着他的坚韧，想着他的智慧，同时，更想着他的失意，想着他的愤怒，想着他的质问……

　　太多太多的东西，让他不敢回忆，让他承担不起，然而，现实告诉他，这都是真实。回忆，再也抹不去，而后果，却是他必须要担负的。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重又把自己埋在深深的无望中。

　　“咔！咔！”

　　突然，只听一阵清脆的开锁声，接着，房门被推开，走进的，是袁林。

　　“袁……袁队长？你怎么来了？”看到袁林突然出现，吴昊伦很是意外，但很快，一种不祥的预感深深击中了他，让他几乎不寒而栗了，“是……是不是……”

　　“吴昊伦！你的处分下来了！我是来向你传达组织处分决定的！”看了吴昊伦一眼，袁林迅速说道。

　　“处……处分？！”听到这个词汇，吴昊伦感到有些不对劲，却又不敢多问。

　　说话间，袁林已经展开手中的文件，严肃宣读到，“芜平市公安局关于对吴昊伦的处分决定。芜平市公安局各支队：吴昊伦，男，二十二岁，市局刑侦支队队员。2014年6月间，出于维护个人利益的目的，吴昊伦接连三次与重要犯罪嫌疑人柯路杰相串联，并向其透露刑侦支队的重要侦破工作机密，导致该嫌疑人一再逃脱，致使两次诱捕计划失败，严重影响了血字符号案件的侦破进度。经省厅专案组和芜平市公安局联合调查，确认了吴昊伦与柯路杰串通的事实，吴昊伦也对此事供认不讳。吴昊伦这一举动，属于严重违纪行为，在局内造成了极为不良的影响。鉴于事发后，吴昊伦主动向组织坦白了自己的行为，且没有对案件的总体进度造成严重后果。因此，经局党委会讨论，并报上级部门获批，决定给予吴昊伦记大过，并停职两年的处分，停职期间，工资停发，警服枪械全部上交，进入省警校进行为期一年的理论学习，学习期满并考试合格后，返回原单位继续接受组织考察。一年考察期满，且考察结果合格后，方可允许归队。如果个人对这一决定不满，可以在决定下发10个工作日内，向上级……”

　　“袁……袁队长……您不是和我开玩笑吧？！”着实等不到袁林把决定念完，吴昊伦就迫不及待地插言了，“这……只是记大过……停职两年？！”

　　“怎么？！嫌处分轻了？！我也觉得这处分轻了！真是太便宜你了！”这时，忿忿看着吴昊伦，袁林也没有耐心宣读了，便没好气儿地回应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一把夺过袁林手中的处分决定，吴昊伦简直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吴昊伦，这里没外人，我可以告诉你实情。”此刻，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后，袁林开口了。

　　“什么实情？究竟是为什么？！”吴昊伦焦急不安地询问。

　　“是柯路杰保护了你。”袁林如实说道。

　　“柯……柯路杰……保护……保护了我？！！”听到这句话，吴昊伦不禁瞪大了双眼，坚决不敢相信。

　　“是真的。”吴昊伦的反应，袁林早已料到了，并做出了解释，“在审讯过程中，柯路杰故意将看守所事件解释成了自杀，并且，把你与他串联的时间，改在了清河派出所失火之后，让你逃避了对嫌疑人灭口和致使郭队长重伤这两大罪状。另外，对你在谢景文住所附近，刻意放走柯路杰一事，刑事侦查处尚不了解真相，也就没有过问。所以你的行为，就只剩下了，三次泄露工作机密，致使案件侦破时间延后。鉴于这种情况，为了卖给邱局一个面子，丁处长便将你的行为定性为违规违纪，特交给芜平市公安局处理，刑事侦查处就不再过问了。”

　　“袁队长！你说的话，我……我真的不敢相信！柯路杰……柯路杰怎么会……会保护我呢？！”至此，吴昊伦还是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见吴昊伦一副“冥顽不灵”的表情，袁林一个劲儿地用手指戳着他的脑袋，又恼又恨地说道，“吴昊伦！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柯路杰为什么保护你？！你不是向来自以为聪明吗？！不是觉得自己厉害得不行吗？怎么？突然被凶手保护，没被判刑，只落得个记过停职处分，就‘受宠若惊’了？！就想不通了？！你平时那能耐呢？！都跑哪儿去了？！”

　　“袁队长……是不是我师傅……”

　　“你还好意思提你‘师傅’？！有你这个学生，我都替陈队长难受！看着他坐在审讯室外的紧张表情，我都觉得心疼！吴昊伦，我就不明白了？！有这样的师傅，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怎么就鬼迷心窍了？！竟然忍心和他对着干！”直到现在，看到吴昊伦，袁林还是一肚子气。

　　“我……”一提及陈涛，吴昊伦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我对不起他……”

　　“你对不起他，他却很对得起你！”袁林继续“控诉”到，“吴昊伦，我真怀疑，你小子上辈子是不是拯救过全宇宙啊？！这辈子不但遇到陈队长给你当师傅，还让他为你如此费心？！从警这么多年，他是一个多么有原则，守规矩的人！？可是，为了保住你身上的警服，他却破例太多了！多得让我都不敢相信！”

　　“这……师傅会不会……会不会被我牵连？！”听了袁林的话，揪心陈涛会为了自己而违反原则，吴昊伦吓得一张脸都惨如白纸。

　　“你太小看陈队长，也太高看自己了。哪怕危及生命，他也不会以身试法。之所以能让柯路杰保护你，是因为，在柯路杰正式接受审讯之前，在我的配合下，陈队瞒着邱局，亲自去了医院，与柯路杰有过一次单独交谈……”随即，袁林便把那日发生的情况，如实复述了出来。

　　………

　　医院柯路杰病房

　　信步走进房间，陈涛第一眼看见的，是柯路杰那双阴寒的眼睛，但他并没有胆怯，而是大方开口了，“曾经听朋友说过一句话，‘一个人信奉什么，认为什么是对的，自然就会用自己信奉的原则处理问题。’所以，联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我便很快想到了柯总。一个信奉新闻宣传和舆论效果的优秀新闻人，一定会认为，这是用以打击对手的最好手段。”

　　“看得出，陈队长是聪明人，只可惜，我不会赞赏你。”柯路杰冷冷回答。

　　“柯总，有没有兴趣，听我为你讲一个故事？”陈涛接着说。

　　“如果我说没兴趣，陈队长难道就会离开吗？”瞥了陈涛一眼，柯路杰态度很不友好。

　　“为了不屈服于命运，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背井离乡，去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可当她认为，自己可以在陌生地方开始新的人生的时候，欺骗、逼迫、暴力随之而来，让她不堪忍受。”没有在意柯路杰的语气，陈涛开始娓娓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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