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萋萋,落英缤纷。酒肆忙碌的后厨院子,王子一埋头于一堆碗碟当中。这样的日子虽然忙碌,却平淡。间或可以从客人的口中知道京城的大事,相府的公子彻底失明,药石无救;镇远将军的儿子被发现埋尸在废弃宅院当中,全城缉凶;世子刘煜被王爷软禁在王爷府暂避风头。
其中尤以徐晋蛮的死最为轰动,平日徐晋蛮仗着徐黎的权势作威作福惯,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追查起来牵连了很多人,却谁也不是真凶。一时间,京城中人心惶惶,人人皆怕被卷入其中。
这些人都和王子一羁绊甚深,然而此刻她只能做个看客,否则事情会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唯有徐晋蛮的死……虽然不是她的意愿,却的确是她亲手将其杀死,要完全置身事外……王子一自问做不到。
“丫头,你怎么还在洗呀?真努力呢!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做了点小吃。”大厨扭着肥大的身躯挪了过来,色迷迷的小眼睛滴溜溜地在王子一身上打转。
虽然王子一刻意遮去容貌,但是窈窕的身姿依旧诱人妖娆。
大厨边说,一双油腻腻的大手便摸向王子一的臀部。
王子一手上的动作一滞,一个碟子便在她手中碎裂成好几瓣。随王子一的动作,甩出一道水珠,锐利的碎片便抵在大厨脖子。
“哇啊啊啊!”大厨傻猪般的惨叫传遍了整个后厨大院,众人纷纷围了过来看见这场面,又瞧见王子一身上的油掌印皆了然。只是这丫头出手如此之狠辣,当真吓人。
感觉到旁人恐惧的目光,王子一看了眼手中的碎片,忽然想起刘煜曾笑着蹲在自己面前,一边擦拭她脸上的鲜血,一边说:“女孩子能不能不要总是把自己弄得血淋淋?有些事,只要起到了震慑作用便算了。”
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在王子一耳边响起,她的手顿了顿,碎片便摔落在地。
那大厨见势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指着王子一颤音喊道:“哪……哪里来的野丫头,现在马上给我滚!”
“如果你敢向掌柜的胡说八道,我也不介意把你做过的事都说出来。”一把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站了出来为王子一说话。
大厨见有人站出来,自知理亏,啐了几口怏怏离开。众人见没戏可看便也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谢谢。”王子一到了谢又把自己埋在碗碟之中,隔绝外界的打扰。
“我叫小桃,你呢?”那女孩似根本不在意王子一的冷淡,凑了过来。
“丫头。”
“就叫丫头吗?你刚刚真厉害,那胖子早该有人治治他了。”小桃拿起盆中的碗,竟帮王子一洗起碗来。
王子一诧异地抬头看着小桃,对这个过于热情的女孩感到十分不解。
小桃笑着说道:“你好了许多呢!刚来的那天浑身湿淋淋,脸上还糊了泥巴。好像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呢!”
王子一不欲多说,点点头表示回答。
“因为什么事情呢?你的亲人呢?啊!你不要介意,只是这里就你和我年龄相仿,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做朋友呢!”小桃的笑容天真无邪,让王子一不自觉想起了王子靖,无形中多了些亲切感。
“我没有亲人,只有一个弟弟……也被人抱养了。”
“啊……”小桃懊恼地捶着脑袋,“对不起,都怪我,没事尽瞎问。”
王子一摇头:“他走了也是好事,跟着我只会受苦。只要他可以幸福地活下去,我可以忍。”
“你……一定很想他吧?”
“嗯,经常。有时候真的太想念他了,只要大哭一场也可以捱过去。没什么。”
小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崇拜:“其实从你第一天来这里我就有留意你了。不要误会,我就是好奇。你那个样子突然出现,也不和我们说话,每天只是埋头苦干,好像每天都想把自己弄得很累才可以睡着。我就想,你应该是个很好强,不服输的女孩子吧!”
“这样很不好吧?”
“当然不是!有一次我看见你陪着一只受伤的小猫,为了让它开口吃饭,你陪着它好几个时辰。这股耐心和不屈的性格,就如田里野草的生命力一样坚韧。”
王子一诧异地看着小桃,想不到竟然有人这么注视着自己,了解自己。
小桃继续说道:“所以,我觉得丫头你就算现在在这里洗碗,但是你一定不会就此屈服的,你一定会从深渊中探出头来的。”
泪水无声地漫出了泪眶,打湿了了脸颊。想不到居然会……
“呀!你怎么了?都是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不会因为这样就不和我做朋友了吧?”
王子一摇头:“当然不会。”那日瞎眼美人对她说的话在她耳中响起:某天当你变得更坚强的时候,你就会体会到你并不是孤独的。
王子一抬头看着小桃担忧的神情,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没事,真的。”为什么会感到这样轻松?事情并没有一点好转,但是今天王子一终于看见了一直以来所忽略的关怀,只要这样,她就一定可以挣扎活下去。
衙门漆黑的大牢,几个街头混混被吊了起来,沾了盐水的皮鞭抽打在肌肤上痛得几个小混混大声怪叫。
捕快揉了揉酸痛的胳膊,阴着问道:“还不承认吗?徐晋蛮是不是你们杀的?”
小混混纵然胆小,但他更怕死,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给我胆子我也不敢对他下手。”
“还嘴硬!”捕快用皮鞭在地面上用力抽了一下,吓的小混混浑身一颤。
“你以为我会知道什么,说什么吗?徐晋蛮之前只是给了我们一点钱,让我们……”小混混顿了顿,他不敢说让他们绑架王子靖,万一被当做刺瞎王子靖眼睛的凶手,那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让你们干什么?”捕快不耐烦地追问。上头给的压力很大,这几天如果还没有进展,恐怕他也会遭殃。
“让……让我们……让我们将那妖女抓了来送到他的床上。徐晋蛮对王子一那妖女垂涎已久,那天他让我们将王子一骗到废庙……对!一定是王子一怀恨在心,杀了徐晋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