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溪仙 第二章
作者:玉心侯爷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缥缈山的弟子们大概觉得张仙人自从这次从山下回来之后,就疯了。他一个人跑到山巅上刨了个坑,埋了个种子,从此每日风雨无阻的都要去看望,经常在那山巅上一呆就是一天。

  为了方便,他干脆叫弟子们抽了几天时间,统统过来帮他造了一个梯子。以后他要去山巅看那种子就方便多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到了后来,张仙人居然开始跟一个坑聊天说话了,那神态模样委实不像是对待一个——土坑?

  张仙人的大徒弟叫梅一觉,此人言行稳重,寡言少语,虽然总冷着张脸不易亲近,但与张仙人的师徒关系却是最好的。说不定找他能有些用。后又听说这梅一觉前几天居然下山把唯一的徒弟给废了,他的冷酷在众人的心里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再没人敢去跟他说话了。

  又过了几天,大家终于忍不住了,为了张仙人的健康,众人只好硬着头皮找到了他。

  师弟们焦心的跟梅一觉说了这事,让梅一觉去探望探望张仙人,莫不是真的发了什么疯。

  梅一觉本来觉得没什么,萝卜青菜,各有所好么。可看着师弟们统统担心的神色,也就挑了一日去找张仙人。

  没想到还没上前说话,便见张仙人鬼鬼祟祟的张望,似乎很不想让人发现什么。梅一觉只好悄悄跟在他后面,却见他爬到山巅后,对着一个光秃秃的土堆说些,“快快长大”之类的话,就这样一说,能说一天。

  连缥缈山最正常的梅一觉也觉得张仙人不正常。

  看来张仙人是真的不正常了。

  其实他们哪知道张仙人一颗深明大义的心呢?

  且不论白烨的威胁,这云山白露乃是缥缈的至宝,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若真到他这一辈绝迹了,他死后哪有什么颜面再去面对先人。

  想到这里,他更是将这花儿当宝贝一样疼爱,宁肯自己吃苦,也决不让这花儿受一点委屈。只是这花儿并没有什么反应,每日喝着最新鲜的山泉水,吃着最鲜嫩的肥料,几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破土的意思。

  秋去春来,春去秋来,当所有人都放弃了,都以为那种子闷死在土里了,只有张仙人还苦苦守着不肯放弃。

  他本就有些缺心眼,对某些事情,有时候偏执的可怕。

  正当大家想着如何劝说张仙人的时候。

  也许是老天开了眼,也许是云山白露被张仙人的诚意打动了,又也许是发生了奇迹。总之在一个暖洋洋的冬日,云山白露终于发了芽。

  张仙人怕云山白露禁不住寒冷的水温,那一日大一早就起来为云山白露寻找温暖的泉水。回来的时候,才突然看到那土堆发了一个小小嫩芽,在寒风中摇摆着,迎着微弱的阳光,像一个稚嫩坚强的孩子,他一时间竟开心的不顾形象,拖着跛脚四处告诉自己的徒弟们。

  “它发芽了!它发芽了!”

  欣喜若狂的好像刚刚做了父亲。

  有人问,“这花也是奇怪,别的花春天发芽,冬天枯萎,它倒反过来了。”

  “你懂什么!”张仙人嗤之以鼻,“这可是我种的花!自然与别人是不同的!”

  “好花儿,好好长,别让我失望!”张仙人那日围着小芽儿转了一圈又一圈,一瘸一拐的,直叫那些弟子们终于叹了叹气,“师傅真是疯了...”

  缥缈山的山峰极高,虽有四季之分,可到了冬日,也比寻常的地方要冷上许多。每每到了夜里,更是冷的叫人不敢出门。

  那刚刚发出的新芽,每每到了晚上,便蜷缩起来,像个瑟瑟发抖的孩子,独自在山巅迎着冷风。

  张仙人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思来想去还是怕那云山白露冻坏了,便干脆将床也搬到了土堆旁,睡觉的时候,被子罩着他,也罩着云山白露。

  有了体温的温暖,那小小的芽儿才终于舒展开来。张仙人看着,心中也放心许多。云山白露是温暖了,可他自己的鼻子却是冻的通红,那只残废的腿也更加疼痛起来。

  那一年的冬天,发生了许多事情。

  白国朝堂内官员接连倒台,被白烨罢免。前丞相江同神秘失踪,飞目将军也不知所向。

  喻祥接任丞相之位。而苏茗山则接任大将军的职位。

  阿墨神奈与白国的大战在白烨上位后一触即发,这场仗整整打了一年,这时迦叶国也想坐收渔翁之利,在背后袭击白国,试图吞并。

  谁料白国这一代的国君并不同他的父亲一样昏庸,在朝中排除异己后,白烨手中能人如云。在两方敌军的夹击下,冒死反扑,阿墨神奈与迦国连连败退,最后竟沦落到退守本国疆土的地步。

  人们这才意识到,那沉睡了几十年的白凤王朝,似乎就要苏醒了。大家都渐渐忘了曾经的白弘,白滕,他们眼中,只一心信任着现在的国君,开始期待新的王朝。

  战火纷飞的那一年,冬天格外漫长,也格外的冷。

  闲谈时,人们也会偶然想起那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将军苏溪水,他们没想到,妹妹这么厉害,哥哥也非池中凡物。从徊城知府一跃而至白国首屈一指的将军,不过一年的时间,让整个史册都重新记载。

  人们这才明白,苏家代代出虎将,并非虚言。

  只是可怜那苏家三代唯一的小女郎,这样如花的年纪,就死在了乱世里。若是没死,想必又是另一番天下吧?

  这样想一想,也就算过去了。再过一段时间,大概也没人再会提起苏溪水这个人了,她就像历史中的一粒尘埃,风一吹,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