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巫 第49章 老巫说破迷离身世(上)
作者:黄楚骏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李寒受了伤,但还不至于要命,宫中御医早过来侍诊,又喂了些急用之药,那里伊凡也用魔法为他疗伤。

  李寒感觉渐好起来,面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差。那围定杜千隐的卫兵,只望着他高高举起的左手,只等落下便好给杜千隐一个万剑穿身。

  叶知秋走向李寒,“我记得第四十七代圣女张氏就是在这个大殿里与你父亲完婚的。”

  李寒没猜透他是何意,“我与叶梦兰也会在这完婚——我不会加害于你的。”

  叶知秋笑笑,“李寒,你太小看老夫了,老夫难道是想以此来换取残身余命吗?”

  李寒因叶知秋那不动身色的镇定而心生羞怯,甚至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伊凡对众人说,“在座都是云梦的名望,一方的巫族。我大秦无意伤害任何巫族,只是要委屈一下诸位。”众巫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怯喜,因为失去了巫力的巫和没有生命的人没有区别。

  叶知秋说,“云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知道是谁的错?李家先人有知,不知又做何感想?”

  李寒重新振作脸上的怒气,“先人已经长眠在云梦湖底,站在你面前的是李家的后人,云梦的新主人。”

  叶知秋反问道,“难道你以前不是吗?”见李寒脸上的不屑,又说,“你从来就是这里的主人,只是你自己没有感觉到而已。”

  李寒不想被这位令人尊敬的老者压下了气焰,“有你们这些大巫在,我就永远只是个傀儡。”

  “不——你只是你心的傀儡——因为你内心怯懦——从来没有一个李家的人像你这样的怯懦——”叶知秋很肯定。

  “你胡说,我不可能放你们的。”李寒像是识破了别人的伎俩般地诡笑起来。

  叶知秋的脸上还是那么的平静,像是秋天里的云梦泽,“有没有巫力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很少用到它们,所以我并不会因为失去而痛苦——但你会——害怕失去尊严,害怕失去尊贵,害怕失去任何你得到过的东西。”

  李寒默不作声。

  “云梦的第一代国公姓熊,是真正的王族——”叶知秋看着殿上的“四十八勇士过归墟”漆屏。仿佛那激昂刚勇的呐喊声正从屏中传来。

  “这我知道——所以我才要真正的做一个领主。”李寒不清楚他倒底想传达一个什么思想,也不好有太过激的言语。

  有时候,跟智者说话很轻松,有时也很沉重。

  “知道为什么要改姓吗?”

  李寒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经不起叶知秋那慈祥眼神的逼问,“我李家自第五代国公开始改姓李,因为与楚王已五服亲尽,不能再拥有国姓,怕的是支系后代以同姓之族染指君位。”

  “那为什么要改姓李呢?”

  李寒实在是不愿意回答这种看似简单,却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真想反问一句,“盘古为什么姓盘呢?东皇太一为什么姓东皇?”

  叶知秋顿了一会,见他的睛神中传达出了不悦,不想用沉默来激怒这只雄狮,“李家第一代国公就对绿萝大巫充满了敬爱,虽然没有能娶她为妻。但他与绿萝达成了协议,他的后代要世代与木巫姻亲,一同守护云梦泽。所以到你家第三代已经有了巫的血统。第五代国公改姓时,便认为自己是木巫之子,改姓李。”

  李寒对此也有所耳闻,也知道叶知秋重提此事不会是无事闲聊,必是要激起他的爱屋及乌之心。便说,“那是因为那时人们对巫充满了敬畏——这也正说明叶梦兰是我的,云梦也是我的。”

  “云梦从来不属于任何人,它属于这里的每一棵植物,每一个动物和每一个人,王族和巫族只是它忠实的守护者。梦兰也不属于任何人,她属于她自己,她也需要一个忠实的守护者。”叶知秋的话让伊凡也不由一颤。

  这让伊凡想起穆沙来,“每个女巫都有一个守护者,就像渚寒守护着绿萝,如果你想成为我的守护者,就可以吻我。否则就滚一边去。”

  叶知秋的话语加上他那平静的气场,仿佛就是那六千里的云梦泽,虽然平静无波却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种气场他是见过的,那是一种像雪山一样平静的气场,虽然平静却让人感到充满了天地间的力量,哪怕是一声很小的尖叫,都会引来万劫不复的雪崩。

  很多人在这种力量面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五体投地,摩拜顶礼。

  伊凡开始有些担心自己的魔法能力和巫禁是否能控制得住这个麻衣老头。

  等他仔细打量这位老者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他身上那所谓的麻衣,其实根本不是麻制的,而是大秦出产的蓝色天鹅绒,绣着淡青色的水草纹和海龙纹,只是有些褪色,渐渐模糊,有些地方的线头都松动了,七叉八叉地破坏了原有的纹样和色彩——让人觉得是一块破麻布。

  而这种布料是大秦一百年前的产品,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这种织工了。

  “你其实是张氏所生。”叶知秋毫无预想地说,连他自己都觉得话语的突兀。

  “你在说什么?”李寒既感到诧异又疑惑,但这位老者的眼神里没有犹豫和虚伪。

  “你是第四十七代圣女张氏的儿子,李晨是你的亲弟弟。”叶知秋解释着,并没有因为说出这个秘密而感到释然,相反觉得羞愧和不安。

  唏嘘声在众巫中响起,“他是巫的儿子——”“不可能——”“他身上流着一半木巫的血液?”

  林婉依走向前来,看着李寒,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李寒完全陷入了一种恐惧当中,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打着转。

  门后走出一个黑影,手中拿着一柄龙头杖,她的面容肃穆,充满了不容置否的肃杀之气,与她的年龄和身份很不相符。那是李寒父亲的正室王氏,歧京城主之妹。

  “你这该死的老巫,在说什么?”她的龙头拐杖在殿上的青砖上重重地蹬着,在空旷的大殿上嗡嗡回响。

  李寒向母亲行了礼,又见王氏如此说,心中便有了底,看着叶知秋道,“不可能——不可能——”马上转而大笑,完全忘了胸口的疼痛,移开了胸上的右手,拔出了宝剑,高高举起,“你们想用这种办法来换取自由吗?真是笑话——”

  叶知秋并不正面回答冷笑道,“我们一直忽略了你的存在——”叶知秋并没有看着王氏说,李寒还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是你把对巫的仇恨教给了他——多么可怕呀。”

  王氏明白过来,皱起眉来更加让人可怕,“你们这群巫没有一个好东西,骗人骗鬼骗菩萨的家伙——又想来挑拔我们母子的关系。”

  叶知秋也不屑于和她进行无谓的争辩,继续按自己的思路说,“你的失败再于你玩弄王族女人们的权术,而没有作为女人应有的母性和慈爱。张氏得到丈夫的爱不是靠巫术,而是她的宽厚、仁爱、美丽和心灵手巧——而你一直把这归之于巫术,并痛恨着巫和巫术。”

  王氏像是被人踩着尾巴的猫,勃然大怒,“住嘴。我母子在这里不是来受你们巫族的诽谤和诟病的——来人——把这个老巫当场打死——”她那纯金的龙头杖再次重重地蹬在地板上,握杖的手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