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失眠了,经常到了凌晨1点也无法入睡。
就算眼睛涩得已经无法睁开,可脑细胞还非常活跃,冰箱的启动声,窗外的汽车声,都会影响我。
我查了资料,资料上说随着现代生活节奏的加快,各种矛盾日益增多,人的精神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当这种刺激使身心不能妥善应付时,就会紧张失眠,进而致病。
我这才恍然大悟,虽然自己表面上没觉得任何压力,其实内心已经被很多压力填满,身体已经无法承受,才会用失眠提醒我。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身边的朋友也对自己很不错,为什么还会有压力?
曾经看到过一篇文章,杯子和水的故事。每个人都会用干净完整的杯子去装水喝。其实我们都忽视了选择杯子的真正目的。杯子只是用来喝水的,它的好坏,改变不了水的质量。而我却为了选择杯子而失眠,忘记了自己其实只是想喝水而己。放轻松一点,希望今夜好眠……
—周采采的博客
•难懂的海之心•
如果一家玻璃器皿店起名叫“琉璃碎”,我只能说这店老板也太不忌讳了。
我哀怨地瞅了一眼那不吉利的店名,满心认为,都是这名字所累,我才会倒霉地打碎了谢大人的爱杯。
“采采,快进来!”走在前面的谢大人转身对我发出召唤。
“噢!”我摸了摸钱包,咬牙走了进去。
虽然名字起得不吉利,里面的东西却是如梦如幻般的美丽。
望着架子上那一排排五光十色、玲珑剔透的玻璃艺术品,我除了惊艳与惊叹之外,说不出任何话语。
“赵先生,请问另一只‘海之心’有没有卖出去?”谢安玄走到里面一点的柜子前,对一位中年男子问道。
“咦?是你啊!”这男子看来便是店老板,身材瘦削,虽已人到中年,面容却还算是相当清秀,气质更是儒雅中透着超然。
“‘海之心’?”老板放下手中正在细细擦拭的一只琉璃天鹅,皱眉略想了会,说,“我记得你是一个月前来买的吧?”
“是。”
“那一对‘海之心’是在同一天卖出去的,你下午买了一只,另一只在晚上就被人买走了。”
谢安玄有些遗憾地笑着点了点头,侧过脸对正趴在柜台上发呆的我说:“周采采,现在你要怎么赔我一个‘海之心’呢?”
“啊?”我迟钝地愕然,那只漂亮的蓝色玻璃杯再也买不到了吗?“那……那怎么办?”我嗫嚅着说,谢大人会不会一生气,把我的季度奖全给扣光?
谢安玄将我从柜台上扯下来,走进一排排耀眼的架子间,说:“赔不了,这一辈子都要算你欠我的,懂吗?”
“不会吧!”我才不要欠他一辈子,听起来真可怕,“也许别的地方会有卖啊,我们一定能买到!”
“傻瓜,那是赵先生的作品,只有两件,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谢安玄敲了敲我的头。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赵先生再做一个?”最近谢大人越来越喜欢攻击我的头了,不是敲就是点,严重的暴力倾向!我抗议!
“赵先生的作品向来是独一无二的,那对海之心会有两只,本就是意外。现在一只碎了,正合他意,他绝不会再去做一只。”
这个赵先生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搞艺术的人多半都很奇怪,这点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能不能再挑个别的杯子?”
谢安玄看也不看我:“那当然,不管怎么样,你得先赔我一只。”
呼,他不较真就好,不过,什么叫先赔一只啊?赔了不就行了,他还想怎么着?
最后,谢大人挑了一只透明的淡绿色杯子。与“海之心”的风格有点类似,但两只杯子给人的感觉却是全不相同。“海之心”的美丽带有一种大海无边的深沉感,而这只名叫“春意”的杯子,拿在手里却完全是让人感觉到春风拂面暖,杨柳依依翠的江南气息。
“采采,江南的春天美吗?”谢安玄望着“春意”流闪的光,轻轻问我。
“嗯!很美!”我用力点了点头,江南的春天,是一幅在微雨中润湿的水墨画。
“很想去看看,采采故乡的春天。”谢安玄的笑意透过淡绿的杯身,悄悄漫溢出来,让我的脑袋有点晕眩。
结账的时候,我脑子总算是清醒了,望着价格表上那让我掉眼珠子的金额,我只能暗自庆幸,还好现在是月头,刚发了工资,这要是在月尾……我抹着冷汗掏出工资卡递上,(呵呵,这家店因为东西很贵,可是有刷卡机的呢!)有些明白这位赵先生为什么要保证每一件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了,因为,这样才可以卖得如此之贵啊!哼,赵先生!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也是一奸商!
“采采,你先上车,我还有事和赵先生说。”谢安玄把包好的“春意”塞进我怀里。
“噢!”我又像使唤丫头似的,垂头走了出去,这个月,甭想再瞎买什么东西了,郁闷!
坐上车没多久,谢安玄也回来了。他见我无精打彩的样子,笑道:“怎么没精神了?困了?”
“嗯。”我哪里是困了,我是破财破得肉痛好不好!
“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总部要开始电话面试,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你得全天都把神精绷紧,随时准备。”
“哦。”电话面试,听见这四个字我就头皮发麻。
回到三千水,我匆匆跟谢大人道晚安,准备回房间给青青打电话哭诉,谢大人却拉住了我。不知他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只小盒子,对我说:“采采,这个送你。”
“呃?送我?是什么?”我迷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只精巧的南瓜小杯!圆润润的杯身,淡黄晶莹的色泽,端在手中,迎着窗外银色的月光一看,真是一件妙不可言的艺术品。
“好漂亮!”我惊叹,将杯子捧在掌心里。
“喜欢吗?”
“喜欢!”我拼命点着头,“可是,谢总为什么要送我杯子?”
“咳—咳—”谢安玄望着我的眼神,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因为,”他伸手指了指我颈间,“你的南瓜车坠子,我觉得很可爱。这杯子与你的坠子很像,刚才看见就买下了。”
“南瓜车坠子?”
我低头望着领子里若隐若现的水晶南瓜,恍然大悟,“谢总!原来你也喜欢周大福的这个南瓜车金坠啊!这是限量版的,现在已经没有了!”
然后,我紧紧捂住脖子上的南瓜车,在心爱之物与领导的权威之间权衡再三,终于坚定地说:“你想用南瓜茶杯来换我的坠子?我不要!我……我最喜欢我的南瓜车了,我不要换!”
“周采采!你!”谢安玄立时气结,他咬牙做了个深呼吸,“谁说要你的坠子了?都说杯子是送给你的了!”
“啊?”我傻愣在银色的月光下,“真……真的送我啊?”
谢安玄冷着脸,看起来恨不得能把我扔进闽江里去,说:“你,现在给我回房间去睡觉!要是总部的面试通不过,就等着受罚吧!”
“是!”我瑟缩着,捧着那只烫手的南瓜杯,一溜小跑回了房。
唉,领导就是难伺候,我又没让你送杯子给我,是你自己要送的,回头却冲我发脾气,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委屈地开了灯,把南瓜杯放在那盆依然不断绽放新蕾的小茉莉旁。茉莉新长的柔嫩枝叶垂在淡黄的杯身边,两朵微拢的雪白花苞绽开在杯口,晶莹映着雪白,南瓜衬着茉莉,清香缭绕在鼻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温馨与美丽。
这才想起,原来南瓜杯并不是谢大人第一次送我的东西,在我们相见的那一天,他就已送了我一盆茉莉。
唉,烦死了!今天也不知叹了多少次气,我只觉得胸闷气短,全身乏力。
我洗完澡,扑倒在松软的大床上,打滚,打滚……一直滚到心情变好,小三在耳边唱起歌来为止。
“喂,你好!”我的声音依然有气无力。
“采采吗?我是宋蓝天。”好温和的声音啊!
“宋医生!”我激动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来。
“采采最近身体还好吗?出疹子的部位有没有复发迹象?”我似乎能看见宋蓝天一边推眼镜,一边带着温和笑容说话的样子。
“我很好,疹子也没复发,现在左手完全看不出一点曾出疹子的痕迹!”我扒开袖子,一边仔细观察一边答道。
“那就好。”
“嗯,谢谢宋医生,多亏你才好得这么快呀!”
“别这么说,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病人了,不用再这么客气地叫我医生。”
“唔……”我皱起眉头,故意拖长声音说,“那……那要我和青青一样叫你舅舅吗?”
“啊?咳—咳。”眼镜宋显然是被呛着了,“不不不,你不要这样叫我,会折我的寿的。”
“嘻嘻,我跟你瞎说着玩呐!我怎么可能叫你舅舅嘛,不过比我大了两岁而已!这样好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我想请您做我的健康顾问,这样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医生啦,宋医生!”
电话那一端静了一会,宋蓝天才开口说:“永远……好。”
“呵呵,免费的也可以吗?我可是不付钱的哦!”仗着和青青的好关系,我趁机占宋蓝天的便宜。
“当然是免费的!”电话另一端的宋蓝天也笑了起来,“采采,明天晚上来吃饭吗?青青从南京寄来了桂花糖年糕,说你很喜欢。”
“真的吗?太好啦!”
我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开心地向后一仰,继续在床上打滚:“那明天一下班我就过去!”
“好,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
桂花糖年糕啊!我的口水顺着嘴角一路狂飙!真盼着明天快点来,不,是明天晚上快点来,这样我就可以看到小猫猫,吃到糖年糕,还可以顺便见见数日未见的眼镜“摔锅”!哇咔咔,生活还是很美好滴!希望永远与我周采采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