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过后的林府归于平静,纵使大家对林洵突然痊愈的伤感到匪夷所思。然而,终归是主人家的事情,管家几番警告下人们不要多舌。人群散去过后,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带着忐忑的脚步走入林洵的卧房。
“伏羲大人。”男子虔诚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看眼前的人。
“呵呵……不愧是追日的夸父,一眼就认出了我。”林洵斜卧在床上单手支颐,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
“不管您的容貌变成如何,您身上的荣光永远都是如此耀眼夺目。”夸父真诚地说道。
“不过……你最爱的还是我这副容貌,不是么?”林洵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皮肤像被溶解再重塑一般,待稳定过后露出与王子一几乎一模样的脸。如墨长发在月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仿佛升腾的瑞气,眉目如世间最精细的工笔画,他的眸子似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稍不注意就能摄人心魄。
“让你久等了,夸父。我回来了。”
“伏羲大人……”夸父抬头痴迷地看着伏羲,这一刻他等太久了。
万万年前那场狂乱的天地大战,伏羲大人被他的孪生妹妹女娲背叛。被迫与女娲站在了对立面。他们在神山之巅决战,为了战胜伏羲,女娲不惜以自身的血来封印伏羲,将他缚在人间大地上。与此同时,女娲也耗尽了最后一分力气。
神的战争最终以两败俱伤为结局,他们的子民在这场战役损失惨重。而仙,那些修仙得道的神仙则坐收了渔人之利。他们夺得了神位,将丧失力量的女娲神体封印在五色神石,灵魂则在轮回中永远遭受折磨。
这是流传下来关于天地大战的传说,自然神祗因为这场战役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而他们的子民,蚩尤、夸父、祝融、共工……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故事,失去了踪迹。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因为失去信仰之力而涅槃,还是躲起来等待时机。
只有夸父,他日复一日地追逐着心中的太阳——伏羲大人,用万万年的时间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伏羲大人,请您回去吧!回到神界。神界、人界、魔界、妖界、鬼界他们都因为失去了信仰之力而衰退着,自然之力因为您的离开而失控。那些仙,所谓的人神根本无法阻止这个世界走向毁灭。为了维护自己的政权,他们迫害您的子民,强迫我们为他所用。神的使者竟然互相争斗,以致血流成河!如今的神界已陷入极度混乱之中!”夸父痛心地跪倒在地,他亲眼目睹自然神祗的子民一个个倒在血泊,涅槃落入轮回。那种被昔日在自己之下的人踩在脚下的耻辱是自然子民所不能容忍的。
伏羲面带微笑地看着夸父,仿佛故事中的人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一般:“所以,你不惜触犯我定下来的规矩,擅自来到凡间?甚至……犯下死罪,牺牲无辜的人就是为了接触我的封印?”
含笑的语调却让夸父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我知道我所犯下的罪孽将使我坠入万劫不复的魔渊。但是……请您重夺神位,就算是为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回去吧!”
“为什么?”伏羲饶有兴致地看着夸父,笑着问道。
“什么?”夸父愕然地看着伏羲。
“为什么我要为了你杀的人回去?我所定下的自然法则里,人必须为他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任。我为什么要为了你而回去?”
夸父哑然,他怎么会忘了。他所追求的太阳,同时也是定下自然法则的神。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而他却一再忤逆他。
“呵呵……你还是这么不懂得开玩笑。”伏羲轻笑出声,“如今的天帝已是别人,又谈何我的规则?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刚才那个叫我名字的女孩,我可以肯定她就是女娲。”
“但是……她的确长得和大人十分相像。但是,她的身上根本没有灵光,没有神的气息。怎么会……”
“对呀!她看上去和普通凡人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可是,我是她的孪生哥哥,又怎可能会出错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不是应该远离她吗?万一她又将您封印……唔!”一道利剑直直插入夸父肩膀,强大的劲道让他弹在墙上再重重摔在地上。
伏羲从床上站了起来,带着刺骨寒意一步步走到夸父面前:“你以为我还会被那样的伎俩封印第二次吗?”
“是……是我失言。伏羲大人,请原谅。”夸父拔掉身上的剑,匍匐在地上虔诚地祈祷伏羲的原谅。
伏羲弯下身子,手中带着散发着金黄温暖的灵光,轻轻一抚,夸父肩上的伤便痊愈了:“记住,这个世界上唯独你不能忤逆我、质疑我,因为你是追日的夸父。记住了吗?”
“是……”
“我要让女娲体会到这万万年来我所承受的痛苦,被埋藏在冰冷土地的屈辱。夸父,你愿意追随我吗?”
夸父恭谨地以额贴地:“以生命起誓,直至世界终结也不敢离弃……”
旭日升起挥散了一夜的阴霾,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人头攒动谁也不会留意到无人窄巷中,破旧而长满青苔的无人居住的院落里,纤瘦柔弱的身影倚在铺陈着密密麻麻爬山虎的矮墙,陷入沉沉的睡梦当中。
“瞧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你确定她真的是女娲大人?”敖敛立在墙头,俯视着熟睡中的少女。
“她只是没有觉醒罢了。”敖祀撇了撇嘴,到底要怎么才能让她的灵魂觉醒?
“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尖锐的利爪从敖敛手上弹出,“杀了她。若她真的是女娲那么她的力量必然会爆发,若她不是……杀一个两个凡人也没什么的,只可惜了不能吃进嘴里。”
说完,敖敛挥爪准备动手,却被敖祀拦了下来:“不行,这样太冒险了。”
敖敛不满地舔了舔爪子,将尖爪重新藏了起来:“那你要怎样?敖祀,你是不是对这个女孩有点关心过度?”
“我关心的不是她,而是她灵魂之下的人,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敖敛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那么你想怎么做?”
敖祀微眯的眼睛闪过一道暗光:“我需要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