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喇那拉氏忙笑道：“找到了，皇上看是不是这一幅？”雍正接过来看道：“是了－－－－－”说着，雍正摆一摆手，苏培盛与墨菊便都施礼退了出去。

　　雍正看着乌喇那拉氏道：“魏墨山已死－－－－－你或许不知道，他本是个废人。”

　　废人？皇后乌喇那拉氏有些懵懂，忙问道：“废人？”雍正冷笑道：“如同阉人－－－－－他年轻时被马踏过，身子就不周全，这事只几个人知道－－－－－所以他一直未娶妻。”

　　乌喇那拉氏这下吃惊不小，忙道：“那他－－－－－岂不是－－－－－”“岂不是很冤是不是？糊涂！”雍正打断乌喇那拉氏的话，不耐烦喝道。

　　见乌喇那拉氏疑惑地望着自己，雍正道：“那他也得死！年氏一族，年羹尧已是位高权重，兵权在握，年氏又身为贵妃－－－－－皇后岂不闻盛极必衰？可衰也要有衰的理由。已经有人弹劾年羹尧，可朝中官吏知朕宠幸年氏，不敢相应－－－－－你懂了？”

　　乌喇那拉氏有些失神道：“可－－－－－年氏她－－－－－皇上这样待她，她岂不伤心？”

　　雍正冷冷道：“齐妃递上来的诗，可是年氏亲笔所写，就在魏墨山的袖子里，你说这如何解释？”

　　乌喇那拉氏有些迟疑道：“年氏备受皇上恩宠，臣妾实在不敢相信，年氏并不依仗娘家势力－－－－－”

　　雍正喝道：“可她娘家哥子却能依仗她的名位！年羹尧跋扈！朕－－－－－忍无可忍！”

　　乌喇那拉氏忙道：“皇上息怒，臣妾无知－－－－－臣妾不过担心皇上身子，臣妾－－－－－”乌喇那拉氏有些慌神，语无伦次急着分辨。

　　雍正摆摆手道：“年氏出言无逊，染疯癫之症，命太医全力诊治，自今日起禁足翊坤宫。齐妃李氏，谗言惑主，搬弄是非，自今日起降嫔位，闭门思过，协理六宫之权交由熹妃。你看如何？”

　　乌喇那拉氏一惊，不敢多嘴，忙应了道：“皇上圣虑深远，臣妾以为妥当。”

　　雍正冷笑道：“你并不明白，你疑惑我为何连李氏一并处置是不是？”见乌喇那拉氏不敢言声，雍正道：“这么做，一是为了稳住年羹尧，二是为了弘历。”

　　乌喇那拉氏惊讶道：“弘历？为了弘历？”

　　雍正皱眉道：“除了弘历，其余诸子的生母均是汉军旗出身。立弘历为储，可以笼络满洲勋贵，稳定如今局势。如今老八与老十四他们，拉拢满洲旗，朕就要同他们比比，是朕得人心还是他们得人意！哼，一群混账！视社稷于无物，朕替列祖教训他们！”

　　乌喇那拉氏明白，自太后仙去，雍正话里话外都向自己暗示着立储弘历，与以往对六阿哥的倾向截然不同。

　　这些事她渐渐弄明白了原委。弘历是雍正年轻时心上人所生，雍正本该早属意弘历。但雍正原来或许惧怕此事泄露，曾暗里关注过六阿哥－－－－－可太后既死，这些人死无对证，又不能撺掇太后质问求证，雍正反而立定了主意要立弘历。

　　雍正似乎越说越气，好一会儿才定下心神，挥手示意乌喇那拉氏退下，接着又高声道：“传老夫子进来！”

　　姚老夫子不多时来到养心殿，见雍正皱着眉头思虑什么。姚老夫子轻轻叩了头，轻声叹道：“皇上－－－－－”

　　雍正赐了座，将方才的事情约略说了。说完，雍正看着姚老夫子道：“朕这般处置如何？”

　　姚老夫子道：“四阿哥天资聪颖，圣祖属意，皇上睿智决断，我深为敬服。”

　　雍正没有说话，他原来在姚老夫子跟前试探着提过年贵妃所生六阿哥，可这位老夫子话里话外否认了这事。雍正心里，真正属意的和姚老夫子暗指的其实都是弘历。

　　姚老夫子也一时没有说话，其实对于立储之事也是感慨良多。雍正子嗣不多，如今除了弘时，就是弘历弘昼与年贵妃身边的六阿哥。

　　姚老夫子暗暗叹息一声，弘时其实也极出色的，才学谋略都不差，曾是雍正身边唯一得力的儿子。可九王夺嫡，弘时陷在其中，替雍正是做了不少事情，与雍正八弟廉亲王纠缠在许多以往杂务之中，人员交际攀援不清。

　　或许雍正渐渐觉得弘时已是与自己离心离德，许多事瞒着他独断专行。加上如今廉亲王等对弘时明里暗里的拉拢，雍正必定渐渐感到对这个孩子已是不能随心掌控。

　　如今潜流暗转之中，姚老夫子已是察觉雍正对弘时的失望与忿恨。做得多才会错的多，姚老夫子暗自叹息，或许，弘历的小，反而促就了他这极大的福气。

　　弘昼，雍正不会考虑的，在雍正眼里，这弘昼是个极没出息的儿子，教训了多少次，依旧不改样的。姚老夫子对弘昼生母并不太熟识，宫里一些庆典场合远远见过几面，可姚老夫子觉得，这弘昼的生母才是真正懂得生存之道的嫔妃。

　　雍正见他沉吟不语，便道：“扬州盐商连同漕帮一起作乱，如今西北战线吃紧，国库空虚，此事若不宁，只怕有碍大局。又说江西举子们也闹事，冲撞贡院，其中有几分真忿？如今看来，江南似乎不稳啊。”说着，雍正淡淡道：“叫你来，就这些事你来阐析分辨。”

　　养心殿秘密商议的事情，到了晚间，景仁宫内，雍正便亲口说给了熹妃。

　　熹妃惊道：“四阿哥才这么小，就要出去办差么？”雍正哂道：“历练，你懂么？！他对社稷有过什么功劳？做母亲的爱孩子得有个爱法，要成大器怎能畏首畏尾－－－－－况且这次出去，办差的是允礼，弘历跟着，不过观察历练，一路都有钦差扈从的，你担忧什么？”

　　雍正这几句话的意思，熹妃已是心知肚明。年妃、齐妃失势，她已是暗暗察觉雍正立弘历为储的意思。雍正即位已是十分艰险，如今弘时所办差事以及立下的功劳明显，小弘历若是不往自己身上挣些个功劳怎能迈过嫡长尊卑的阶坎？怎能说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