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还真是初次见面呢。”看着和自己分在一组的人，陆少尘拢了拢垂到腮边的碎发，“请问怎么称呼？”

　　“陆大小姐客气了。小女子顾红锦。”披散着长发的红衣女妖盈盈福了一礼。

　　“喔，我知道你。我家那个没用的小弟承你关照了。”丰润的唇弯起优美的弧度，天师世家的大小姐迷离着一双妩媚的眼。

　　“哪里，红锦才要多谢二少不加怪罪呢。”以袖掩唇，顾红锦轻笑。

　　“顾姑娘客气了。以你的修为，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就算想怪罪，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才行。”陆少尘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女妖。

　　明明是骨女种，周围却洋溢着比白骨精或者画皮更险恶的气氛，但却又微妙地没有那种凶残的感觉。实在是不能不让人费解。

　　“大小姐谬赞了。这只是当初点化红锦的那位爷教得好。”顾红锦低低地笑了两声。

　　陆家的四个小辈倒也有趣。明明应该是除魔卫道门风严整，结果在穿着打扮上反而一个比一个出挑。这位大小姐如果不是身上那身旗袍的料子够好，单凭那个开衩的长度，就很难让人搞清楚她究竟是从事特种服务业还是别的什么。

　　“那我可真是好奇了。”陆少尘走到顾红锦跟前。尖细的鞋跟在黄土的小路上留下浅浅的痕迹。“不知顾姑娘是否方便改天引见一下？”

　　“大小姐这个要求红锦可是办不到了。”顾红锦像是很遗憾地摇了摇头，“倒也不是红锦拿乔。只是那位爷喜好云游，除非是他自己心血来潮肯来这边，否则就凭红锦是联络不到的。”

　　“也就是说，其实还是有联络得到的人。”陆少尘笑一笑，轻松读取潜台词，“这位方便引见吗？”

　　“大小姐说这是哪里话。”顾红锦咯咯地笑着，“那二位，您刚才不是已经见过了么。赵、杨二位帝君，就是随时能联络到那一位的了。”

　　“见虽见了，那两位却不是能随意商谈的对象呢。”陆少尘轻笑一声，“可惜了。”

　　“确是有些遗憾呢。”顾红锦幽幽附和。

　　寒暄至此告一段落，顾红锦从袖中拿出卷轴展开。看清楚上面所画的第一个图示后，她不由得小小地“啊”了一声。

　　“怎么，看到不得了的东西了？”陆少尘笑一声，迈步走到路口。

　　拨开半人高的草丛后，里面露出来的是造型颇让人觉得不愉的石像。

　　“这个……是该说诡异呢恐怖呢还是恶心呢？”捏着下巴，陆少尘皱起了眉头。

　　顾红锦走过来，举着卷轴和石像对照了几遍，点了点头：“其腹膨大如鼓而四肢细瘦如柴，是外障鬼错不了。”

　　“看来顾姑娘已经知道这条路上我们会遇到什么了？”陆少尘细眉一挑。

　　“红锦想到的，大小姐自然也想得到不是吗。”顾红锦将卷轴卷起收进袖中，“饿鬼道……虽不凶险，却难免让人觉得不舒服呢。”

　　“说得是呢。只是不知道我们是会化作恶鬼眼中可以入口的食物呢，还是化作饿鬼。”陆少尘笑得云淡风轻。

　　“化作食物的话，难不成我会变成红烧大排？”白皙的手指捏着下巴，顾红锦微微歪了歪头，“哎呀，这可稍微有点不妙呢……”

　　“啊，是啊。一想到自己要被这种东西对着流口水……还真是不由自主就觉得火大啊。”伸出食指揉了揉眉心，陆少尘的声音里溢出了危险的波动。

　　“所以果然……”

　　“还是应该毫不手软地一路杀进去啊……”

　　·

　　“……您不是真的打算一路杀进去吧？”看着同行者，吴聿微微地垮下了肩。

　　作为十一人里唯一被单独分组的，吴聿跨出镜子后一眼就看到了显然是早就等在这里的同行者。

　　身形高瘦，半长的发只有一边整整齐齐梳在耳后的青年医生。

　　对吴聿来说，眼前这人虽称不上多么熟悉，但好歹确实是旧识：“韩大夫，好久不见。”

　　“嗯？原来是小小吴？”韩天把手上一直在看的卷轴卷起来插进白衣的口袋，然后对吴聿招了招手，“你家那女尸还健在吗？”

　　吴聿走过来，对韩天欠了欠身：“哎，托您的福。温姑姑现在每天依然过着精神百倍的死后生活。”

　　果然年纪大过头了心境就会返老还童，无论是自家的那位女性长辈还是眼前她的这位不知是该算损友还是挚友的熟人。是说，每次见面都互相攻讦对方还健在的朋友，确实挺难划分种类。

　　“果然是个祸水。”韩天鄙夷一句，把手插进衣兜里，领着吴聿走到路口用下巴指了指草丛，“看看里面那个造像你认识不。”

　　本质上还是很尊老敬贤的吴聿听话地搂开草，露出里面六十公分高的石像。

　　顶着九毓冕的盛装帝王像。

　　盯着石像的脸看了片刻，吴聿轻轻地“咦”了一声。

　　“认得？”韩天显然也不怎么意外。

　　“……这位……好像是楚江王……”吴聿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神。

　　仗着两家长辈的关系，他和地府诸神也称得上是熟悉，所以在这里看到楚江王的造像，他还是有点意外的。毕竟十殿阎王里，秦广王断罪，阎罗王名显，无论怎么数也轮不到楚江王出头。

　　“知道卷轴上其他几个节点安置的都是谁吗？”韩天笑。

　　“难道是其他九位？”吴聿也不笨。

　　“是七位。到平等王。”韩天摇摇头。提示这么名显，再猜不中这条路是什么路，那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八大地狱？”吴聿哑然。

　　十殿阎王，第一殿秦广王断罪发狱，第十殿转轮王核准投生，其余八位则各掌一狱。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还真是被寄予厚望啊。”韩天笑一笑，“除了被分在修罗道的，恐怕没人比我们更凶险了。”说着，长臂一挥，近人高的长刀自虚空中出现。，“小小吴，为了不在路上耽搁太久，拿出你的真本事吧。”

　　看着同行者，吴聿微微地垮下了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