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盛唐 回纥仆骨(二)
作者:慎用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王宫大殿上,阿德斯高坐于上座,一对凶目瞪得斗大如牛眼,浑身散发一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虐气息,猛地一拍奏案,冷声问道:“如何?这都半天了,尔等还没有个说法吗?”

    阿德斯此言一出,右边竖一排的文人谋士都是心头揪紧,各个面色惊悚,你望我我望你,谁都不敢擅自说话。

    这时,在左边的队伍里出来一人,面貌寻常,但是却有孔武有力健硕彪悍之色,急忙赶出道:“可汗莫虑!小小天德军,何足为患,侄儿愿领兵伐之!”

    此言一出,暗里不少人都在暗暗发笑,阿德斯气得又是猛地一拍奏案,瞪眼骂道:“蠢货!我就是不想大动兵戈,才要你们集思广益,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更何况真要对付那天德军,朝廷岂会袖手旁观?到时候河东节度使发重兵讨伐,何以应之?你这猪脑难道都长满了草么,还不退下!”

    被骂的那员大汉,正是阿德斯的侄子,那大汉被阿德斯这般一骂,连忙唯唯诺诺地退下,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怨色。

    这时候右边的人里走出来一个身穿一身黑色金锦长袍的年轻男子,相貌虽是英俊,但是那双像鹰眼一样锐利的双眼更加的动人心魄。这就是阿德斯的二儿子金伊。

    “父汗勿忧,儿臣已派探子前去查探虚实,此时我们宜静不宜动!”

    阿德斯被说得一阵迷糊,不过脸上的神色却越加深沉,心头不由有些紊乱起来,道:“尔欲为父放弃九原城?”

    金伊闻言,长吁一声,显出几分老成之色,徐徐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岐王李健乃朝廷册封丰州总管,其之名正言顺。观我仆骨部,虽兵强马壮,但若李健想挑起事端,旦夕之间大军逼至,如之若何?”

    “本王与众将士好不容易才夺下九原城,李健就凭一句话就想教我拱手让人,简直是异想天开!!”阿德斯顿时眼暴凶光,怒声喝道。

    金伊却又不紧不慢,反问道:“但若父汗不肯接受,李健甚至无需上报朝廷,就可定父汗为反贼,到时会河东军伐之,父汗岂不要与*兵戎相见耶?”

    阿德斯闻言,心头一紧,却不说话。金伊紧接又道:“回纥素有忠唐之心,前番造反,全为百姓。倘若父汗这回不分缘由,先伐天德军,恐怕就要背负千夫所指之骂名,受天下人所唾弃。所谓失民心者,失天下。到时候,李健再与河东节度使联手,铲除仆骨部,易如反掌!”

    “诚如尔之所言,那本王如今该当若何?”阿德斯面色肃穆,沉声问道。

    金伊笑容可掬,不紧不慢地答道:“父汗且无需着急,可先广施仁政,善待九原之唐人,聚集人望,另外勤加练兵,励图精治。儿臣猜想李健并不会过多责难父汗,相反还会安抚父汗!”

    阿德斯一听,眼眸一睁,两道精光射出,凌厉的眼神射在金伊的身上,绕是一向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自居的金伊,额头上也出现了汗渍。

    “此话何意?”

    金伊并未直接回答明安的问题,而是缓缓道:“近些年来契丹八部势力日益膨胀,尤以迭剌部为最,迭剌部耶律匀德实东征西讨、无往不胜,北漠草原已成他俎上鱼肉,任他宰割。而北漠草原既定,耶律匀德实便意图建立同我回纥汗国一样的帝国,只不过数次南征皆因八部联盟之联盟长阻挠而无疾而终。可是耶律匀德实的野心不会变,如此便是我们仆骨部的机会。”

    阿德斯一听,粗犷的面上不由露出几分欣喜之色。耶律匀德实的底细他是知道的,耶律匀德实乃迭剌部首领,契丹八部联盟夷离堇。此人雄心壮志,对于中原花花世界垂涎不已。可是这和李健有什么关系?于是阿德斯问道:“哦?那你之见,该当若何?”

    “北联契丹,南交李健,于夹缝中求生存!”

    图罗看着这个不知比他潇洒多少倍、风度翩翩的二弟,说话有依有据,妙语连珠,让他生出一丝嫉恨和杀意。

    阿德斯笑了笑,赞叹道:“哈哈!好啊!金伊真是我仆骨部的雄鹰啊!”

    说罢,阿德斯震色道:“如此,还须我的雄鹰远走一趟了!”

    “愿为父汗赴死!”金伊拱手一鞠,斩钉截铁地说道。

    ……

    李家坞堡内,六月的闷热天气,敬翔竟裹着被子打着寒颤,旁边的李健见此情景,随手将窗户关上。

    昨日他们一行人到达李家坞堡后,敬翔便感染风寒,严重的竟然一日未起,这可把李健担心坏了。

    敬翔摇了摇头,面容苦涩地说道:“李家坞堡乃是丰州通向九原城唯一道路,而九原城乃是草原咽喉之所在,据此城,得以使兵锋辐射碛口,进可威逼草原,退可保丰州,故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奈何九原城尽失敌手,李家坞堡虽为膏腴之地、民富兵足,亦不足于之抗衡,枉翔以一时俊杰自居,竟无一策以对之,夙夜忧叹,翔愧疚之心……”

    李健不等敬翔说完,便立马阻止道:“子振岂不知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乎?且艰难困苦自古有之,聪明盖世如诸葛孔明亦有六出祁山,若子振以此忧患成疾,以致如冠军侯般英年早逝,谁来和孤缔造万世盛唐?谁来为孤排解所有忧难?子振万不可如此!”

    敬翔听完有些感动,得此君主,夫复何求?不过他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强打精神说道:“殿下可要防患于未然,以免仆骨部全部投靠契丹。”

    李健微微颔首,说道:“子振所言极是,仆骨部兵强马壮实力不容小觑,且盘据九原城,更是不能够大意,所以孤才伪装成使者,出使九原,传达善意,以求稳住阿德斯,还有,天眼直已经悉数派出去了。”

    敬翔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说道:“翔可听说天德军长年懈怠军务,三次伐九原,三次丢盔弃甲不战而逃,无力保境安民,故而丰州坞堡遍地。”

    李健微微皱了皱眉头,天德军的懦弱不堪,他是知道的。天德军不光懦弱不堪,而且军队屡有逃亡之兵,以致天德军只有五千余老弱病残。

    “呵呵,子振不必担忧,此事孤已有计较。”李健说道。

    “倒是忘了殿下有韩信点兵之才,丰州兵马须得多多益善。我大唐禁军精锐神策军握于宦官之手,无力南征北战,内有强藩,外有吐蕃、契丹等强敌,实在令人堪忧。”

    “咳咳!”敬翔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殿下有鸿鹄之志,欲澄清天下,续万世盛唐,须得征服强敌,伐强敌者,丰州必不可失!失……”

    李健再一次阻止敬翔,反问道:“子振不信孤之军政之才?”

    “殿下之才,无人能出其右!”敬翔回答道。

    “呵呵,自是如此,何以反复强丰州之事?”李健又反问道。

    “哈哈,翔有些婆妈絮叨了,如此翔就可以放心养病了!”敬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潮红,开玩笑道。

    李健笑道:“子振不必自责,孤知你之心意,但你只须好生将养,岂不闻磨刀不误砍柴工?”

    敬翔止住笑声,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丰州这潭死水是时候动起来了!”

    “是啊,动起来便浑起来了!”

    李健当然还想和敬翔继续谈论,只不过他不愿意敬翔在病中太过辛劳,如今敬翔主要的任务是歇养休息。

    出去之后的李健反复琢磨敬翔的话,从敬翔反复强调丰州的重要性以及如今丰州的局势来看,九原城的态度确实是重中之重。而他恐怕会有一段较长的时间留在丰州。

    坐在一处凉亭内,李健忽然很想念一个人,那个总是用自己的温柔与微笑来激励自己的人,那个从来只在自己背后默默付出的人,无论李健如何忙于军政要事,还是临回长安的告别,她都没有一句抱怨的话。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等着我……,来日盛唐浮现,我愿卸甲弃尊,与你驱马历途,从此游山玩水,取甘露而食,倚风月而歌。等我!”李健轻声呢喃,不知对谁说起。

    索性闲来无事,李健带着李鑫便在李家坞堡闲逛了起来,因为地处平原,所以在一片草地上,有许许多多的放羊娃,在一边放着羊,一边嬉嬉闹闹。

    李健看到这一幕,眼睛有些迷离,只不过不知道他突然想起些什么,一脸享受之色顿时变得奇怪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一句话,“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啊……”

    李家坞堡却是很庞大,足足有将近五百户人家,三千多口人。这是天眼直成员禀报李健的,但是当李健闲逛着眼前庞大的坞堡后,才知道这坞堡的情况有多么复杂。不仅是李健在打量着这座李家坞堡,坞堡中的人也同样在打量着李健。

    感受到村民的目光后,李健脸上微微闪过一丝不自然,被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也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