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两世长宁 第九十八章 隔世情缘
作者:倪政南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李正煜处理完朝鲜事务赶回京城的那一日恰好是中秋。大清早的街市空无一人,青石板的路面上还积着隔夜的露水,泛着莹莹白光。路边站着一个女子,消瘦的身体完全消失在宽服大袖的衣衫之下,仿佛随时会被萧索的秋风吹走一般。她也许是在等凯旋的后商军中的丈夫?又或许是在守候到了异地行商的爱人?也不晓得她这样苦苦地等着,会不会盼回自己的良人?

  李正煜一路疾驰,纵然是千里挑一的大宛马也经不住呼呼地喘着粗气。他的一张脸上虽然波澜不惊,但心里却被越来越焦灼的归心所烦扰着。到了这时,却奇异地生出了近乡情怯之感。这般的犹豫挣扎、颠来倒去实在不是李正煜的风格,他勒住缰绳,转头对忻毅道:“信使应该早已将这两天所发生的事告知了父皇,我先回府处理一些急事,队伍便先交给你处置了。”

  忻毅奇道:“重光,此时最紧要之事便是入宫复命,回王府却是……”

  尚未出口的话终于在看到李正煜一脸焦急的神情后生生吞了回去:“既有急事,这里的一切便交给我吧。“

  李正煜伸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略做休整之后,便让士兵自行解散吧。今日是中秋,也该让他们享受一下阖家团聚之乐。”

  他话音刚落,便纵马像楚王府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飞踏,“得得”的响声无意间便惊醒了许多睡意朦胧的居民。

  一层秋雨一层凉,九月的清晨已经带着沁骨的寒气。柳长宁披了一件杏色的单衣闲坐在庭院之中。她刚刚练完剑,脸上还能看到细小的汗水,胸口兀自上下起伏着。她托着腮暗自出神,李正煜兵不血刃地解决了朝鲜的宫变,不仅稳定了这个重要的属国,同时也向周边各国传递出重要的信号:后商的宗主地位牢不可撼!

  朝野内外李正煜的威望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人们纷纷开始揣测:皇帝是不是有意将王位传给这个是样样出色的嫡三子?

  柳长宁不由得正色。这样的传言愈多,李正煜的处境越是尴尬危险。这一来,怕是李正炜一伙要加紧对付李正煜的脚步了。想到这一节,她的心里更是闷闷的,仿佛被一块巨石堵着,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她自然是晓得李正煜要面对的无数的艰难险阻。若是直说他也未必能信。可是总不见得和盘托出重生之事,怕是要让她误会自己得了妄想之症。一张张脸仿佛万花筒般闪过她的脑海,直觉告诉她,李正炜纵然要防,那个躲在幕后时不时地煽风点火、借机生事的人才是最值得忌惮的。可是这个人究竟是大隐隐于市的朱长贵、见风使舵的李正炳还是最大的庄家皇帝?柳长宁紧紧地攥着双拳。手心里的帕子也被汗水濡湿,她想着,李正煜这样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个性虽然内敛,感情却比大多数人更热烈细腻,一年多来接连遭遇这些变故,怕是再也受不起亲情的背叛了。

  身边暗影垂手而立,虽然手臂的力量不如从前,脸上也留下了蜿蜒丑陋的疤痕,但也算是恢复的不错。他沉声问道:“郡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柳长宁望着天际,似乎是出神。但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入暗影的耳中:“王爷此番凯旋归来,虽然朝野上下赞誉有加,但前途却是更为艰难了。如今你已伤愈。便替我去查查这暗中针对王爷之人。如今这事看来虽是千头万绪,但只要揭出冰山一角,真相也便水落石出了。”

  暗影仍是面无表情。语气却甚是诚恳:“依郡主所言,该从何处下手?”

  柳长宁微微一笑,递过一张纸来:“这家如今在召募部曲,找人去打探一下吧。”

  暗影的眼里终于闪过一丝讶异的光芒:“这?”他一低头正对上柳长宁似笑非笑地眼睛,看来,真像似乎越来越近了。

  李正煜掩身在桂花树后,他既然屏息凝神,身负武功的两个人也毫不察觉他的存在。柳长宁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在他的耳里,他的神色越来越柔和,最后连眼睛里都流出浓浓的笑意。李世勋的话果然不错,他快马加鞭赶来,正好撞到眼前的一幕,不晓得冥冥之中天意使然。纵然柳长宁总是装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却仍旧放不下心布置好了一切。

  他转身从树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柳长宁被清晨的阳光晃了眼,总觉得这般耀眼的笑许久都不曾从李正煜的脸上看到了。

  李正煜两道浓眉高高挑起,笑容里仿佛带着挑衅的意味:“大清早便在园中等我?”

  柳长宁嘴角微微一抽,反唇相讥:“王爷又怎会不知长宁有晨练的习惯,想必是在开玩笑了。”

  李正煜爽朗地笑着,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几岁:“早知此去那么顺利,真该带你去一同去瞧瞧。”他从怀里掏出一件红布包裹的物事,脸上全是献宝似的笑容:“这回去朝鲜,和以往率军出阵大不相同。不但受了世子的礼遇,还好好见识了一番异国的风景。这礼物千里迢迢带来,你瞧瞧可是喜欢?”这番话出口,不像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王”,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少年一般。

  柳长宁依言将红色的绸布缓缓揭开,眼前的东西叫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黑玉素纹镯?!

  就算烧成灰她也绝不可能认错,眼前的这枚镯子便是当年她与李正煜的定情物。

  记忆仿佛炽热的岩浆从心底深处喷涌而出,带着隔世的悲痛。十八岁那年,李正煜便是在皇宫的曲水之畔亲手将这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之上,他漆黑的双眸静静地注视着她,许下了情牵一生的约定。二十五岁那年,他恶狠狠地朝她挥剑,不是为了公理正义,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她下意识地一扬手,玉镯应声而碎,脸上也多了两道再也掩盖不了的疤痕。二十六岁那年,她绝望地死在战场之上,伤口处涌出的热血染红了胸前的断镯,那彻骨透心寒意隔了这么久仍旧可以真切地回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