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们一群人围在这里干什么？非法集会？”顾明徒交抱起双臂，整一副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姿态。其实光论年纪，顾明徒并没有比这些学生大出几岁，但人往他们面前一站，莫名的就是有一种人生的大前辈的风范。

　　“对了顾老师，如果要抓捕一个用物理手段很难达到效果的生物，你会怎么做？”晏貅突然天外飞来一笔。

　　顾明徒转头看向一副古典打扮的青年，神情虽然冷淡，但回答却十分干脆：“要死的就毒死他，要活的就迷晕他。”

　　只不过这个答案实在干脆得有些过分，赵枚和陆少空动作一致地翻了个白眼。

　　“……在公共场所投毒这个……是刑事犯罪吧？”晏貅很无奈。怎么说呢，大夫果然是大夫，出个除妖的主意也这么术业有专攻。

　　“公共场所？怎么文史学院要开展除四害活动？我怎么不知道？”顾明徒神色不动，完全看不出他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愉快还是不愉快。

　　“……这个，杀鸡焉用牛刀？”晏貅有点词穷，陆少空在借地图时面对马里奥的心境他觉得他已经可以理解了。

　　“结果你们还是用了。”顾明徒就事论事地结论。虽然那个冷淡的口气如果给玻璃心一点的人可能会听成“真没用”。

　　“那牛刀大爷您有什么对策吗？”陆少空脸上堆出笑容，心里却早已经脑补了“顾狂徒的一千零一种死法”。

　　“先把所有条件说来听听。”顾明徒在一边的桌子上坐下，双腿交叠，手臂则依旧维持着交抱的姿势。

　　不行好想揍他！

　　陆少空和赵枚的心头同时浮起了这个念头。

　　“那个生物栖息在水里，可以借由水道自由移动。我们需要亲眼确认它的死亡过程，所以必须先把它困到事先选定的地方。但现在没有驱赶或者诱拐的方法。”负责解释的是吴聿，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给人解释他和赵杨两兄妹的出身，避开描述物品的本体只表达目的的手法实在是非常熟练。

　　顾明徒淡淡看了人一眼，倒没有对这个说明方法表示疑议：“物理手段无效是吗？那就投毒吧。”

　　本质上还是好学生的六人组一瞬间都有了欺师灭祖的冲动。

　　“因部分水管老化，本周日将对其进行大规模检修，全校范围内停水一天。为避免妨碍施工，周日当天封闭校区。……你们决定在哪决战？”顾明徒像是完全没发现众人的怨恨，淡然宣布，然后用最后一句话出卖了他的滥用职权。是说，反正这家学校姓顾，滥用职权也好以权谋私也好，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文史学院最大的人工湖……”陆少空完全是凭着反射神经给出了这个答案。

　　“我该称赞你们为校争光吗？”这一次，依旧完全没人看得出他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虽然听那个冷淡的口气是很像不满意。“明天下午到宿舍区的校医室找我拿药。”

　　说完，再不给几人质疑的机会，顾明徒起身离开，在走过陆少空身边的时候不带半点威胁意味地淡淡嘱咐：“下回意淫我的时候杀气别那么明显，我很敏感的。”

　　然后同桌的五人有幸看到了陆家十八岁的二少爷僵化石化进而风化的场面。

　　“哥，你被调戏了。”陆少缘冷静指出真相。

　　“所以小顾老师的名字应该解成‘明目张胆的登徒子’？凡人的父母取名字的想法可真是让人费解。”赵枚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托腮，“说起来小聿你的名字在取的时候也很随便呢……爹爹说温姑姑因为这个嘲笑了张叔叔好久。”

　　“就你八卦。”杨梢抬手在妹妹额头弹了一记，转向吴聿，“别听枚枚瞎说，你这个聿字父亲说过是有解的。”

　　“是喔……”被兄长提醒之后的赵枚也想起了当时的情形，然后露出了一个对她这种长相的女孩子来说略微有点猥琐的笑，“小聿你不知道，就是因为父亲解你这个聿字解太好了，爹爹吃了好久的醋呢～”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听温姑姑说过，自家的爹爹们和吴聿的爹爹们之间，曾经可是有好～大～一笔烂账呢。

　　“诶？”吴聿睁大了眼。名字有新解法他倒是不怎么在意，不过因为这个而让那两位闹别扭就……

　　“小聿你别在意，你也知道我爹不着调惯了。”杨梢拍拍吴聿的背，一点不介意背后诋毁自家家长。

　　“不过爹爹会吃醋也是难免啦。谁让他给咱俩‘用心良苦’想出来的名字被父亲嫌弃又被温姑姑嘲笑呢……”赵枚倒是很孝顺地帮忙辩解，不过那个加了重音的“用心良苦”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你们兄妹的名字……难道是两位帝君的姓名拆散重组的？”晏貅小心翼翼地提出猜想。在知识储备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陆少空和闻人言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能想到。

　　“对呀～”赵枚笑眯眯。取名字就要取成他们这样才叫双亲爱情的结晶嘛～所以就算有点不好听也可以忍受了。

　　“……你们……到底有谁还记得这是在商讨水妖的对策……”虚弱而充满怨恨的声音仿佛从幽冥之底传来，陆少空总算解除了他的石化诅咒。

　　“我以为已经有对策了啊。投毒什么的。”陆少缘托着下巴，一脸无趣的笑。

　　“是啊空少，你被调戏是一回事，小顾老师答应帮忙是另一回事，你可不要被私情影响公务啊。”晏貅也难得地语重心长，只是那个明显未加掩饰的忍笑表情很直白地表达了他真实的心情。

　　“如果二少实在不想投毒，那不如就让晏貅锁定位置，我们主动出手吧。反正又是检修又是封校的，这不就摆明了是任由我们处理么。”吴聿提议。只是后半句的论据微妙地让陆少空感到不安。

　　“咦？这么说小顾老师难道是早就想到了二少可能会拒绝他的援手所以留出了余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少空似乎感觉到赵枚的眼睛亮了一下。

　　“……所以说，小顾老师是真的爱你啊。二少，你早该知道。”一脸正直的杨梢发出最后一击。

　　这个周五的早晨，很多人都听到了自制力沉没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