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大厅中,一位夫人身穿华丽锦衣,服饰上绣着疏落的大红玫瑰,袖口两边皆滚了几层金边,她端庄正坐在太师椅上面,一头发丝干净利落的挽在脑后,头发上装饰着各种金焰发簪和银色流苏,嘴唇上面印着艳丽的丹寇,而在这位妇人的左边,一名相仿年纪的妇人目光含泪的看着郭芸曦,简单的衣饰,简单的妆容,就连头上也只有一只简简单单的银簪子系在脑后,眼角的皱纹很是明显,和椅上那位妇人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郭芸曦心里暗想,估计椅子上那位就是薛子谦口中的大娘,旁边站着的便是自己的亲娘。
“跪下!”
郭芸曦还在环视着这如此恢弘的府邸时,大夫人一声巨响让她身体猛然震动,然后目光惊讶的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看着郭芸曦站立着久久未动,艳红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她站起身,慢慢走向郭芸曦,眼眸中的怒火仿佛可以将郭芸曦烧成灰烬。
“芸曦,还不快点给大娘跪下。”二夫人立即跑到郭芸曦身边,用手拉下郭芸曦的手,按着她跪下,郭芸曦诧异的抬眸,二夫人眼睛中满是对她的祈求,她心里明白,二夫人让自己跪下,是为了自己,郭芸曦立即识趣跪下。
大夫人走到郭芸曦身边,见她跪下,冷冷的轻哼道:“郭芸曦,以前我看你一向知书达理,在老爷面前更是明事理,懂礼仪,殊不知这些和你娘一样,都是装的。”
二夫人听到她的话,苍白的脸色微微抽搐,然后低头,不做声。
大夫人慢慢蹲下身子,用手挑起郭芸曦的下颚,目光和她对视,“且不说你背着你姐姐诱惑太子,你现在公然违背圣旨,与人私奔,一去便是几天几夜,你说一未出阁的姑娘,这样的罪,不仅让你的名声臭名远扬,更是让我们郭府背上一个管教不严的大罪。”
郭芸曦对她所说本来毫不在意,因为毕竟她不是真正的本人,可是看着大夫人那双刺眼的目光,恨不得让杀死自己,她心里倒升起一抹不悦,然后试着离开大夫人拖着她下颚的手。
大夫人狠狠一掰,她的脸再一次面向大夫人,“怎么了,现在不好意思,在下人面前装清高吗?果真和你娘一样,心机颇深。”
郭芸曦微微一动,心里被她骂的甚是不安,也许一时半刻的确没有适应古代尊卑的礼仪,她气着站起来,目光虽依旧似水般,但语气不弱道:“大娘,说话可以不要这么难听吗?”
郭芸曦话音刚落,大厅所有人都惊住,目瞪口呆的看着郭芸曦,她居然敢如此胆大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当面顶撞大夫人。
大夫人面色僵硬,身体往后微微倾倒,身后的婢女立即扶住大夫人,大夫人深深呼吸一口气,目光怒意更盛,“你居然敢如此放肆。来人啊!把二小姐按住,家法杖责伺候。”
大夫人说完话,二夫人徒然跪下,随后慢慢跪行到大夫人面前,揪住大夫人底下的裙裾,哀求道:“夫人开恩,芸曦女儿之身,受不了郭家杖责的家法啊!”
大夫人不屑的瞟了瞟她一眼,用力的拉起身下的裙裾,二夫人跪下的身体往前一扑,额头狠狠撞到了地上,郭芸曦看在眼里,心里一片怜悯之情,正准备动身要去扶起二夫人,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家仆走过来,按住了郭芸曦的手臂往下用力一按,她被迫跪在地上。
另外进来两个男家仆拿着红色的粗木手杖,站立左右,大夫人左右望了望,威慑喊道:“给我朝着二小姐狠狠打下去,让她明白不懂礼仪,肆意妄为之举是要付出代价。”
男家仆领命,走到郭芸曦身边,举手就是一仗,一股刺痛在身体上慢慢散开,她猛然倒在地上,然后微微缩了缩身体,随即又是一仗打在她的身体上,那股刺痛更加浓烈,泪水沿着脸颊疯狂的滑落。
“不能打了,不能打了,再打就出人命啦!”二夫人看到女儿痛苦的表情,也顾不得那些礼仪,冲到郭芸曦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身体,带着泪吃力喊道,郭芸曦侧过头,年迈的二夫人眼眸带泪看着自己,那一刻,她眼里满是心疼和不舍,郭芸曦心头一震,只要自己身在北汉,这位妇人她就是自己的亲娘。
男家仆看到二夫人抱住了二小姐,抬起的手杖停在半空,然后望向大夫人,大夫人怒气依旧未消,朝着家仆道:“继续给我打!”
随后,又是一仗接一仗的责罚,然而郭芸曦被二夫人紧紧拥抱着,每一杖都无情杖责在已入年迈的妇人身体上,郭芸曦心里一阵一阵抽搐,这种痛仿佛比刚刚身体上所杖之邢,更加痛苦难忍。
此时,一直站在奴婢群内的烟雪出身,跪在了大夫人面前,声音哽咽道:“大夫人,您不能再打了,若打坏了二小姐的身子,三日后太子迎亲见到二小姐是这般身躯,必定大怒,到时候这罪过可就大了。”
大夫人听到烟雪的话,她的说的确存在道理,然后望向那些家仆,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停下来。
地上母女二人躺倒在地上,郭芸曦立即反抱住二夫人,二夫人一身素服已经被打的有了裂痕,她落着泪,轻轻的叫道:“娘,您受苦了。”
二夫人此刻脸色越发的惨白,额前由于疼痛而流出涔涔汗珠,她颤抖的举起手指,温柔抚摸几日不见的郭芸曦,“你能平安回来就够了,娘吃点苦,不碍事。”
“烟雪,你把二小姐扶起来送回房间。”大夫人眼珠转了转,嘴角闪过一抹冷意,“至于二夫人,教女不严,让女儿败坏门风,理应受罚。来人,把二夫人拖下去,杖责二十棍。”
大夫人身后几名上来年纪奴婢上前托起二夫人伤痕累累的身体,郭芸曦恐慌起来,二夫人本已经上来年纪,刚刚为自己受了那几杖已经要去了她半条命,若是再被杖责二十,岂不是让她奔赴黄泉。
“你们放手,你们谁敢动我娘。”郭芸曦鼓足勇气,一把抱住二夫人,目光扫过那群女婢,声音虽然轻,可是语气中的寒意让她们微微一颤。
“郭芸曦,看来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先前在府内,你何曾在我面前如此顶撞放肆,如今看着快要被太子纳入东宫,你倒增加了几分性子。可是我告诉你,不要说你现在进宫只是作为一个不显眼的良媛,就算你入主中宫,做了皇上的贵妃,我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大夫人气势凌人,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目光直接越过郭芸曦,望向那群女婢,“给我拖出去。”
几名女婢点头,用力在郭芸曦手上抢过二夫人,经过一番撕扯,郭芸曦力气到底不如她们几个人,二夫人被她们抢了过去,郭芸曦心里慌了,虽然这名妇女不是自己亲娘,可是她拼命护住自己,郭芸曦心里在那短短时间,便感受到了亲情,感受了母爱。
她霍然站起身,逼向大夫人,眼带泪,却有几分不畏惧的刚毅,然后取下头上一支垂珠簪子,一头乌黑如瀑的青发散在腰间,她拿起簪子刺向自己白皙的脸庞,道:“如果你不放了她,今日我便在你面前毁容,三日后太子进门迎娶看到我这般模样,必定追究个中原因。”
大夫人冷眼看着她,“你敢威胁我。”
“我不敢,只是狗急会跳墙,大娘这般为难我们母女,我又且能仍人宰割,不作反抗。”郭芸曦手上珠簪越来越用力,雪白肌肤上仿佛开出一朵艳丽的血花,尤为耀眼。
大夫人站在原地呆住几秒,内心暗自思忖,郭芸曦一向温顺乖巧,出门三日,性子变的真真是太快了,看来这良媛之位真是改变了她,日后,太子登基,她进入中宫,必定和自己女儿分一杯羹,可是她心机如此之深,羽雅未必能够斗得过她,有朝一日,如果羽雅心慈手软,心里忽然骤然一转,也许她真不该进入皇宫。
“你们住手,放了二夫人。”
几名女婢放开了二夫人,烟雪赶紧前去扶着二夫人,郭芸曦手上的珠簪也慢慢放松,眼珠内仿佛隐藏着一丝血丝,怒瞪着大夫人。
“今日之事,就此罢休,你们都退下去,休息吧!”
大夫人说完,一名婢女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她转身走出了大厅,恍如刚刚的事情她只是个过客,与她毫无关系。
二夫人被她的贴身婢女送回了房间,郭芸曦被烟雪搀扶,走进了自己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