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奇手持剧本端坐在观众席,眼睛的焦距遥远而飘忽,思绪早已飞去了九霄云外。一连三天,郑南没有给她打过一通电话,也没发过一条短信,Jean-Georges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境。
她想给郑南打电话,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犹豫了三天,她没能按下“通话”键,却把存储在手机中的号码删除了。可删除了那个名字又如何,那一串数字总是不期然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怎么都忘不了。
拿出手机,一个一个按下数字,再一个个删除,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她认定自己很讨厌他,却又希望他能给自己打电话,哪怕只是说一声“你好”。
“你不会正在给李柏宇打电话吧?”
林梦奇吓了一大跳,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回头发现韩婷正好奇地看着她。
慌乱中,她按下了“返回”键,把手机藏入口袋,随即笑着指了指舞台,对韩婷说:“他现在是约翰,哪能接电话啊!”
舞台上,李柏宇正与剧中的妻子格尔达,情人亨里埃塔排演对手戏。
韩婷狐疑地看了一眼林梦奇,在她身旁坐下,望着舞台上的李柏宇,压低声音说:“你现在总相信我的话了吧,他真是高手,你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你又在阴谋论了!也许他只是忘了……”
“你看,你看,他刚才看了你一眼!”韩婷低声惊呼。
“婷,你快得妄想症了。”说话间,林梦奇忍不住掏出手机瞧了一眼。
舞台的一角,何旭天顺着李柏宇的目光看了一眼观众席,皱了皱眉头,高声说:“李柏宇,记住,约翰对格尔达与亨里埃塔的感情是不同的!大家专心一点,这一场再来一次!”
心虚的林梦奇以为何旭天在控诉自己不专心,慌忙把手机塞回口袋,正襟危坐,认真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灯光下,格尔达小心翼翼的奉承着丈夫约翰,可对方的注意力却一直在背对两人的亨里埃塔身上,对妻子,约翰的语气满是不耐烦,可一转身,他马上换上了截然不同的态度面对情人。
凝视着约翰与亨里埃塔交换眼神,在格尔达的眼皮底下调情,林梦奇突然想到了机场的那一幕。郑南与许文站在阳光下,他们轻轻地拥抱,微笑着交谈,而她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像卑微的格尔达注视着约翰……
韩婷见林梦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舞台,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喂,虽然李柏宇被很多人垂涎着,但你可不能那么没骨气,率先给他打电话哦!”
“知道了!”林梦奇急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她不明白郑南的“杳无音讯”,同样不理解李柏宇的“悄无声息”。
三天前,她给李柏宇打完电话后,他一直没给她回电话,仿佛压根就没这回事。在排演现场遇到了,他与往常一样,从不主动与她搭话,如果目光不小心相遇,他也只是礼貌性地微笑。
用韩婷的话,李柏宇这是在“钓”她,让她对他好奇,增强印象。如果她“屏”不住,采取了主动,就是她输了,在以后的相处中很可能处于劣势。
林梦奇不知道事实是不是像韩婷说得那么复杂,但她对李柏宇产生了好奇却是真的。如果不是郑南让她心情低落,如果不是奖学金还未到账,她拿不出捐款,她肯定早就给他打电话了。
“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我看,男人的心就像天上的星星!”她低声嘟囔,再次忍不住掏出了手机。
韩婷倾身偷看林梦奇的手机屏幕,再看看她一脸的失落,忍不住调侃:“喂,要不要我打你的电话,看看你的手机是不是坏了?”
“难道……”林梦奇看了一眼满格的信号,恍悟自己被打趣了,恼怒地瞪了一眼韩婷,“干嘛,我就不能等电话吗?”
“当然能,关键是,如果你不是心中有鬼,为什么……”
“你们两个,别嘻嘻哈哈影响别人!”不知何时何旭天已经站在了两人身旁。他瞥了一眼林梦奇,掏出一百块交给韩婷,让她去给所有人买饮料,自己坐在了林梦奇身旁,严肃地说:“下一场排练爱德华到达Hollow庄园,虽然你的台词不多,但你必须让所有观众明白,你爱着他。如果你能在这一幕演绎出米奇对爱德华那种纯真的,无私的爱情,那么观众就能更好地理解,最终米奇为什么义无反顾为爱德华做伪证……”
直至排演开始,林梦奇依然在反复咀嚼着何旭天所谓的“纯真的,无私的爱情”。她用米奇的身份站在Hollow庄园客厅最不起眼的角落,看着爱德华走向亨里埃塔,看着他们握手,亲吻脸颊,交谈,她仿佛看到机场外,郑南与许文相谈甚欢的模样。
爱德华的眼中只有亨里埃塔,他并没发现米奇,就像郑南只顾着与许文说话,根本就忘了我的存在!
林梦奇一步步走向爱德华,低头,抬头,前进,后退,微笑,失落,她重复着练习了无数次的动作,第一次觉得悲伤,为了米奇,也为了自己。
舞台下,何旭天看着林梦奇,没有台词,只有千篇一律的走位,但就是这短短的几步,他发现她已经完全融入了米奇的角色。不由自主的,何旭天站了起来,紧张地盯着眼前的画面。
舞台上,爱德华终于发现了身后的米奇,他转身,似兄长一样,轻轻拥抱了她一样,笑着打招呼:“嘿,米奇,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爱德华。”米奇靠在他肩头,微笑着点头,眼中蒙上了淡淡的雾气,整个人笼罩在暗恋的悲伤中。
“嘭!”轻轻的碰撞声打断了既定的剧情。
“李柏宇,你怎么回事!”何旭天生气地大叫。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出彩的林梦奇,却被李柏宇破坏了现场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