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头今天好反常啊，龙少，你说到底为什么呢？”一路上，钱小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向龙少轩问道。

　　方大头是基层消防员私下给方新生副队长起的绰号，因为他老是喜欢摆官架子，有事要负责任的时候，更是喜欢推给别人，让别人替他做冤大头。久而久之，大家都认清了他的本性，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得私下把他叫做方大头了。

　　“哈哈，这个简单嘛。你记不记得，这个方大头，对什么最感兴趣？”龙少轩笑道。

　　“当然是女人咯，那天在饭堂，我就见到他老是盯着新进来的女文员。”钱小胖不假思索，冲口而出。

　　“去你妹的，你不会对女人感兴趣吗？要是你不感兴趣，你也不会这么早就拉着哥回来办手续了，猪脑袋！”龙少轩用力拍了一下钱小胖的猪脑袋，忿忿不平地道。

　　“啊，龙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就别吊我胃口了，快告诉我吧。”钱小胖一脸哭丧，郁闷地道。

　　“方队长最感兴趣的就是做官啊！你没看到他处处做派，就是要显示自己的身份地位嘛！想当初，我们这些合同工消防员，他连看上一眼都懒得看，今天却对我们特别好……”龙少轩分析道。

　　“对，对，对！龙哥你说得真对！你说的，我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啊！然后呢？”钱小胖恍然大悟道。

　　“我估计呢，一部分原因是我们的救火表现太过出众，另一个原因呢，就是他应该认为自己的位置，又能动一动了，所以才这么礼贤下士，团结同志！”龙少轩目光狡黠地一闪而过，点出了其中的奥妙。

　　“我们的优秀，就犹如漆黑的夜里，飞在空中的一只萤火虫，无论走多远，都能看得到。这个我懂！”钱小胖猛地点点头，很是认同龙少轩的话，然后又迷惑地道，“为什么说方大头的位置又能动一动了？”

　　“这次火灾事故，要是追责的话，你说首先是谁要负责？”龙少轩循循善诱道。

　　“呃……当然是我们了，我们监管不力啊。”钱小胖郁闷地道。

　　“我去你丫的！”龙少轩见到钱小胖还不开窍，直接一脚伸过去，踢在他的小腿上，然后继续道，“猪脑袋啊，也不想想，我们都是救火英雄了，能让我们负责吗？”

　　钱小胖捂着小腿揉了揉，委屈地道：“龙少，我知道你比我聪明多了，你就别问我了，快把答案公布出来吧。”

　　“唉，好吧。照我看，这次要负责的应该是分管我们的舒老头，只不过该负的责任去到哪里而已。”龙少轩终于把答案公布出来。

　　“嗯，有道理，反正马上就能见到舒老头了，我们问问他就知道了。”钱小胖见到两人已经快要来到舒路易副大队长的办公室门口了，连忙走快几步，与龙少轩拉开距离，也不敲门，率先就打开办公室门。今天被他龙少轩揍了两次，再也不敢呆在龙少轩身边了。

　　舒路易也是区消防大队的副大队长，是第三把手，是分管龙少轩他们的区级领导。

　　龙少轩两人进去时，他正打着电话。在电话中，他一边骂，一边提意见建议，完全没留意龙少轩两人进来了。

　　一通电话没打完，另一个座机又响了，甚至连手机都响了起来。正是一副忙不过来的样子。

　　龙少轩仔细看了看舒路易副大队长的脸，见他印堂发黑，也是一副眉头紧皱，眼神有些暗淡无光泽的表情，知道他这些日子估计也是烦事缠身，焦头烂额，不但白天工作累得够呛，晚上应该也难以入睡。

　　舒路易副大队长又吓又哄，时而威严，时而哀求，终于把三通电话处理掉了。然后颓然靠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整个人仿佛散了架一样。他的双眼无神地向前看去，这才发现龙少轩和钱小胖，正笑嘻嘻地盯着他。

　　“竟然是你们两个小子！”舒路易副大队长猛地从大班椅上跳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一人一拳，打在龙少轩和钱小胖的身上。然后他佯装怒道，“叫你们进来不敲门，还看到我的丑态！”

　　“哎呀呀……救命啊，舒大队长欺负伤员了。”龙少轩和钱小胖痛苦地叫了起来，那个神情，该有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舒路易副大队长看了，气得牙齿痒痒的，指着他们两人道，“你们还装！看我不打死你们！”

　　龙少轩和钱小胖这才笑呵呵地安静下来。舒路易副大队长也是一路从基层消防员做上来的，深知基层消防员的苦和累，因此对基层消防员一直都很友好，也能常常玩在一块，互相捉弄，开玩笑什么的。因此基层消防员都很亲切地叫他舒老头，他也不在意。

　　“唉，你们也看到了，我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就抽不出时间去看看你们。来来来，喝茶喝茶，我以茶代酒，自罚三杯！”舒路易副大队长感慨地道。

　　“我去，舒老头你明明是打电话打得口水都干了，想喝水而已，还惺惺作态说要自罚三杯。”龙少轩一针见血地指出舒老头的目的。

　　“咳咳……”见自己的企图被揭穿了，舒路易副大队长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装着咳嗽了一下。

　　“是啊，是啊……舒老头，你真要觉得亏待了我们，那就要拿出点诚意来啊。我跟你说，雷老大已经明确说了，要给我们奖励六条软中华，你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啊？”两人唱双簧都已经是滚瓜烂熟的了，见到龙少轩开了头，钱小胖那会不醒目，立刻打蛇随棍上。

　　当然，当初雷信敏大队长只是答应给三条软中华，不过没说明是一人给三条，还是把三条给两人。钱小胖现在更是故意搅混这个数目，他这句话可攻可守，作出雷老大可是一人给了六条软中华的假象，却又没有明确说出来。

　　因为“给我们奖励六条软中华”，有可能是一共把六条软中华给了两人，每人就能分到三条；也有可能是雷老大太豪气了，每人都给了六条软中华。而且其中还包含了你看，连老大都给了那么多，你总不会比老大还抠门吧。你可是分管我们的，有活儿还要求着我们干的呢。要是你不给，那你就自己干呗。看你会不会更加焦头烂额。

　　“噢……”舒路易副大队长这才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不由得郁闷地道，“你们两个小鬼头！我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你们还来挤兑我。”

　　“去，小气鬼舒老头，我们记下了，你欠我们一份情啊！”钱小胖不依不挠道。

　　“呵呵……舒老头，说说看，现在区消防大队什么情况嘛。”龙少轩拍了拍钱小胖，不让他继续胡闹下去，向舒路易副大队长问道。

　　舒路易副大队长双手抱着头，挠了挠，像是捋了捋思路，才道：“额，一言难尽啊！其实就是上次那个火灾事故衍生的问题。因为这次火灾事故，我们区的月半湾小区被挂上了‘省挂牌督办火灾隐患重点地区’的牌子。”

　　“你们也知道，我市正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打造旅游城市这个金字招牌。突然被挂上‘省挂牌督办火灾隐患重点地区’的牌子，听说市领导很是恼火，不但在消防安全事故会议上强调，还在市委市政府会议上强调，一定要追查到底，让相应的人负责！”

　　龙少轩怵然一惊，在国内官场，最怕的就是认真二字，只要是领导认真抓的事，无论如何都会超额完成任务的。他连忙道，“真追到你的头上了？”

　　舒路易副大队长惨然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龙少轩的问话，而是继续按照他的思路道，“市消防支队领导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就命令开展系统内的自查。其实你们也知道，这些所谓的自查，就是让我们找出一个替罪羊来受罚而已。”

　　“雷老大说你们是福将，其实说得真没错。如果不是你们，那么我们区消防大队，在这一次就要吃大亏了。这次火灾事故，造成的负影响虽大，但是由于它是即将拆迁的地方，本来就没有什么价值可言。最主要的是，在这次火灾事故中，没有出现死亡的情况！”

　　“虽然我们区消防大队在监管上有一定的过失，但是主要责任并不是我们的，加上我们救火抢险表现突出，市消防支队查来查去，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处理方法来处置我们。到了后来，他们就想了一个办法，给了分管这摊业务的我，一个警告处分。”

　　“喔！算他们识做……没把你给撤职了。”龙少轩听说只有一个警告处分，顿时放下心来。

　　舒路易副大队长苦笑道，“没那么简单！他们还要求，半年内必须把这个‘省挂牌督办火灾隐患重点地区’的牌子给摘掉！如果办不到，那雷老大和我，都要收拾包裹走人了。”

　　“我靠，我说难怪方大头那么好心，对我们嘘寒问暖的，还要求我们留在区消防大队，原来真的是想着自己能上位啊！”钱小胖突然忿忿不平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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