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城中郭员外府上想修一座园子，想让你去给设计一下。你看？”

　　“都说了多少次了？娘亲这两个月都不做生意了。你又来吵她！”虎子嘟着嘴道。

　　“可是……”

　　我靠在藤椅上，懒洋洋地听着他们俩的对话。阿南被虎子一顿抢白有些蔫蔫的，而虎子那张原本瘦削的脸已经长胖长圆了好多，嘟起来实在可爱的很。

　　我眯着眼睛笑道：“阿南，人家给了多少订金啊！”

　　阿南满脸痛心之色：“郭员外家可是富得流油啊！光订金就有50两银子呢！这下子可好，到手的鸭子飞了。”

　　我嗔笑道：“我不是早叮嘱你，这两个月我要在家待产，你也可以放两个月假赋闲在家休息休息。谁让你贪心不足，看到50两就心痒啦？要是我劳心费神伤了胎气，弄个难产，那以后还有银子可赚吗？”

　　阿南看了看我的肚子，关切道：“张姐，这几日吃了大夫开的安胎药感觉怎么样？”

　　“你呀，有这份心干吗还出去到处揽差事？”小叶小心翼翼端着碗天山燕窝递给我，听到这便忍不住打趣他。

　　“阿南，你跟着我，要不断学习，有一天可以自立门户才好。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有一技之长不至于饿死。”

　　眼前这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憨憨笑道：“张姐，学习我是肯定会的。你每次接生意时我都在旁边看着呢，而且你每次都叮嘱我学，耳朵都生起老茧了。但是自立门户的念头，我是想都没有想过的。要不是张姐收留我，我恐怕已经饿死街头了。我和小叶的命都是您救的，跟了您之后，我们才有了家的感觉。”

　　听着一个大小伙子说这么一番话，我的喉咙有些哽咽，终笑道：“小叶，你看，咱们阿南现在说酸话一套一套的，这叫我如何是好呢？”

　　“我看啊，就罚他中午不准再吃土豆鸡块。让他馋去！”大家都笑了，唯有阿南面色赧然。

　　我不禁感慨，想当初见到阿南和小叶的时候，他们都在街上行乞。一个十八九岁，一个也不过十六七岁。穿着破烂衣衫，蓬头垢面，让人看着心酸不已。

　　那天我正好刚刚做了一单生意挣了些银子，便带他们去饭馆吃了一顿。那天的菜里，就有土豆鸡块。在见识了他们的一番吃相之后，我决定了要收留他们，虽然那时候我也没有稳定收入。一晃眼我们已经在洛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落，过上了不愁吃穿甚至小康级别的中上等级生活。

　　掐指一算，我和虎子离开玉魄山已经有4个月了。我怀胎便是有8个月了。所以这两个月我安心在家里呆着养胎。

　　洛城紧挨着咸阳，却是极为富庶之地。一来这儿也算比较靠近边关的地方，二来远离了战火的影响，算是比较安定。所以我的建筑师的工作在这儿找到了生存的土壤。刚开始还需要毛遂自荐，可是做了两单生意后便打响了名声。洛城分东西两城。东城主要是一些商贾大户，地价昂贵；我在西城租了一个小宅子，在此落下户来。而阿南跟我跑了几次生意之后，这种市场营销的工作便全部落在他身上，我则落个清闲整日呆在家中，等着他拿来人家的地基图和要求。小叶则成了家里的管家，负责做饭浆洗的活。几个月下来，我们四个人相处融洽，其乐融融，倒像是真的一家人似的。

　　突然想起一桩事，我正色道：“阿南，明天去外面给虎子请个教书先生吧！正好这段时间咱们休业，你们也得空跟着学学。有点文化以后多少是有好处的。”

　　“但是，一直不都是张姐自己亲自教虎子的吗？张姐这么聪明有学问，肯定比外头的教书先生要好的多。”

　　我无可奈何地笑笑：“我实在是力不从心了。这古文，太晦涩难懂了。还有好多生僻字。再说，我这一天天越来越靠近临产，心里紧张的很，也没的心思去研究教书育人的大事。”这倒是真心话，虽然我一开始坚持认为虎子要接受我进步的教育，可是没有教材，我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且想要给他灌输新式的思想，这孩子则是迷迷瞪瞪的，我又怕把他给教混乱了。只好依靠那些古文书，却实在是难以下手。

　　“好，我听说东西城之间有个教书先生。这先生教书收费不一。对东城的大户人家的孩子是十两银子一年，而对西城的孩子则只收一两。要是碰上实在家里没钱而他又觉得资质好的孩子他反而直接就不收钱了。”

　　“哦？在洛城这地方竟有这样的人？教的怎么样，不会是故作姿态其实才智平平吧。”

　　“不会不会。但凡他教的学生，没有不敬服他的，他在这洛城也是很有名的。他在洛城教书行业上的地位，就像张姐你在设计屋子上的地位一样。”

　　我笑瞪他一眼：“小子又拍马屁了哈。不过，若真有这样的人，倒是很有点意思。把虎子交给这样的人，我倒也放心。”

　　第二日一早，阿南果真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不过没多久就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

　　我笑道：“忘了告诉你，这样的先生，把虎子送去那儿学就行了，单独请到家中就算给再多钱他都不会干的。你收拾一下，和虎子一起去登门求学吧。”

　　阿南被我一席话噎住，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只好悻悻地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待他气鼓鼓地带着虎子出门后，我唤道：“小叶，离午饭还有几个时辰，我们也瞧瞧去。去看看这个性格古怪的教书先生是何种风姿气度。”

　　小叶扶着我一路散着步去，终于看到了位于东西城交际处的一条巷子口有一间平平常常的瓦房。凑近前去，竟是一个学堂。

　　透过窗栏，我看到了虎子和阿南凝神听讲的模样，不禁内心颇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