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医 第三十五章 诰命
作者:凭兰存意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眼见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了,别庄里的事情早已安排就绪,大伙儿也没有什么事干,白悠悠就排了一张值班表,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到正月十五结束,无论是一家老小都在别庄的,还是只身一人在外,想回家过年的,都尽量让每个人都能有足够的时间与家人团聚,还屁颠颠地给别庄护卫们也弄了一个,结果被方叔打回来,据银针的线报,方叔当时义正言辞,“小姐的安危高于一切,”让白悠悠再次体会到了特权阶级的好处,于是大笔一挥,给每个护卫这两月的例银提高了一倍。

  可这天别庄来了一位客人,让乐不思蜀的白悠悠惊出一声冷汗。

  午饭后,白悠悠正和银针考察别庄地形,银针可是一个好玩伴,紫笋是温婉的,平时就像姐姐般照顾几人,云雾是冷淡的,话也不多,而白悠悠前世虽已到了娇颜快逝,内心沧桑的年龄,可因为一直待在象牙塔的缘故,保持着这内心的童真,所以和没心没肺的银针最能玩到一起,“啪,”一个雪球正好砸中白悠悠,丝丝雪水钻进脖子,白悠悠抓起地上做好的雪球,刚想偷袭,就听见云雾的声音,“小姐,老爷来了。”

  老爷?早把齐府忘到后脑勺的白悠悠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是齐大老爷,已经进了庄子了。”

  “啊,”白悠悠惊呼一声,他怎么来了,他不会是来带自己回齐府的吧,可千万别啊,随即招呼来银针,三人往回跑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落衣馆,换上紫笋准备好的干净衣物,来不及再拾掇拾掇,就被告知齐大老爷已经到了落衣馆外,只得收拾心情,到正门口迎接。

  刚到正房门口,齐大老爷的身影就出现了,白悠悠迎了上去,“父亲,天寒地冻的,有什么事让其他人跑一趟就行,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齐恒恩面色有些凝重,随意地说道,“无妨,”白悠悠心里越加疑惑,这是有什么事啊?

  两人进入屋内,齐恒恩问了问白悠悠的近况,站起身,抖了抖衣袖,“我到你娘亲的房里看看,待会儿有话和你说。”

  原来是来缅怀亡妻的,白悠悠稍稍觉得心安了点,而齐恒恩利索地站起身来,去了白莲生前居住的屋子。

  顺着长廊,齐恒恩来到一排厢房前,恐是有些近乡情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走了进去,其实这还是齐大老爷第二次进这间屋子,白莲在世时,他来别庄,白莲都是在正堂里见他,客气中透着冷漠和疏离,去年,白莲离世了,他才得以走进这间起居室,今天再次来,发现屋里一切都没有变,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房里一尘不染,可见平时都有人打扫。

  齐恒恩信步走到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坐下,看着镜子里已不再年轻的面孔,悲哀慢慢地从心底升了起来,他甚至从镜子里看见了白莲巧笑倩兮地坐在那里轻梳长发,闭上眼睛,缓缓情绪,哑着嗓子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在这里坐坐。”

  闻讯赶过来的秦妈妈,给屋里的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地退下,还给齐恒恩带上房门。

  齐恒恩一个人坐在那里,整个人都处于空灵的状态,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良久,才听见他沙哑的声音,“我这次又要失言了,你心里又会怨我一分吧,或者,你早就对我无爱无恨了,可我这次只有这个法子才能救得了自己啊,”话语声一断,接下来是时断时续的浅浅呢喃,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秦妈妈去给白悠悠回了话,白悠悠腹诽了一番,人在世的时候你不知道珍惜疼爱,这都到地下面去了,你在这扮深情有意思吗,真矫情。

  齐恒恩在白莲的房里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期间的白悠悠如坐针毡,齐恒恩说了待会儿找她谈话,说什么啊,这就像是头上悬了一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

  看着白悠悠一会儿起,一会儿坐,没有闲下来的时候,秦妈妈叹了口气,以前的小姐太文静,不喜说话,她和夫人都担心小姐这样柔弱,以后恐怕会吃亏,现在的小姐又太好动,天天在庄子里撒开脚丫地疯跑,嘴皮子也厉害得很,赏梅宴上的事她也听闻了,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家小姐能说出来的话,这倒是不怕有人欺负了,可是又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小姐,您就别担心了,大老爷是您的父亲,您还怕他不成?”

  早把秦妈妈当自己人的白悠悠,拉着秦妈妈的衣袖,“妈妈,你说我现在装病还来不来得及?”

  “装病?好好的为什么装病?”

  白悠悠很是着急,“这不是怕父亲让我回齐府嘛。”

  秦妈妈爱怜地摸摸白悠悠的头,刚要安慰,就听见有人回禀,齐大老爷过来了。

  白悠悠立马起身,像模像样的站好,一见到齐恒恩,规矩地行礼问安。

  齐恒恩走到主位坐下,“其他人都下去,我有话和悠丫头说。”

  秦妈妈下去时,看了看坐在那里的白悠悠,坐姿比一般大家闺秀还标准,哪有刚刚的猴样,心里一阵好笑,这小姐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人前一幅端庄守礼的样子,私下里捣蛋得让人头疼,看来齐府真是个磨人的地方。

  白悠悠偷瞄了齐恒恩几眼,只见他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悠丫头,我今天向皇上递了为曹氏请封诰命的折子。”

  白悠悠瞪大眼睛,你告诉我干嘛,这与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看着白悠悠的样子,齐恒恩又自动理解成了他所想的那样,“我知道你娘亲给你说过什么,可是这些年来,你二婶从不操心齐府的事,只有曹氏忙里忙外,打理着齐府大大小小的事情,怎么也得对她有个交待,她打理齐府毕竟要名正言顺啊。”

  白悠悠低下头,掩饰自己不满的眼神,既然知道要给别人交待,你当初纳人为妾时怎么不想想,白悠悠心里对齐恒恩很是鄙夷,男人都是这样,又想偷腥,想要享受齐人之福,还要表现出一幅多情深义重的模样出来,好像纳人为妾,自己有多迫不得已似的,简直让人作呕。

  “父亲,这种事情女儿是无权干涉的,你不用向女儿解释,”一板一眼地回答让齐恒恩挑不出来错。

  齐恒恩皱皱眉头,今早上了折子,他就鬼使神差地跑到这别庄来了,这种事情的确是不用向白悠悠说明的,可是他内心里一直有种荒唐的想法,白悠悠是白莲的女儿,只要悠丫头理解了他,白莲就能原谅他,毕竟当初他可是对白莲说过,绝不会让曹氏和她平起平坐,可如今他失言了,所以他就急需从白悠悠这寻找到希望与安慰。

  “也不是向你解释,主要是让你有个准备,圣旨年前可能就会送达,估计你也赶不及回去接圣旨了,那你准备好礼物,过后送回齐府吧。”

  白悠悠恭敬地点头称是。

  “消息没落实之前,谁也不要提起,”叮嘱完的齐恒恩整整衣袍离开了别庄。

  送走了齐恒恩,白悠悠长舒一口气,警报解除,不过,曹氏总算熬到头了,这诰命的封赏一下来,估计这京城里的夫人都不会再瞧不起她了,齐婉然的婚事也会好办得多,毕竟没有诰命的平妻身份还是很尴尬的,家里有底蕴的夫人是绝对看不上平妻的女儿的。

  可是这与我有关系吗?白悠悠腹诽道,被齐恒恩吓了个半死,这种事要是多来几回,谁也受不了。

  齐恒恩回到齐府,已是酉时末了,走进荣延院的正房,曹氏正笑靥如花地等着他。

  “老爷,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去了一趟城外。”

  曹氏嘴角的笑意僵了片刻,“是去看二丫头了?”

  齐恒恩点点头。

  “她可好,这天冷,妾身也没去看她。”

  “她挺好的,你府里事务忙,不用刻意跑一趟。”

  曹氏殷勤地伺候齐恒恩换好衣服,用完晚饭,再服侍他半躺在暖塌上。

  “老爷,妾身想问您一件事。”

  坐了一天马车的齐恒恩很是疲乏,揉揉眼角,“嗯,你问?”

  “老爷,听说朝中有大臣弹劾您,说您立了妾为妻,”把这些天的担忧问出口的曹氏目不转睛地盯着齐恒恩,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她自从听到这个消息时,就坐立难安,当她得知这些弹劾的大臣都是宋尚书那一派的,恨不得把白悠悠碎尸万段,今晚鼓起勇气问了出来,就怕齐恒恩说出什么让她接受不了的话。

  齐恒恩嘴角泛起冷笑,这消息传得倒挺快,这深宅妇人也知道了,这宋尚书还以为凭借舆论的压力,就能逼皇上惩罚自己,真是好笑,他难道还不知道皇上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你越逼他,他越是拧着来,自己这正差好借口,这真是给自己递了一把梯子来。

  看见齐恒恩嘴角的冷笑,曹氏的心凉到谷底,握着齐恒恩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感觉到曹氏的异样,齐恒恩睁开眼睛,看见眼眶泛红的曹氏,怜惜之情顿起,把曹氏拉到身边抱住她。

  “希秋,别担心,这事我会处理好的,说不定这事对你还是好事呢。”

  好事?曹氏不信,这次的事若是老爷受了罚,老太太肯定饶不了自己,这几天已经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了,可她总得把齐恒恩给抓住,“老爷,妾身就怕连累了老爷,以后再也不能待在老爷身边了,”曹氏忍不住小声抽泣了起来。

  “哎,”齐恒恩轻拍曹氏的肩膀,“希秋,放心,我绝不会负你的,你安心等几天,说不定就有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曹氏心里泛着嘀咕,可也不得不点头同意,让她等就等等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