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符 第五章 墨门子弟
作者:红内裤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大义庄莫府前的一条碎石路上,徐得子踩着轻飘的步伐,嘴里哼着赫连山里耳熟能详的山谣情调,有如一只抖毛的鸭子。

  两旁村舍错落而立,这些房屋都呈椭圆形状,门窗较高,一般都为两层立体式构架。

  此时,已是日出时分。

  从这些屋舍里陆续的走出些人来。不算宽敞的碎石路上,也是人流渐稠。

  忽然,从徐得子背后路边巷子横里插出个人来,那人速度极快,徐得子只觉眼角人影一闪,却是看不大细致。可心里却是极明白的,他哈哈一笑,兴奋的嚷叫,“水柔,我知道是你。”

  一个妙龄女子从他身后走出,皮肤白皙,鹅蛋脸,眼睛如明月般点缀在上,一头如云秀发自然的披在肩上,清丽秀气。

  此刻,她小嘴微嘟,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得子哥,你肯定没看到我的。”她天真的表情,带上翠莺般的嗓音。徐得子没来由的红了下脸。

  “恩,没看到。”徐得子愣头愣脑的模样,有些可笑。

  “那你怎知道是我?哼,骗人。”

  徐得子哑然,不是你咬定说我没看到的吗?怎么我承认了,你反而不乐意了!呆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你身法比上次厉害多了?这次我直觉眼角一花,什么都没看到,你就从我左侧进了我身后。太快了,我都反应不过来。”

  莫水柔立马笑脸,“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徐得子有些认真。

  莫水柔嘻嘻一笑,“得子哥,待我最好了。知道你不会骗我。”

  莫水柔忽而笑忽而生气,搞的徐得子云里雾里,却也让他心里似蜜儿甜,只觉的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咦,外乡人?”莫水柔突然叫了一声。

  徐得子眼睛有些不舍的移开莫水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街角出现了一个身着麻衣缕帽的男子,帽子遮住了大半脸庞,看不清面容,但身形稳健,行走之间,颇有些气势。

  之所以能一口叫出,是此人装扮与此地风俗实在相差甚远。

  徐得子突然一拉莫水柔,搞的莫水柔有些莫名其妙。莫水柔发现徐得子脸上神情凝重,不由一呆。

  “他是个高手。”徐得子不知道眼前这个外乡人怎么突破了山岗下的防护,来到了庄内。他只知道,自己远不是此人的对手。而且这里是内庄莫府。看此人走向,明显是向着莫府而去。

  “看,那不是小翠吗?”莫水柔尖叫道,喜悦中带着惊奇。

  徐得子的目光自从那麻衣男出现后,就全部落在了他身上,却是没注意到他身边的人。一看之下,果真是山头村的小翠姑娘!

  山头村被劫掠,具体什么缘由他不知晓,但却知道,小翠家被屠戮干净,小翠也被匪徒劫走,此刻,原本被劫走的人出现在了山庄内,想到这里,他右手青筋猛然跳动几下,盯着那麻衣男的眼睛中透出厉色。

  那小翠原本故意放慢脚步,落在麻衣男后边。可麻衣男却是不理,只顾朝小翠指的方向走去。小翠一跺脚,跟了上去,转角便远远的看见了莫水柔,她面上涌出惊喜。大叫声:“大小姐。”

  随即小翠怯怯的偷看了下麻衣男,迟疑了下,还是跑了过来。那麻衣男没有阻拦,任由小翠跑去,只是不紧不慢的仍旧朝着这边走来。

  徐得子神色一紧,刚欲出声。就骤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然后便见一群庄卫从街角拐出,人人手拿兵刃,神色紧张凝重。为首之人,赫然便是莫折衣。

  只是此刻,他神情凝重,脸沉似水,一言不发的看着麻衣男。

  周遭的人们一看这架势,便同时往四下散开。心中都在奇怪,这个人好大的架势,竟然让三庄主如此如临大敌一般。

  莫折衣一个示意,庄卫们便缓缓散开,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只是步伐小心翼翼,似乎又怕惹怒眼前之人的样子。

  那麻衣男却是不管不顾,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地。他没有停顿,仍旧前行。

  莫折衣蓦然看到莫水柔在对面,心头一紧,沉声道:“兄台,请止步。”

  麻衣男不闻不问的样子。脚步不停。

  “我不管你什么来历,但再往前走的话,我就不客气了。”莫折衣杀机隐现。谁都不会怀疑,这位三庄主有这个魄力和能力!

  麻衣男依旧不顾。

  莫折衣眉头一皱!身旁一个大个庄卫低声进言道:“三庄主,难道此人是个聋子?或者是个哑巴?”

  管他如何,此人武功路数不清,但能带着一人无声无息间连闯三层防卫,身法之奇,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如果再往前行,哪怕水柔这丫头武功已是不弱,也难保有失。

  想到这里,他再不犹豫。只是仍旧喊了句,“朋友,那得罪了。全力出手,上!”

  庄卫们齐喊一声,刀光闪烁,扑了过去。

  这几下发生的极快,小翠此时才刚跑到莫水柔身边。待发现异常后,一回头,便看见庄卫们如猛虎般扑向麻衣男,顿时,大惊失色。尖声喊道:“不要!”

  已经晚了!

  麻衣男仍旧没停步,步伐如一。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每个举刀攻来的庄卫,无一不是一靠近便惨然倒地。

  噗噗噗噗……

  庄卫们一个个跌倒在地,挣扎着爬起,却是徒劳的挣了几下,竟没有一个能重新站起的样子。

  莫折衣大惊,以他的实力,隐约可见此人只是右手朝后虚弹了几下,然后庄卫们便瘫倒在地了。

  脉气离体攻击??!

  “你到底什么人?”莫折衣厉喝一声,声音中带着丝惊惧。脉气离体攻击,那是顶级武士才能领悟掌握的本领,就算大哥使来,也不过如此。看此人如此轻易使出,而且脉气集中,威力不凡的样子,可能比大哥还要厉害。此人究竟是谁?

  麻衣男终于停了下来,不是因为莫折衣的质问,而是因为已经走到了小翠身前。

  徐得子回醒过来,看了一地的庄卫,怒目圆睁,铿锵一声,拔出刀来。二话不说,便朝此人斩去。

  莫折衣大惊,双腿一蹬,往前跃去。只是人在十丈之外,不急救援,只得厉声喝道:“不可。”这小子明明见识到了那人武功,却还是如此冲动,不是明着送死吗?这脾性简直跟他父亲一模一样。

  徐得子的刀很快,他自认这刀是他这辈子使得最好的一次了。刀光凛冽,杀气四溢。他没有丝毫留手,看到这么多兄弟被此人重创,他已经豁出去了,定要斩此人于刀下。

  转瞬,他就呆住了。

  他的眼前只看到两根手指头,两根与他差不多的手指。但就是这普通的手指,却夹住了他自认超水平发挥的一刀。

  砰……

  然后,只见两根手指头轻轻一绞,刀,化为两截。

  也不知此人用了何种巧劲,前端一截贴过那人发丝往后弹去;后端这一大截却在怪力作用下,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射向徐得子。

  顿时,徐得子如受重击,胸口似被铁锤擂过,喷出一口鲜血后,倒退十几步后委靡在地。他从来没有想过,刀柄可以这么重。莫折衣顾不得查看徐得子伤势,仓惶落地,险而又险的避过那对他来说足以致命的一刀。

  莫水柔一声怒喝,就要攻去。却被一旁的小翠死死拉住衣袖不放。

  “小姐,他没恶意。小姐。。。”小翠死命叫道。

  莫水柔红了眼,哽咽道:“这还没恶意?得子哥,他。。。”她狠狠的盯着麻衣男,柔弱娇嫩的脸庞上竟透出一股疯狂的杀意,“万一得子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跟你拼了。”

  麻衣男抬起头来,瞟了莫水柔一眼,第一次说话,声音很冷,“死不了。”

  莫水柔哪还管其他,赶紧跑到徐得子身边去了。

  麻衣男朝小翠看了一眼,“我说过,看你进入莫府,我就离开。”

  小翠略微一呆,她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人。看了一眼麻衣男,她红着脸,低声道:“其实,你送我到大义庄门口就行。我只是,只是想多跟你一会,才让你。。。没想到反倒给你添麻烦了。”

  麻衣男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字来,“这些人,不算麻烦。”

  后面的莫折衣一听之下,勃然大怒,却又强忍住。眼前情形,不宜再动手。先去看徐得子要紧。他狠狠的盯了小翠一眼。从麻衣男身侧绕过。

  麻衣男却身形一晃,闪身到了莫折衣面前,右手食指横点而出,一副不想放过莫折衣的样子。

  莫折衣脸色一变,右掌成拳朝麻衣男胸前击去,同时身形一侧,想要躲避这神来一指。麻衣男对胸前一拳竟毫不在意的样子,一指沿着诡异曲线依旧点出,绝对可以在拳到之前点到莫折衣。

  莫折衣脸色再变,他不知道是这人对自己太狠,还是对自己太过有信心,觉得可以挡住他这六级顶峰武士的全力一拳。

  可他不敢赌。脉气在体内疯狂调动,身形一晃,拳头猛然上格,想要以此阻挡这一指。

  可他还是小看了这一指威力。虽然避过要害,却仍旧被点中胸口。从指端喷出的汹涌脉气如利刃般切割他的身体气脉。

  莫折衣脸色一白,禁不住踉跄后退,眼看跌倒在地。

  突然。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抵在他后背,雄浑的脉气从窍穴涌入,修复着体内的创伤。

  他脸上一喜。“大哥?”

  “不要说话。”莫折枝如他脉气一般雄浑的嗓音吐出,命令般说道。

  几息功夫之后,莫折枝收回手掌,从莫折衣身后闪出。虽值壮年,莫折枝两鬓却略有些白丝,眉角凌厉,鼻梁如鹰,唇线分明,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去一旁吐纳。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

  莫折衣精神有些委顿,勉强道:“是。大哥小心。此人深不可测。”

  莫折枝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地上的徐得子。

  “爹爹,他伤了得子哥。”莫水柔看见莫折枝,眼圈猛然红了,悲呼出声。

  莫折枝眼中精光一闪,如鹰般的双眸扫向麻衣男子。上下打量一会后,这才沉声道:“来人可是墨门中人?”

  麻衣男略有些意外的看了莫折枝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阁下不否认,应该就是了。否则也使不出如此强悍的‘惊神一指’。但就算你是墨门子弟,也不该在我大义庄内肆意伤人。阁下真以为武功高强,就可肆意妄为吗?我大义庄可不是尔等随意之地。”

  说道最后,声音越厉。一时间,火药味十足。

  一旁的小翠急道,“庄主,他是无意的。”

  “住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你的事稍后再算。”莫折枝声色俱厉。

  小翠脸色一颤,脸巴巴的看着麻衣男,似乎在告诉他,快点走。

  麻衣男面无表情。“你不是我对手。”

  莫折枝脸上抽搐了一下,却没否认。见识过此人那一指,又间接与此人在脉气上进行一番交锋。知道自己确实与此人有些差距。可尽管如此,他仍不得不战。

  他怒喝一声,“那要试过才知。”

  “你若未受伤,尚可与我一战。”言下之意,就是现在的莫折枝连与他一战的资格都没有。

  莫折枝如何听不出来,他怒极而笑。“我可未说过,只我一人出战。孩儿们,出来吧。”

  四周,顿时人影晃动,起码三十余人,从各处闪现而出。把麻衣男围在中间。这些人一身铁树皮制成的黑色衣甲,个个身手矫健,甫一出现,便形成一股肃杀之气。

  麻衣男似乎早已知晓,仍旧无动于衷的样子。

  莫折枝眼中厉色一闪,正要发出攻击号令。突然神色一僵,号令到了嘴边就发不出去了。他停在那里,似乎在思考什么难解的问题。

  麻衣男耳朵微动,猛然回首朝西南方向看去,神色凛然,眼睛中露出一股热切之意,身形一动,便消失在原地,到了屋舍之上,朝西南方飞奔而去。

  莫折枝脸色阴沉,远远看着麻衣男变成一个黑点消失。

  众铁卫没有得到莫折枝的命令,愕然看着,虽是心中奇怪,却没有出手拦截。

  莫折衣上前几步,急声道:“大哥?你。。。”

  莫折枝手一挥,止住他说话,“不要说了。你去看看小得子如何了?”他朝小翠望了眼,神色严厉。“你先去外堂候着,过后我会叫人传你。亲自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想想,我不希望听到任何虚假的东西。”

  小翠颤声应道:“是,庄主。”她有些失望的朝西南方看了下,然后跟着进了莫府。

  铁卫来的快,去的也快,倏忽间就散去。长长的碎石路上,莫折衣摇了摇头,这些铁卫们在大哥的训练下,真是有些冷血了,这些倒在地上的庄卫可都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同袍啊。

  但铁卫却不是他能指挥得动的。他只好安排陆续赶来的其他庄卫扶起伤员,并安排疗伤等一些事宜。至于徐得子他当然重点照顾。早早的送回家去了,并安排庄内医师第一时间过去治疗。

  等李谦赶到时,徐得子正躺在自家床上,昏迷不醒。

  在床边,娇弱可人的莫水柔一脸憔悴的守在边上。

  李谦暗叹口气,看来不需要什么连情汁,这小子也能得偿所愿,抱的美人归。

  只是这话却不能当面对徐得子说,要不这家伙有厚着脸皮爽约的可能。

  他走上前去,右手搭在徐得子手脉之上,符力轻柔的输入,探查后者身体内的状况。

  片刻,李谦收起手,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莫水柔关切的眼神,“只是些许内伤,没什么大碍。这家伙比头牛还壮,休息个几天便没事的。”他踌躇了下,站了起来,举步就往外走,徐得子既然没事,那他也就不在这碍事了。

  莫水柔闻言,拍着已逐渐成美好形态的胸脯作放松状。“医师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跟得子哥还是更信你一些。”

  “只是,得子哥怎么到现在还不醒?刚才医师来过,对这个问题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水柔纯真的眼睛透出几丝疑惑,看着李谦。

  李谦心中暗笑,神情却是不露丝毫,有些为难道,“确实有些麻烦。不过,只要你喊我声谦哥哥,我便有法子把得子救醒。”

  莫水柔顿时睁大了眼睛,眼睫毛一闪一闪,气笑着用手去探李谦额头,“你比我都还小,还想让我喊你哥。发烧了吧?乖,姐摸摸。”

  李谦没好气的避过,“那就让得子一直昏迷不醒吧。”

  “哎,你可是他兄弟?得子一向最赞你了。”莫水柔被点到要害,拉着脸柔声道。

  “我知道。”李谦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手指却暗暗抬起朝床上指了指。

  莫水柔一脸奇怪之色,只是她终究也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片刻间,便心中一动。再看着床上那张昏迷的脸,端详一会后,恍然而悟。

  她顿时气急,跺了下脚,脸上各浮起一朵亮丽的红晕。嗔道:“得子哥,太坏了。我不理你。”恼羞之下,疾奔出了房间。

  “水柔,水柔。。。”徐得子无法再装下去,忙撑起上半身子来,急声喊叫。他声音越响亮,莫水柔反而跑的更快。转瞬便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哈哈哈,”李谦大笑。

  徐得子回过头来,正好瞧到李谦得意开怀的样子,怒斥道:“算什么兄弟。”

  努力止住笑,李谦从怀中取出一件事物来,在徐得子脸前一晃。

  徐得子闷闷不乐,转头不理。

  “真的不要了?”李谦坏笑道。

  “不要。”徐得子没给李谦好脸色。随即却马上想到什么的样子,惊喜道:“连情汁?”

  李谦故作懊恼,“唉,好不容易炼制的东西呀。却是没人要,可惜了。”

  “谁说没人要?给我。”徐得子竟一股从床上撑起,伸手就去夺。奈何受伤之后,体弱气虚,竟没一下抢到。

  李谦一声笑,“大力诀拿来!”

  徐得子气喘道:“在右边柜子里。”

  李谦这才过去把徐得子扶到床上,塞给他一个短颈小瓷瓶。然后转身,从右柜取出一本书籍。

  揣着瓷瓶,徐得子顾不上兴奋,怕李谦把秘籍弄坏掉,出言提醒,“这是从莫叔那边借过来,你最好一个月内还我。千万保护好。”

  李谦快速翻了下,神色一喜,然后便揣进怀里,夺门而去。只留下一句话来,“这几日好好休养,千万别与人动手,否则伤及筋骨,对以后修炼没有好处。切记。”

  徐得子一怔,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摇头叹了口气。不过,转瞬他便把李谦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两只手宝贝似的捧着瓷瓶,状若痴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