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华丽寝室内弥漫着浓浓药味,一只药碗伴随着怒喝飞了出来。郎中和一众婢女逃也似的跑了出来,皆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
白胡子郎中颤巍巍地将方子递给管家,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药汁:“林公子的伤只要按方服药便无甚大碍,只是脸上的伤……”郎中顿了顿:“恕老夫医术不精,爱莫能助。”
管家也不强人所难,将郎中送了出去。那场爆炸不仅仅毁了公子的产业,还毁了公子的身体。除了左肩被刺穿,日后可能会留下隐患,那玉般的俊颜是彻底毁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自左眉骨一直划到右嘴角,触目惊心的让人不敢直视。
人群散去之后,华丽寝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林洵捂着脸却不敢拿起镜子。
“神仙,神仙……你在不在?”突然林洵对着虚空大声叫喊。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随着林洵的呼喊,男子的身影自阴影中走了出来。挺拔的身躯好像随时都带着阳光的气息,正是那夜和敖祀发生争执的神秘男子。
“神仙,求求您救救我。我的脸、我的脸。”林洵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男子的衣袍,急急跪在地上,丝毫没有往日的优雅气质。
男子低头看着林洵狰狞的脸不禁皱起眉头,那日遇到的两个人应该是后卿族。可是后卿族不是已经在很久之前便被灭族吗?为何会出现在那里?男子眼前又浮过王子一的脸,那张脸分明就是女娲,可是她也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见男子没有回应,林洵以为对方过河拆桥要抛弃自己这颗弃子,突然耍起狠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当初不是说只要替你办事,就可以实现我所有的愿望吗?如今我为你办事而受了伤,难道你要过河拆桥吗?”
男子听见林洵狂妄的口吻,低下头冷冷地看着他,抬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拂,林洵脸上的伤口便自动愈合,不留下一点痕迹,甚至比之前更细腻润滑。林洵欣喜地捂着自己的脸,拿起身边的铜镜自恋地欣赏着自己的容貌。
“这点小伤于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不要再对我大呼小叫,不要再质疑神的力量。我可以随时让你从这个世上消失。”男子鄙夷地看着林洵,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随时可以掐死的蝼蚁。
林洵大惊,连连磕头:“请、请仙人莫要怪罪,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仙人原谅。”
男子一脚踢开林洵意欲抓上来的手,走到床边,感受着透过窗棂投进来的温暖阳光:“我要你办的事情只差最后一步,不要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坏了我的大事。”
林洵感觉到男子语气中的杀气,更加卖力地磕头:“是……是,小人已经确定了。相府的那个小孩正是仙人需要的。”
男子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非那个小孩不可吗?”
林洵没想到男子会这么问,愣了愣才答道:“是的……全京城的那个时辰出生的,只有相府的小公子了。”
“是么?”男子低头冷冷看着林洵,好似要将他看透一般。
林洵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其实京城里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但是他绝不可能将自己供出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么?
“千真万确。”林洵低头答道。
“嗯。手脚麻利点,日子快到了。”说完,男子的身体在阳光下化作星星点点,瞬间消失了踪影。
林洵再次看到男子来无影去无踪的神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敖祀被敖敛拽着离开,一路上不满地抱怨:“为什么要把我拉走,明明我这么不容易才找她。”
“你确定她真的是女娲吗?从表面上看去,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片子,没有半点灵力,只是个凡人而已。”敖敛摸着下巴怀疑道。
“我不会认错的。”敖祀一脸笃定,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么美丽的神力,我绝对不可能认错。即便如今她变成干巴巴的馒头片我还是不可能认错的。”
敖敛抚额:“……有你这样说别人家姑娘的吗?也不怕伤了别人的心。你凭什么这么笃定自己不会认错?”
“因为爱!”
“你是笨蛋吗?”敖敛一脸嫌弃地看着敖祀。很不想承认,眼前这个异常亢奋的小鬼竟是自己的堂弟,敖敛觉得很丢脸。
“你说什么?”敖祀气愤地扑到敖敛身上,抱着他的胳膊又啃又咬。
敖敛早就习惯这个简单粗暴的堂弟,由着他在自己身上撒野,淡淡说道:“如果弄错了,就把那个丫头给我吧!虽然干了些,可是底子不错,长大以后一定可以长成美女。到时候再把她吃了……”敖敛好像真的品尝到美食一样,“不知道从头开始慢慢吃,还是整个吞掉,哪个才好呢?”
敖祀懒得理会敖敛的妄想,坚定有自信地说道:“随便你,反正我是不会认错的。女娲,我一定会让你觉醒的。”
“姐姐……”相府后门王子靖呲溜一声跑了出来,扑到躲在阴暗处的王子一身上。
“小公子请小声点,若是让人发现就麻烦了。”跟在王子靖身后的仆人低声提醒。
王子一忙捂着自家弟弟的嘴,歉意地看着仆人:“抱歉,家弟年纪小,一时没控制住。麻烦您替我转告林公子,感谢他为我们姐弟两做的一切。来日若有机会,我王子一定会十倍回报。”
那仆人面无表情,点点头不以为然地站到一边。
见此情形,王子一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以她现在的境遇莫说回报,只要不再给对方添麻烦就已经很好了。想到这里,王子一想起那日林洵受伤倒在血泊里的情形。
“请问……林公子的伤要紧吗?”
“公子无碍,谢姑娘关心。”仆人面无表情答道。
“姐姐。”王子靖拉了拉王子一的衣服,仰着头说道:“姐姐,林哥哥为了我们受伤。我想去探望林哥哥。”
王子一本来也有此意,只是碍于男女有别,自己若是冒冒然开口恐怕会有不妥。此事由王子靖开口最为合适。王子一回头看着仆人,为难地问道:“林公子为我们出了很多力,还因此受伤。家弟想要探望林公子,不知是否合适?”
那仆人瞟了王子一一眼,又看了看王子靖,木然答道:“小公子尚且方便一些,可小姐……小姐也知我家公子是作何行当。若小姐前去恐有不妥……”
王子一正想反驳,上次她也去了青楼。可转念一想,上次她是坐着刘煜的马车直接入内,所以没有旁人瞧见。若现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可能真的会有所不妥。
“如此便不让您为难了。”
“姐姐,就让子靖替你转达吧!”王子靖天真无邪地看着王子一。王子一本还想说王子靖年纪这么小出入那些地方也不方便,可是瞧见这纯洁污垢的眼神,心便软了下来,只好点头答应。
“答应姐姐不要惹事,要听话。”
王子一不安心地交代几句才目送那仆人陪着王子靖前往林府。有时候连王子一也想不明白,一个普通商人缘何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从相府里捞人。不过想到林洵几次三番地帮助自己,王子一忙打消心中的那点怀疑。
就在王子一刚迈出一步,一个硕大石球便从天而降砸在她刚刚站的地方,若她再晚上一步后果不堪设想。王子一回头看着地上的石球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不是……相府门前那只石狮子脚下的绣球吗?
就在王子一看着石球瞪眼之时,头顶传来一把嚣张的声音:“哎呀呀……你为何不出手,为何要躲呢?”
王子一抬头看去,竟是那日的银发少年,好像叫作——敖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