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三国逆命传说 第三十八章 秦皇挖沟 武帝囚龙
作者:轩辕语诺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皇甫嵩默默的喝了一杯酒,重重的放下酒杯,沉声道:“墨分隐明,明乱为三!我说老卢啊,你就长点心吧!高谈阔论夸夸其淡咱也分个时候不是!让你讲个江湖秘辛,你倒好,搞起学术研究,论起墨门兴衰来了!我不是墨门子弟,你也不是墨家巨子,关心那些干嘛!再说了,咱自己那家子还没摆平咧,一?屁股的屁事儿,都快被人给赶出朝堂了,哪有那闲功夫管人家的屁事儿!”

    卢植喝了杯酒,润了润喉,砸巴着嘴,呵呵笑道:“这不就是顺口那么一说嘛!”

    皇甫嵩摇了摇头,很无奈的说道:“老卢啊,你和老蔡全都一个德性。或者说,你们这帮清流文人全都一个毛病!不开口说话还好,一开口说话,那是大江东去,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一个个高谈阔论,听得让人头疼,说得是唾沫横飞。说到高兴的时候,一个个全都忘乎所以,嘴上也不把个门儿,唾沫那么一飞,顺口那么一说,该说的不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了。说实话,就你刚才说的什么名啊利啊权啊势啊什么的,一番话,高谈阔论,理是这个理,话是这个话,可话一出口,数落了诸子百家,得罪了整个天下。很多事,大家心知肚明,很多事,你我心照不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想想老蔡,人家到现在还吴会之地呆着咧!”

    卢植讪讪的笑了笑,道:“这不是一时兴起,没管住嘛!再说了,这也没外人不是!”

    皇甫嵩无可奈何的摇头说道:“你呀你呀,就跟老蔡一个德性,或者说,你们这帮清流文人全都一个鸟样!不管有事儿没事儿什么事儿,都能说得个喋喋不休唾沫横飞,说到兴处一个二个又全然管不住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就刚才,诸子名百家利,什么名啊利啊权啊势啊什么的,那是我们能说的!那些事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皇甫嵩说完卢植之后,又对着叶子苏语重心长的说道:“子苏啊,莫要学,那清流文人的德性要不得!用为师的话说,纸上谈兵不为将,清谈议事难治国!还有啊,别听你二师父瞎叨叨,你还小,那些名啊利啊权啊势啊什么的,少碰为妙,多多读书,才是正道!”

    叶子苏赶忙起身倒酒,一边倒一边说道:“徒儿定会牢记大师父的教导,名利权势,少碰为妙,多多读书,才是正道!”

    皇甫嵩端起酒杯很是欣慰的点头说道:“嗯,孺子可教!”

    叶子苏倒了一杯酒,举杯小酌了一口,淡淡道:“大师父,相比你们刚才说的,其实,我更想知道一些深沉些的东西!”

    皇甫嵩脸色微变,斜眼瞟了瞟卢植,很久之后,他才面色深沉的开口说道:“逍遥啊,很多的事不是你二师父和我想要刻意的瞒着你,之所以藏着掖着,就是怕你做一些出格的事。就说那十六字天命真言,其实我们一早就知道的,只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结果好了,我们辛辛苦苦的藏着掖着,可谁知还是被阴阳家的那几个娘们儿给摆了一道,害你差点死在了断龙涧!如今你都开口问上了,我和你二师父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想知道什么,只管开口。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以后遇到什么事儿可绝对不能那么冲动,管他天下也好,苍生也罢,什么时候你都得给我悠着点儿,小命儿要紧,要是连命都没了,哪还管得了天下,顾得了苍生!”

    卢植撇了撇嘴,瞟了瞟皇甫嵩,抿了一口儿小酒,慢慢悠悠的开了口,“徒儿啊,想知道些啥,尽管说,为师我,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证不忽悠!”

    叶子苏微微笑了笑,慢慢悠悠开口道:“什么儒分为八,墨离为三的事儿,徒儿我还真还没什么兴趣!徒儿就想知道一些晦暗深沉的东西!据我所知,在华夏的万里河山之上,似有一条鸿沟,其深不测,沟中雾气缭绕,隐蛟藏龙!”

    卢植不由愣了愣,斜眼瞟着皇甫嵩,一脸无奈的问道:“咋办?”

    皇甫嵩抹了把脸,低头叹气闷声道:“还能咋办!讲呗!”

    卢植叹了口气,只得慢条斯理的开了口:“徒儿啊,别怪师父!当初之所以不告诉你,都是为你好!无非就是怕你好奇心重,沾染一些不必要的是非,可没成想,瞒来瞒去,倒让你被阴阳家的几个娘们儿摆了一道,弄出了个天大的是非!”

    叶子苏低眉顺眼的撇着嘴一脸委屈的说道:“二师父你就别再说了,那些都过了好久了是不!还是讲讲那些晦暗深沉的事儿才是正事儿!”

    卢植摇头叹气,很是无奈的说道:“当年,秦皇扫六合,一统天下,然而诸华众夏却是乱象纷呈,言不同语,书不同文,度不同制,行不同伦!为了华夏一族的真正统一,始皇诏令天下,令言之同语,书之同文,度之同制,行之同伦,又鉴于春秋乱世,战国大争,诸子并起,惑乱黔首,再又感叹韩非流传千古之名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寥寥十字,却在不经意刺痛了始皇的心。最终,在丞相李斯的建议之下,始皇推行了“焚书令”,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等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其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第二年,又因一些术士、儒生对始皇情迷长生不老之事颇有微词,言语不敬。始皇震怒,将涉及此事的四百六十余名术士儒生坑而埋之。太史公司马迁曾在《史记·卷一百二十一·儒林列传》中如此记述:‘及至秦之季世,焚诗书,坑术士,六艺从此缺焉。’这,就是我们如今所说的‘焚书坑儒’。自‘焚书坑儒’以后,华夏一族的万里河山之上,便有隐隐有了一条其深不测的鸿沟!其后,武帝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独尊儒术,儒家自此得势,为保天下显学之名、百家独尊之位,便费尽心思暗中不余余力的制约兵、法,打压道墨阴阳!从此,诸子沉寂,蛟隐龙藏!”

    皇甫嵩喝了口酒,捏杯而转,砸巴着嘴,啧啧道:“我说老卢啊,这三言两语都能说得清道得明的事儿,干嘛非要讲那么多的弯弯绕!当年,秦皇一统,有人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秦皇一听,是这个理儿,大手一挥便推行了‘焚书令’,在华夏的万里河山之上挖了一条其深不测之鸿沟。后来,武帝临朝,又有人说,蛟走民间乱朝堂,龙游朝堂乱天下。于是,武帝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尊尚儒术,硬是在那其深不测的鸿沟之中囚了一群龙!”

    叶子苏抿了口酒,正色道:“韩非之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虽有一定道理,却也是一概而言,以偏盖全。以文乱法之儒,以武犯禁之侠,总归是有的,却也最多不过儒、侠二者之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又怎可一言以蔽之!至于董仲舒所言,蛟走民间乱朝堂,龙游朝堂乱天下,说的,无非就是自古君王的心病!其实,要我说,秦皇所以挖沟,武帝所以囚龙,无非就是因为一个字:怕!一怕他们惑乱黔首,二怕他们盅惑民心,可最怕的,还是怕他们祸乱天下!”

    皇甫嵩放下酒杯,直不愣神的着叶羽飞,好半天,才一字一字的开口道:“听你的口气,难道你想,做那填沟者放龙人!”

    叶子苏再次举杯,抿了一口酒,悠然笑道:“有人挖沟,总有人填;有人囚龙,当有人放!”

    皇甫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面色深沉:“沟,好挖难填!龙,易囚难放!”

    卢植也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劝解道:“小子,填沟放龙之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很多事儿,咱都得悠着点儿,别到时,沟没填好把自己埋进去,龙没放了把自己囚里边!当年的诸子纷争,如今的庙堂权争,那些,都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道得明的。用你大师父的话说,那些事儿,关乎政冶,影响深远!”

    叶子苏笑了笑,点头道:“当年的诸子纷争,如今的庙堂权争,影响深远那是肯定,可要说关乎政治那也未必,其实说来说去,那还不是为了争权夺势,当年的诸子纷争,看似百家争鸣,其实还不是君王与天下争,如今的庙堂权争,看似宦官与士族斗,其实还不是君王与群臣斗,君王与天下争!”

    皇甫嵩凝眉敛目,屈指弹着酒杯面色深沉的说道:“小子,不管是当年的诸子纷争,还是如今的庙堂权争,那些,都离我们太遥远,也不是我们如今应当关心的问题,不谈也罢!我唯一要说的是,沟,好挖难填,龙,易囚难放!填沟放龙,那本就是挟泰山以超北海之事!更何况,蛟走民间乱朝堂,龙游朝堂乱天下,董仲舒说得不无道理!当年的春秋乱战,蛟走民间,后来的战国大争,龙游朝堂,先乱春秋三百载,后乱战国两百年,直至秦皇扫六合,一统天下,共乱华夏五百年!正所谓,前事不忘,后世之师!那些,何尝不是最直白的启示!”

    叶子苏举杯一饮而尽,面色悲壮且苍凉,“秦皇挖沟,武帝囚龙,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殊不知,秦皇挖沟,挖的是华夏千秋基业,武帝囚龙,囚的是龙族万世宏昌!填沟放龙,乱朝堂不过一时,乱天下不过一世,可最终成就的,将是华夏的千秋基业,龙族的万世宏昌!既如此,又何乐而不为!既如此,身虽九死又何悔!”

    “有些话,我本不想说,那全都是些诛心之言,可事到如今我却不得不说,不吐不快。武帝罢百家而尊儒术,那可真算得上是苍穹之下最大的笑话,没有之一。武帝用他手中的无上皇权和国家公器生生的将儒家捧上了神坛,可他尊祟的,却并非儒家的仁德道义,他看重的,不过只是儒家的仁义之名、煌煌之言,用来笼络天下,盅惑民心,堵塞悠悠众口,粉饰天下太平,那是最好不过!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他必须要为刑名冷酷披上一件儒家仁德的外衣,毕竟来说,汉初之时黄老之道无为而治的冶国理念显然并非理想而久长的治国方略,不足以把握潮流,不足以笼络天下,更不足以保证皇权的稳固长久,要不然,也不至于会有当年的吕后干政和七王之乱。当然,商韩的刑名霸道之学却又显得太过霸烈,并不让人放心,霸秦一统天下十五年二世而亡的前车之鉴毕竟还历历在目,令人心有余悸,整个天下都为之侧目不安。为此,他决定了汉家之制――霸王道杂之!这一点,宣帝训斥元帝之时说得很清楚,而汉书之中也有明文记述,作不得假!不得不说,武帝的确是个雄才大略的君王,阳儒而阴法,以儒家之名行法家之实,将世俗名利交给了儒家,却在转身背地里又将国家权势分给了法家,在儒法二家之后,还摆了一个道家,不前不后,一直站在中间偏左右!他这么做,不为其他,只为两样,一为天下,二为江山,他的天下,刘家的江山!这些年,读了史书三百遍,我看得很清楚,有一种人,他们没信誉也无信仰,朝儒而暮道,半夜三更用刑名,他们尊儒,祟道,尚刑名,为了天下,为了江山,为了皇权的稳固长久,他们,可以做任何事,弑父杀子,残兄害弟,在他们心中,最重的,不过只是左手的江山、右手的皇权!他们的名字叫――君王!”

    卢植一字一字的说道:“秦皇挖沟四百载,用的是国家公器,靠的是无上皇权。武帝囚龙三百年,靠的是国家公器,用的是无上皇权,借的是天下民心。而今,国祚已哀,皇权渐弱,民心向背。时已如此,势已如此,普天之下已经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再次禁锢那群已被囚禁了三百年之久的蛟龙,他们终将顺时而出,借势而起,祸乱天下!”

    叶子苏抿了一口酒,皱眉说道:“很多事,我们挡不住,也拦不了!正如大汉挡不住鲜卑崛起,你们也拦不了宦官乱政!很多事,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尽人事听天命,听天由人!势倾天下的太平道,盛行汉中的五斗米,出世不入的阴阳家,隐入十万大山的墨家,还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纵横家,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潜伏隐匿三百年,暗中积累了相当惊卜的力量,轻可祸乱天下,重则逐鹿中原!这样的力量既便大汉朝堂国家公器也未必能够轻言弹压,当然,那更不是我们能够管得下来的!再者来说,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反过来说,如果他们真有宰执天下的气运,真能让华夏的百姓安居乐业,这华夏的天下,那高坐龙椅的君王,又何必管他姓刘姓张!”

    卢植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不知为何却又闭口不言。

    叶子苏慢慢悠悠的倒了一杯酒,很随意的说道:“二师父,别说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更别说什么,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些话,不过是笼络天下蛊惑民心的手段,说起来好听,听起来顺耳,可它唯一的作用,无非也就是彰显君权,受命于天!可说实话,说话嘛,谁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嘴一张,什么都有,什么民贵君轻社禝次,什么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说实话,说得好听,听着顺耳,可说来听去几百年,也从没见他们说出个太平盛世!在我看来,五斗张修也好,太平苍黄也罢,还有那潜伏隐匿数百年的诸子百家,他们是祸乱天下也好,问鼎逐鹿也罢,我们注定挡不住拦不了,是非成败天知晓!我只期望,天下初平之后,那高坐龙椅的君王可以善待天下!”

    卢植举杯叹道:“以不义之师行非义之事,岂有功成之理!到头来兵连祸结,苦的,还不是百姓!”

    叶子苏举杯,小抿了一口,一字一字道:“天下大乱,兵连祸结,苦的是百姓,这是一定的!可说实话,这世道,天下不乱,兵不连祸不结,这天下百姓还不是一样的苦不堪言!至于那不义非义的定论,现在谈论其实还言之尚早!正义,与战争无关,那从来都是鼓舞士气的手法,蛊惑民心的手段!正义与否,也从不足以决定战争的成败!你胜利了,你可以说他是不义的,可以标榜自己是正义的!这人间万事,不过是成者王候败者寇!那人间史书,历来都是君王开口史官写,从来成王骂败寇!”

    卢植微微沉吟,最后一字一字的问道:“逍遥,依你看,这场挡不住也拦不了的战争,谁,将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叶子苏轻晃酒杯,静静的看着杯中的酒之涟漪,良久,他才抬眼瞟着皇甫嵩道:“大师父,你觉得咧?”

    皇甫嵩喝了一口酒,神色平静的说道:“天下大乱,我们挡不住;百姓流离,我们拦不了!但大汉的天,却没那么容易塌!这大汉天下,虽说乱得是不像话,可大汉的根基毕竟还是在的,天下的依仗毕竟还是有的!五校锐卒,三河骑士,还有并凉劲兵,哪一个不是百战雄兵,只要以雷霆之势荡平暴乱,灭其星火燎原之势,这大汉的天下,依然事有可为!”

    叶子苏抿了一口酒,哂然笑道:“大汉的依仗毕竟还是有的!可我观来看去,大汉最大的依仗无非就是坐在我面前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