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看着咏荷殿的周遭环境,心中不觉喜欢上了这里,虽说这咏荷殿比馨卉殿小了不少,但地处芜蘅宫边侧,极为清幽,殿前不远处便是烟雨湖,只是想来这咏荷殿许久未曾有人居住,周遭荒着不少地。
“多谢兰儿姑娘!”锦绣道谢。
“这是兰儿该做的,绣吉娘若有什么差事可唤芜蘅宫的宫女们去办,每日早、午、晚膳会有宫女给绣吉娘送到殿里来,这芜蘅宫绣吉娘平日里可以任意走动,只是陈妃娘娘素来喜静,绣吉娘无需每日给陈妃娘娘请安。”兰儿婉转的转达了陈妃的意思。
虽然大小太后那无需日日前往请安,但每日给自己所居住宫殿内的管事妃嫔请安,是历来的规矩,若遇上喜欢刁难人的主,那这日日都必须受这煎熬,原锦绣掌管祥麒宫时,一来不喜听人阿谀奉承,二来喜欢清净,这三来当时身子也时常病着,便免了这些个规矩,想来这陈妃娘娘的脾气倒同锦绣十分相似。
“绣吉娘明白了,请兰儿姑娘带绣吉娘向陈妃娘娘问声好。”锦绣说道。
“兰儿明白了,若绣吉娘没什么事,兰就先行告退了。”兰儿请辞。
锦绣点头示意。
进了咏荷殿,扑面而来的一股荷叶的清香,让人心情舒畅,锦绣奇怪道:“怎么这屋子内的荷叶香反比这屋外的更浓烈些。”
“主子有所不知,这应是景国的香料,这景国香料最大的特点便是能完全保留其原味,且香味经久不散,但因做工复杂,故数量稀少,民间极难一见,这宣宫内每月也仅是贵嫔位份以上的妃嫔能分得些。”雨燕毕竟是老宫人了,对于这宫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锦绣扫视了咏荷殿正殿一圈,发现屋内不但打扫的非常干净,且看的出是精心布置过的,只见这多宝阁中放满了各色做工精细的瓷器,椅垫上绣的是闻名的岑绣,桌子上放着个荷叶造型的果盆,也不知是何材料制成,色泽翠绿,晶莹剔透的似能滴出水来,锦绣内心十分不解,按理说这吉娘身份的人,原不该一人居住一殿,但因陈妃素来喜欢清净,故这芜蘅宫以往都是陈妃一人居住,故能以吉娘身份独住这咏荷殿倒也可以理解,只是这屋内的各类装饰,实于其身份不想符,这倒让锦绣一时摸不到头脑。
绢儿好奇的东摸西瞧,不时的发出赞叹,雨燕、雪蕊想来在这宫中日子久了,对这些饰物见多也不怪了,进寝殿帮锦绣整理带来的物品去了。
“小姐,你说这陈妃娘娘是不是想拉拢小姐你啊。”绢儿噘着嘴,疑惑的说道。
“你这丫头,这陈妃娘娘可是你可以背后议论的,这宫中耳目众多,若被旁人听去传了上去,怕是我也救不了你。”锦绣谨慎的说道。
“这宫里头可真是不自由。”绢儿唉声叹气道。
“这宫里确实不自由。”只听得后方一名女子娇声说道。
这话把绢儿吓的一身是汗,这才说到宫中耳目多,这居然就立即成真了,锦绣看着绢儿惊呆的模样,轻笑道:“嫣儿出门怎么也总不见带上个宫女陪同。”
听到锦绣这么一说,绢儿知道这身后是谁了,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转过身子恭谨的给琴嫣行礼。
“起来吧!”琴嫣对着地上的绢儿说道,随后皱皱鼻子对锦绣道:“我可最讨厌这些个虚的,一堆人跟在这身后头来着,一堆眼睛瞅着你,能自在嘛。”
“嫣儿今日怎么来了。”锦绣拉着琴嫣坐下。
“这不是想绣嫂嫂了,正好得空便寻来了。”琴嫣边说边打量着四周。
琴嫣的这声绣嫂嫂倒叫的锦绣神色一黯,见绢儿端茶过来了,扯开话题道:“嫣儿喝茶!”
琴嫣见锦绣的神色,倒也明白了几分,接过茶道:“那日说来也怨嫣儿,若不是嫣儿不小心碰着倩嫔了,便也不会有这些风波了,绣嫂嫂心中可有怪嫣儿?”琴嫣越说这声音越轻。
锦绣摇摇头道:“怎么会,其实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若不是我这一不小心,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些事来。”
琴嫣不认同的摇头说道:“其实这宫里头不知是着了什么魔,每当有嫔妃们孕了皇子,灾难便总会接踵而来,虽说父皇只有皇帝哥哥同我两个皇子,但其实当年有好些个妃嫔都曾怀上过皇子,只是有些未来的及出世,出世的也过了没多久得疾病去了的。原我该有个亲皇兄,只是尚未来的及出世母后便得了场大病,听辰嬷嬷说那是已成型的男婴,后来母后怀上了我,为了能让我平安出世,母后日日祈求佛祖保佑,也许是这真心打动了上苍,终于保得了我的平安。可皇帝哥哥登基后,这梦魇却依然在延续。”
“可霖妃娘娘不是顺利诞下一女?”锦绣十分困惑。
“其实霖妃的孩子也是多灾多难的,记得霖妃怀孕五个多月上慈宁宫的路上,这轿撵的横杠生生的断了,当时孩子曾一度不保,当时霖妃娘家人寻找了行踪飘忽不定的神医风遥子,这才保了孩子的平安,虽说是个公主,但毕竟这是皇帝哥哥第一个孩子,加上霖妃有个掌管兵权的爹,顺理成章的从霖贵嫔登上了霖妃的宝座。只是这陈妃便没这么好命了,记得当年陈妃有了身孕后,倒也风平浪静,原我们都以为可以安心等待这孩子的降临,却未料到生产时,这孩子折腾了陈妃两日却迟迟不肯降生,原这负责接生的宫人都道怕是孩子不保,也许是这话让陈妃听见了,凭着那份母亲对孩子深切的爱,拼尽全力把孩子平安诞下了,是个皇子,大伙可高兴坏了。可陈妃却因难产引发血崩,昏迷不醒,后来虽保住一命,却丧失了生育的能力,噩耗接连传来,才诞生的小皇子,终因在母体内时辰过久,而落下重疾,在出生后的第四日便逝了,而陈妃一眼都未曾来的及见小皇子一面。昏迷七日后才醒的陈妃,接连听到这两个噩耗,伤心不已,皇帝哥哥为了弥补陈妃,将她从嫔升为了妃,入住这芜蘅宫,只可惜,任何弥补怕也不能填补这内心最深的伤痛了。”琴嫣叹息不已的说道。
若不是琴嫣这么一说,锦绣倒也真未曾料到这看似与世无争,拥有恬淡个性的陈妃,竟有一段如此凄凉的往事。
“说来也怪,打那事后,陈妃就变的沉默寡言,不喜同人接近,平日里若非节庆之日,几乎都不踏出这芜蘅宫半步,旁的人也识趣的不上芜蘅宫来打搅,皇帝哥哥也知陈妃的习性,这芜蘅宫只让陈妃一人住着,不安排旁的人一同居住。可在慈宁宫时,两位太后同皇帝哥哥在商讨要把绣儿你安插在哪个宫时,那时霖妃也在,当着两位太后的面恳请皇帝哥哥把绣嫂嫂你安排在她那歆钰宫内。我当时心里可着急了,想着若是绣嫂嫂你要住进这歆钰宫内,那霖妃必是要变着方的折磨绣嫂嫂你,我这才想开口说不妥,就见久不上慈宁宫的陈妃竟请自给太后娘娘请安来了,皇帝哥哥便问陈妃以为如何,未曾想陈妃竟主动建议让绣嫂嫂上芜蘅宫住着,歆钰宫原就住着银嫔、霓嫔、琏才人、盈吉娘、萌吉娘,芜蘅宫内仅陈妃一人住着,霖妃自是没有理由反驳。绣嫂嫂是不是原就同陈妃相识?上回见陈妃替你解围我就觉着奇怪,这回更是不可思议呢!”琴嫣喳喳呼呼的说着。
“我也仅是这赏花会上与陈妃娘娘有过一面之缘,想来也许是这陈妃娘娘有颗菩萨心肠吧。”锦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才不是,陈妃可素来不管这旁人的闲事,你瞧这一屋子的东西,明显陈妃对绣嫂嫂另眼相看呢!”琴嫣起身在正殿内转悠了圈后,坐回了原位,双手托着腮帮子看的锦绣,叹气道:“绣嫂嫂心里有没有怨皇帝哥哥?”
锦绣知道答案,可却不知如何回答,唯有沉默相对。
看着锦绣的神情,琴嫣心中也已然有了答案,掀开茶碗盖,看着在碧汤中飘零的嫩叶,语带伤感的说道:“打小嫣儿便同皇帝哥哥最为亲近,那时宫里头就我们俩个孩子,所以便常腻在一起玩耍,一同爬树摘果子吃,偷抓锦鲤烤着吃,那鱼长的虽亮眼,这味可着实不感恭维,记得那时候皇帝哥哥的笑容像天上的太阳般,让人觉得暖暖的,可自打皇帝哥哥登基后,这笑便越来越少了,偶尔笑了,却也同以往不同了,直到瞧见皇帝哥哥见到绣嫂嫂时嘴角的那摸笑容时,才感觉从前的皇帝哥哥又回来了,这回的事想来皇帝哥哥也有很多他的无奈吧!”
“这快到晚膳时分了,嫣儿若没事留下一同用膳吧?”见窗外天色渐暗,锦绣问道。
琴嫣机灵的顺着锦绣的话说道:“其实即便绣嫂嫂不开口留我,我也是定赖着不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