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倾 005 七天之痒
作者:秀透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她脸色一红,低首不敢看他:“将军大人有请。”

  尚瑜瞥了她一眼,把被子一掀,下床。蓝希环顿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眼光正好扫到他床前的靴子,靴面似乎沾了少许露水,他早上已经出过门了?

  她心里顿时有股被欺骗了的感觉——尚瑜还真是把她当门卫了,连出门都是悄悄走悄悄回。她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他的戒备。

  尚瑜站在床前,久等不到她走近,不耐烦道:“过来替本王更衣。”

  蓝希环闻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本能地又往后退几步,直到退出房门之外。

  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尚瑜瞬间敛回了逼人的气势,反而闲适地站着,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千树万树梨花开。可蓝希环不知为何却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寒意,如同置身于深渊之底,忍不住冷泠泠地打了个寒颤。

  尚瑜瞟了一眼她的狼狈相,再次开口:“还不过来么?”

  气压顿时恢复正常!

  蓝希环心里悄悄舒了口气,却再也不敢和尚瑜抬杠,顺从地从耳房的更衣室里替他挑衣服。

  不知是想报复,还是恶作剧,她硬是在一堆淡色的衣服中挑了最惹眼的一套帮他穿上。

  望着艳红如火的长袍,尚瑜仅仅皱了皱眉头,意外地没说什么。蓝希环这才真正放下心,手忙脚乱地帮他束发。

  整理完毕。她像审视作品般上下打量着他,红袍下露出雪白的衫领与他俊眉的容颜相得益彰,连她也忍不住赞叹出声:“王爷您果然艳压群芳!”

  尚瑜瞥见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采,有种孩子气的顽皮,微微眯了眯眼:“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蓝希环反射性地站直了,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属下什么也没做。”她瞧了瞧他修长的右臂,心里暗暗吃惊,这人警惕性如此之高,若是露馅,她就玩完了。于是她赶紧道,“将军大人在等您呢,您快去吧。”

  尚瑜扬了一下嘴角,冷冷一笑:“是吗?”他非但不走,反而意态悠然地坐回座位上,透过铜镜望着蓝希环,优哉游哉道:“你去书房把《战国策》取来。”

  蓝希环暗暗心急。她一时冲动在尚瑜手臂上下了痒痒粉,一刻钟之后发作。她算好时间,尚瑜去到议事庭才会毒发,可如今他这么一拖,一旦在她面前发作,她就危险了!

  思罢,她急冲冲跑去书房取了书,又迅速回到他身边,旁敲侧击道:“王爷,您不去见将军大人么?”

  尚瑜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缓缓站起,抬脚往外,可就在蓝希环松了口气之际,他突然回过头,一如平常道:“你也去。”

  蓝希环一颗心顿时跌落谷底。

  她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正想用什么方式开溜时,尚瑜忽而回头,把袖子捋起,把手伸到她面前,不见痛苦,反而笑得倾国倾城:“蓝护卫,你能解释一下吗?”

  他白皙的手背上如被蚊虫叮咬过般,通红了一片。痒痒粉最大的特点就是痒,令人奇痒难耐,甚至让人满地打滚,如鬼狼般哀嚎,可他竟气定神闲,好像她下的不是痒痒粉,而是香粉。

  蓝希环见状,心虚地后退了两步,顾左右而言他道:“王爷是过敏体质?”

  尚瑜面容一凛,冷冷道:“来人,把她拿下!”

  话音刚落,花园各处同时冒出几个侍卫,迅速上前把蓝希环团团围住。蓝希环气恼地大叫:“你要干什么?”

  尚瑜道:“把她关到蒲玉楼,没本王的命令,永远不许放出来。”睿王府的建筑单从名字上就可以区分,以颜色命名的居住用,非颜色命名的则公用,蒲玉楼是牢房!

  侍卫先是一愣,而后大喜——他们打赌嬴了,她在尚瑜身边果然过不了七天!

  侍卫和蓝希环平时关系不错,也不为难她,让她自己走,他们只是在后面跟着。蓝希环一路走一路愤愤地想,早知道她该下重一些的毒药,可恶的尚瑜,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出回廊,尚瑾带着近侍迎面走来,女扮男装,翩然如玉树临风。蓝希环此时见了他,又是羞愧又是不解,她把尚瑜请去议事庭,自己却在外面溜达?莫非是特意来救她?那她的消息也未免太灵通了。

  两人相视,尚瑾却不做声,直到擦肩而过时,她才轻轻笑道:“小蓝子先借我一会儿。”蓝希环一喜,尚瑾果然是来救她的,可尚瑾的下一句又彻底浇灭了她的希望。尚瑾说,“你们赢了多少,先去品玉楼对账,本小姐请喝茶,半个时辰后再来红玉楼抓人。”

  侍卫一阵欢呼。

  蓝希环心里更加气闷,早知道,她也赌自己输好了——尚瑾明摆就是想当大肥羊!

  尚瑾大摇大摆地走在前边,蓝希环低着头走在后边。到了红玉楼,尚瑾屏退众人,直接带她走进书房。

  她的书房一如既往的华丽,窗边一个流光溢彩的琉璃花瓶,一株栀子花插在其中,随风摇曳;旁边的绿檀木架上挂着几把名贵的长剑,剑鞘上镶着宝石,剑柄上缀着珍珠流苏,珠光宝气。

  她走到书架前,缓缓取下一个锦盒,打开,双手从锦盒里取出一把短剑,她依依不舍地抚摸着剑身,神情里流露出一丝不宜察觉的哀伤来,许久,许久……她转过身,把剑递到蓝希环面前,缓缓开口道:“这把剑你拿着吧。”

  蓝希环怔了怔,反射性摇头:“我不用剑。”

  尚瑾握着剑的手停在半空,沉默了一会儿,又把剑往她怀里一推,背过身道:“你出去吧,小瑜交给你了。”

  短剑没有想象中的厚重,反而比一般剑轻便、优雅、精致许多,蓝希环抱着短剑,不解地看着她僵直的背影,心想着,等她心情好了再还给她,于是行礼告退了。

  出到门外,侍卫已在等候。蓝希环叹了口气,从红玉楼到蒲玉楼,原来可以如此简单。

  蒲玉楼一点也不像牢房,楼外鸟语花香,通风状况良好,楼里家具精致华贵,唯有门窗比平常的住房坚固许多。

  蓝希环到蒲玉楼不到一刻钟,侍女便把衣物都送到了。她心里憋屈,明明是尚瑜错在先,却还如此对她。如果他不是做出那过分的要求,她才不愿意浪费毒药呢!更可气的是,尚瑾竟完全作壁上观。

  她烦闷地敲了敲书桌,桌面十分坚硬,竟敲得她手背发疼,她一阵愤怒,眼光刚好落在身旁的短剑上,不由得取了剑,准备大干一番。

  剑鞘很薄,轻轻一拽,剑就出来了,毫无声息,剑刃长度为六寸。她弹了弹,剑若流光,薄如蝉翼,一看就是杀人的好剑。尚瑾向来喜欢做形象功夫,护卫的佩剑皆是华而不实。如今,尚瑾突然送她一把这么犀利的短剑,到底是为什么?她想不通,她更想不通临走前尚瑾那句话。

  她烦闷地拍了拍脑袋,在桌上一阵乱刻。在书桌左下方,她刻了一朵意境清冷的冰莲,美丽至极,旁边有只漂亮的小白兔在玩耍。可冰莲绽放到极致之后,莲心里突然跳出一个面容狰狞,獠牙尖长的大灰狼。灰狼闲着无聊,于是把小白兔虐得死去活来。末了,大灰狼双手叉腰对小白兔哈哈大笑:“进牢房里乖乖呆着,等本王心情好了再享用。”

  一系列刻下来,最后一幅她还特意刻了一排木窗,里面有只黯然流泪的小白兔。

  刻毕,她觉得还不够,“喀喀喀”几声,她又在上面刻了一行字:“大灰狼,不要把我当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