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惜君阁,吕姨娘又落泪道:“惜儿,都是因为娘亲出身微贱,才连累了你处处受人欺负!这才上了一天学,就......”
清惜却笑道:“娘亲莫要伤心了,惜儿一定能再去上学的,这次,惜儿有帮手!”
吕姨娘纳闷道:“帮手?难道雅儿愿意帮你?不会吧,她一向都是不管闲事的,况且,这一次听说她也被老爷呵斥了,如何还能帮你?”
清惜却神秘一笑:“不是,这次是外援!”
清惜不顾吕姨娘的讶异,悄悄叫来细雨,从贴身的荷包内拿出三两银子来,这是清惜偷偷卖绣品攒起来的,虽然有些肉痛,可是为了能顺利上私塾,清惜还是一咬牙交给了细雨,又向细雨细细交代了几句。细雨拿着银子,一溜烟便跑了。
黎清惜便端坐在窗前,拿出笔墨,慢腾腾的默写院规,不知为何,她心里笃定得很,他们一定会帮她!
云波侯府原本是一个极其大气奢华的王府,可是到了云朗这一辈,因其父母早逝,当今圣上又素来不喜他们这一脉,故便慢慢的门前冷落了起来。如今,偌大的宅子只有云朗和一个老管家并几个丫头婆子打理,尤其每年圣上的封赏和俸禄,内务府都想尽办法克扣,云朗的日子便有些窘迫起来,当真称得上是皇帝的第一门穷亲戚!细雨来到云波侯府时,门房只有一个老头打瞌睡,细雨便索性也不通报,直闯了进去!
黎相府邸,精忠堂内,黎广修与一女子对面而坐,二人各执一子正在下棋。那女子一身淡绿色素锦缎衫,脸上薄施脂粉,眉如弯月,腮凝桃花,一双媚眼正斜斜的看着黎广修,黎广修手执白子,定定一落。那女子脸上笑容隐现,不慌不忙落了一枚黑子。黎广修面上一喜,高声笑道:“绿茵,这下你可着了我的道了!”说罢又落了一子,棋局突变,黑子被白子吃掉了一大块。
绿茵敛了笑意,娇笑道:“老爷高明,绿茵服了!”
黎广修面上便有些得意之色,伸手一把抓过绿茵的手,拉入怀里调笑道:“美人,今天晚上,老爷我好好疼疼你,如何?”
绿茵脸上一红,伸手揽了黎广修的脖子,嘟嘴道:“绿茵可不敢,太太那边还炖了参汤等老爷喝呢!”
黎广修脸色不虞,烦躁道:“不用理那个醋罐子!咱们且乐咱们的!来,让爷亲一个!”
二人正得趣时,却听小厮高升来报:“老爷,玄白先生来了!”
黎广修微微一愣,忙命人请了进来,绿茵收拾了棋盘,躲进了后堂。
玄白先生进来时,身后竟跟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二人均向黎广修见了礼,黎广修认得其中一个正是已故云伯侯的独子云朗,不由有些惊异。
玄白开门见山:“今日课堂之上,这两个孩子淘气,犯了我的规矩,连累了府上二位小姐,他们二人愧疚不已,特来黎大人府上认错!”
云朗和夏逸忙躬身致礼,黎广修心中虽有些惊异,却仍是笑道:“怎敢劳动玄白先生亲自登门,云世侄和这位小哥也无需如此。”
云朗拱手道:“黎伯父容禀:今日之事实在是小侄的不是,明天我便当着满院学子的面,向两位妹妹致歉,还请黎伯父见谅!”
黎广修忙摆手道:“这恐怕不好吧?我那两个女儿,也是淘气的很。我已经命惜儿在家思过,就不让她到学里去了,省得给先生添麻烦!”
玄白笑道:“黎大人不必苛责二位小姐,雅儿与惜儿既然已经拜在我玄白门下,便是我的学生,何谈麻烦,难不成......黎大人是对在下不放心吗?”
黎广修倒抽一口冷气,玄白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若是真的不让惜儿去念书,便是不放心玄白了!
黎广修思忖了片刻方道:“哪里哪里,先生言重了!只是,我家雅儿毕竟是闺秀,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先生如此当庭斥责,若是传了出去实在是......”
玄白道:“黎大人多虑了,既然黎大人担忧的是这个,那我玄白便夸个口,府上大小姐和三小姐都是我的学生,她们的名声,包在玄白身上!只是,做我玄白的学生,可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黎广修心里着实吃惊,听玄白的意思竟不仅是雅儿一个人,连惜儿他也认定了是要收在门下的,素日里便听说玄白是个脾气极怪的人,果然是让人猜不透啊!
黎广修拱手道:“老朽明白,那就全仰仗先生了!”
直到玄白走远了,黎广修还在纳闷,玄白这一趟,怎么竟像是专门为了惜儿来的!
第二日黎清惜因前一晚默写院规,便起的有些迟了,忙收拾了文房四宝,便直奔汇雅苑,想叫了清雅一起去私塾。
及至来到汇雅苑,却见门口几个丫头婆子抬了个大柜子,里面有几匹素缎和一些首饰,黎清雅细细一瞧,那丫头婆子似乎是明露轩的人,心下便明白了,定然是王姨娘为的上学的事,打发了黎清露来给太太徐氏送礼的。
黎清惜进得屋内,却见太太徐氏一身梨花白的缎面绸衫,头上亦是素淡的银器和白玉首饰,黎清露一身桃红纱衫,娇俏可人,正捧了一盒贡品桂花酥给徐氏品尝,见了她和细雨,手里便是一顿,黎清惜和细雨忙跪下来请安。
太太甩着手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去跟吕嬷嬷学针线!”
清惜端然叩了头:“太太,我是来找姐姐上学的。”
立在一旁的清露嗤笑一声道:“你睡糊涂了吧,昨天父亲明明说了,让你在家思过!你还想上学,难道你害的雅儿姐姐还不够么?”
黎清惜歪头向黎清露笑道:“父亲可曾吩咐露儿姐姐去陪读?”
黎清露面色一白:“不曾,那又如何?父亲总不会,再让你这个丧门星去吧?”
太太徐氏皱眉喝道:“都闭嘴,越说越不成样子了!有事说事!”
细雨忙叩了头说:“太太容禀,老爷起先确实是吩咐三小姐思过的,可是后来又派高升吩咐说,让三小姐和先前一样,给大小姐作伴!”
太太徐氏似乎恼怒异常,竟喝骂道:“高升这个狗奴才作死,这么大的事竟然不来回我,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太!快给我叫上来,看我不收拾了他!”
徐氏自然有自己的盘算,起先让清惜去陪读,只是想给王姨娘一个下马威,压一压王姨娘的气焰,终究王姨娘的娘家也算是辰州有头有脸的,且银钱上从来不曾亏过他们,以后黎广修要上下打点什么的,也少不了要靠王家给拿银子,既然这几天王姨娘已经学乖了,便想着给她个面子,收服了她就算了,谁知道这边刚答应了黎清露,那边黎广修却吩咐人让黎清惜去陪读,竟然还没通知她!
旁边的徐嬷嬷劝慰道:“太太息怒,这事不在高升,老爷以前什么事不跟您商量,如今有了那个小贱人,可不比从前了!”
清惜瞧着时间实在有些来不及了,便忙又叩头说:“太太容禀,昨日高升是从精忠堂传的消息,若是惜儿今日去迟了,父亲追问起来......”
徐氏面色一白:“精忠堂?果然是那个贱人!”又向清惜挥手说:“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走,雅儿已经先去了!”
黎清露却急道:“太太,她若去了,那我怎么办?”
徐氏不耐烦道:“还不是那个狐狸精挑唆的,我如今也做不了主了!你便安生在家呆着吧!”黎清露脸色一白,酸眉醋眼的看了清惜一眼,心下恨恨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