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在第五天的夜里,嚣张一行人终于到了边境的行馆。嚣张和游黎真的可以说是一路睡过来的。下了马车,脚步都会飘。什么都没吃,找到房间,上了床,又是睡。不过五日功夫,人却瘦了许多。
第二日中午,嚣张才醒转,饿醒的。狼吞虎咽地吃了碗菜粥,又休息了会,嚣张才勉强恢复了些精神。游黎好歹是个男子,一早便醒了。恢复了一些力气就跟裕亲王扎在书房里研究和约的事情。
如此过了两日,与辛杭交涉的使臣回来,说是后天来辰国行馆。嚣张一听还有两日可以玩乐,自己的身体又恢复的七七八八。顿时心痒难耐,想上街玩玩。裕亲王自是不准。
磨了许久,嚣张才获准以女身上街。嚣张自是高兴至极。赶忙换了身浅绿罗衣长裙,用蝴蝶式的玛瑙发簪别了头发,脂粉薄施。带上个陪从丫头,护身侍卫就上街了。
嚣张自小在京中长大,过惯了皇家日子,自是没有瞧过这番街景。虽说也曾溜出宫去京市玩耍,但溜出宫玩的次数一只手便能数清。况且边境不似京市那般虽然繁华却中规中矩地有些小心谨慎。这里沿路摆了摊子,这家卖胭脂水粉,那家卖吃食零嘴,还有卖梳子首饰和字画手工艺品的,每家不带重样。摊主不论男女,都吆喝的很是卖力,热闹如同闹市。
边境地远,很多东西都是京中难见的。若不是教养嬷嬷的长期教导,人前要端庄矜持,嚣张早就不顾形象的扑上去叫嚷了。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了。琳琅满目的小商品,逗得嚣张两眼发光,这个拿拿,那个摸摸。一路下来,笑声欢语,倒是没见买了什么。
辛杭在行馆呆着无聊,便整理了一番,打算去边境看看是那番景致。也没带仆从,一个人,普通衣衫,便到了街市。远远便看见了一个浅绿女子,流连于摊铺之间。面上笑容灿烂,好奇欢欣之情毫不掩饰。
虽不是容色绝丽,但俏丽可爱,尤其是自然单纯,清逸脱俗的气质,加上那身衣衫打扮,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辛杭打量了嚣张一会儿,便坐到一处茶楼,看着整条街市的热闹场景。
“云纱,我好累。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吃点东西。”嚣张纵然好动活泼,奈何体力有限,加上身子才缓过来,不久便觉得乏了。唤了陪从丫头云纱过来,让侍卫洁官领着去了街市最有名的一家茶楼。据说,茶楼的老板是个茶艺高手,此番也已报名参加茶艺大赛。而且,这家茶楼的招牌点心便是老板的独门绝活,茶羹。
茶楼的小二各个机灵。见三人打扮不俗,又是典型的护卫丫头小姐三人行,而且这护卫怎么看都觉着面善,总之这三人来头绝对不小。立刻眼神传意,知会主事的过来招待。
主事抬头,一看,不得了啊。立刻扔了手头的账本,脸上瞬间便堆满了笑,肥脸上褶子一层叠着一层。竭力用最快的速度把发福的身子从柜台后面挤出来,迎上去刚想称呼,便被洁官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主事是个聪明人,立刻会意。
“这位小姐,上边雅座请。”主事一边引着嚣张三人上楼,一边在背后招手,唤了小二过来服侍。“不知小姐想吃些什么东西?”
嚣张肚子倒是不饿,出来时刚用过午饭,现在只吃得下一些小点心。只是不知这里有什么名吃,不然浪费了这块空腹之地。
“我家小姐初来此地,还劳烦主事介绍一下有什么好吃但又不饱腹的点心。”云纱多年服侍嚣张,对嚣张的喜好厌恶了解至深。见嚣张不发话,知晓她定是不饿,想吃却不知道有什么是最好吃的。
说话间,已到了二楼,才发现布局精致,并不是一个个隔开的雅间。而是用木制雕花镂空的两人高的多面可折叠大屏风隔出一块一块的空间,配上盆栽花树,显得别有一番风味。每个隔间有三张竹制茶桌椅子和几处摆设,每张桌子可以用木珠流苏帘子隔开,也可以分挂两边,把整个空间融在一起。高脚盆景台上摆放的兰花很是漂亮,古琴的清雅之声隐约传来,浅浅木竹花卉香气,衬得茶香越发清逸香醇。好一个楼中自然居。
“不知小姐想去哪个雅间?小人这就去准备。”主事谄媚。
“有没有靠窗,能看到外面景致的?”嚣张显然是对街市恋恋不忘,在楼上看着,过过瘾也好。
“这……”主事犯了难,唯一的一个正靠窗的桌子刚被一个年轻男人占了。“正靠窗的桌子已经有主了,但是还有张桌子半靠窗,不知小姐……”主事拖长了音,末了补上一句,“这两个桌子在同一个雅间。”
洁官的真实身份是两国边境护卫队的队长,往大了说,相当于边境的御林军教头。此次被裕亲王招来保护一个小姐,可见这小姐身份重要。听主事一说,直觉不妥。刚想示意主事将那人打发走了,嚣张便开了口:“劳烦主事带路了。”
洁官刚想阻止,便被云纱扯了衣袖。云纱瞪了洁官一眼,拖着他:“小姐,云纱下楼看看有什么招牌点心可好?”嚣张欢喜的很,点点头允了。自己跟着主事往里头走。
待瞧不到嚣张的身影,云纱才面带鄙夷,小声嗔骂:“我家小姐可不是那种恶棍混蛋,更不是那些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有点身份就瞧不起人的富家小姐,骄纵蛮横,毫无教养。我家小姐向来不在乎身份悬殊,平易近人。哼,你们这种就知道拿权势压人的人才不会了解,说了也白说。你只要负责我家小姐的安全便好了,不准自作主张,坏了我家小姐的兴致。”说罢,不屑地瞥了洁官一眼,追嚣张去了。
嚣张虽然身份特殊,自小也是养尊处优,但是心性善良,好玩热情,活泼自然。从不拿架子,摆派头,对待身边的丫头太监更是玩伴胜过主仆。即使在外表现的矜持大气,也掩不了内心的活泼本性。云纱与嚣张日日相处,对嚣张的本质可谓是了如指掌。
洁官被骂了一顿,自觉逾矩,那句“用权势压人”更是让他汗颜不已。摸摸鼻子,知道这个主子不同一般,调整了心态便追上两人一起往雅间去了。
嚣张走得慢,边走边看屏风上的字画。以前凤翔和她跟太傅读书的时候,太傅经常会叫他们画画写字。嚣张喜欢画画,凤翔喜欢写字。两个人经常互相帮着做功课。太傅偶尔说个几句,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结果有次被皇帝给抓到了。罚两人跪祖庙,抄道德经五百遍。嚣张苦着脸,拿着毛笔在纸上乱画:“要是我的字跟你的一样,那我们就不会被罚了。”凤翔拍拍嚣张的脑袋,装老成,“没事,没事。你没有发现我们好久没被父皇罚了吗?算起来,上次跪祖庙还是三年前把藏宝阁的宝物给砸了玩。结果把玅国的国宝,一套五件的玄籽玉瓷器给砸了一半,只剩下托盘和一只杯子。”说着便笑了起来,逗得嚣张咯咯笑。显然是想起了当时的战况。
那时候,两人都小,才不到六岁。看不出身高,凤翔壮点,毕竟是个男孩子。两个孩子在祖庙笑成一团。笑够了,凤翔认真地说:“嚣张,我教你写字吧,写出来的字跟我一样。”这才有了今天,一手字,无人怀疑。嚣张要是有心作乱,写份诏书定无人怀疑。字体太像,无论行还是神。唯一的区别,凤翔惯用左手粗笔,嚣张惯用右手细笔。为此,凤翔经常装作感慨的模样:“还不是当初为了帮你做功课,练出来的两手并用。”
“凤翔啊凤翔,你现在在哪里?”嚣张深深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