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纪事 第七章:小粉的决定
作者:顾茜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后刘观的人也都不是闲人,看天色不早了,大妗子等人都要回去了。老太太觉得是自家闺女作的祸事,也留下来照看小粉了。而秀儿自然也没有搬床去后刘观。

  晚饭,顾家人还是在良材家的吃的。晚饭时分,李四学驾马车来了,何、顾两家人没一个理会他的。他叫了一声大靖,大靖扭头进了东套间,爬上床,窝在他娘身边。他见秀儿将顾春分放在床上,给顾春分换尿布,便趴了过来,摸了摸顾春分的小脸。

  秀儿看了他一眼,摸着他的脑袋,笑道:“大靖喜欢妹妹哭,等下舅娘娘把妹妹气哭给你听。”

  大靖却趴在顾春分脸上,低声道:“不哭。”

  顾春分斜眼看他,似乎看到他眸子里的悲伤和惶恐。

  顾春分还在看他,大靖却瘪嘴哭了起来。修问他咋个啦,他什么话都没说,就是一个劲儿的哭。老太太过来,抱住他脑袋道:“好孩子,不哭,不哭。”

  顾春分心里问自己,他是不是感受到了小粉的悲伤,所以才这般难过的?母子连心啊,可怜的孩子!

  李四学嚷嚷了几句就走了,而夜夜色也更浓了,顾家人也回家休息了。

  是晚,修扑在顾二成怀里嚎啕大哭,吓得顾二成忙喊顾婆子。顾婆子没进来,隔着门劝了秀儿几句,嘱咐她多和小粉走动走动。顾二成这才知道自家媳妇儿是在担心小粉,他给秀儿擦干泪,小声劝道:“我不会那样对你的,你放心。”

  两人再次躺下,秀儿低声道:“不知道后刘观人咋个想呢,咱小闺女刚满月,就出了小粉的事儿,唉……”

  顾二成劝她道:“随便他们想,就算不认,我也叫你和闺女养活了。”

  秀儿“嗯”了一声,又感叹起小粉来:“你说当初,李四学家三聘四请的,才将人娶了去,咋能?二成,你们有钱了是不是都变成陈世美了?”

  顾二成握住秀儿的手道:“那也得看人。反正我不会。”

  两人絮絮叨叨大半夜,第二天就来了。

  顾春分像往常一样,鸡鸣三遍准时“哇哇”哭出声来。秀儿给她换上尿垫,顾婆子起身做饭,顾二成带着早起的顾春芽去地里转了一圈。

  秀儿已经出月子,她抱着顾春分给顾婆子搭把手做饭。她烧着锅灶,顾婆子搅面糊糊、打鸡蛋。婆媳两个边做边说家长里短。

  顾婆子道:“昨个,我把你做的肚兜送了,我瞅着都挺喜欢的。大舅和二舅家的闺女都要出门子了,咱们也得给添箱。咱家还有二十多斤棉花,弹两个八斤八两的被套,给一家做百子图的大红被子。再将他们给小闺女的红包一家再原封包回去,也算咱们回礼了。”

  秀儿道:“嗯。我改天和大嫂说一声,看看他们家被子准备了没。要是没,我们一起去弹花,扯上两表子被单被里。趁天气凉快,将被子和衣裳都给做了,过些时候就要割麦了。”

  两人这厢正说种棉花的事儿,五福来叫人了。顾婆子接手春芽娘,去烧灶,让她去看看。

  秀儿问五福:“啥事儿?”

  五福操着漏风的嘴,道:“我姑爷来了,我小姑,找干花娘有事儿。”

  秀儿忙和顾婆子说一声,便抱着顾春分去南边了。两人边走,秀儿边问五福咋个回事儿。五福学话不成体统,说得七零八落的。秀儿也没听明白咋个回事儿,也就不问了。

  到了南边,秀儿才知道,这李四学没走,而是在庄西头寡汉条子铁蛋家住了一晚,一大清早来接小粉回家。

  小粉一见秀儿来,忙道:“你咋走恁慢,我等得心焦。”

  秀儿瞥了一眼垂眉顺眼的李四学一眼,也没解释,就和小粉进了东套间。小粉将门关上,低声对秀儿道:“我寻思过你的话了,总不能让我家大靖啥子都不落下。我虽说不把持家,他李四学的家底有多少,我也大致清楚。我跟李四学说好了,我也不要全部的,我要大头。到时候,我一破二,给大嫂放一份,你再帮我存一份。我大哥和大嫂,待我不薄,他们家要去媳妇儿了,指定要花多少钱呢。我知道你是个会过日子,嘴口又紧的,你帮我存着,免得闹起来,我真是啥子都没有。”

  秀儿总觉得她这是在交代身后事儿似的,她唬得一愣,忙出言道:“你可别做傻事儿。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砍。”

  小粉苦涩一笑,没再说话。

  回家后,秀儿将这事儿完完本本给顾婆子说了。顾婆子寻思一下道:“这事儿就到娘这里,别跟二成说。咱们娘们的事儿,娘们操心。小粉的钱,到时候一定要按手印,别到时候出了啥子变故才好。”

  秀儿虽说信小粉不是那样的人,可她和顾家逃荒一路,见过的人也不少,心里还是留了个心眼儿。

  这日,顾婆子和二成与柳有财家一起种棉花去了。顾春芽去南边跟着何家五福耍闹。老太太来顾家转了一圈,抱了抱顾春分,叫了几声“外甥女”。

  秀儿将她给大妗子和二妗子家添箱的事儿说了,老太太笑着道“挺好的”。秀儿略略提了顾春分满月,就弄了小粉家这事儿,有些担心后刘观人有想法。老太太安慰她道:“这事儿是赶巧了。不是孩子招的,都是大人种的因果,莫要想岔了。”

  老太太又见秀儿的针线活挺上得去,说以后衣服让秀儿全包了。秀儿一口应下了。果真这老太太的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是春芽娘做的,连老的时候(死的时候)的寿衣也是秀儿做的。当然这是后话,暂不提也罢。

  日子就这么安静下来了,顾春分依旧吃喝拉撒睡,闲得很,长得也快。转眼到了四月,顾春分再也没听到小粉和大靖的事情,她疑惑着小粉到底有没有拿到李四学的大头家产。

  四月初八是关公庙会,八李湾开始唱大戏了。秀儿带着顾春芽去看戏,将顾春分丢给了顾婆子,说天气热了,又加上人多,怕孩子丢了。顾春分没什么想法,唱大戏有啥好看的,她八里顾时代电视、电影、电脑的耍着都没劲儿。她继续她的吃喝拉撒长个子日常安排。

  秀儿四月初八晚上没回来,顾春分顶替了顾春芽跟顾婆子一个被窝睡觉。她发现顾婆子睡觉打呼噜,吵得她老实做梦。就连白天睡觉,她脑袋里还满是呼噜声,此时她有些佩服顾春芽的强悍了。

  四月初九晚上,秀儿带着顾春芽回来。顾春芽还得了一身儿新衣服,屁颠屁颠地跟顾春分臭美,听得顾春分打哈欠。说实话,顾春分对那新衣服很侧目,这衣服搁在八里顾时代,她瞅都不瞅一眼,又丑又土的。

  秀儿一两天没抱顾春分,想得眼泪巴巴的。顾春分瞅着春芽娘哭,眼泪就流出来了,她“嗷嗷”哭着,好似几辈子没见过娘似的。秀儿哄着顾春分吃奶,跟顾婆子唠叨道:“小粉跟大靖现在瘦得一把骨头。我瞅着心疼。我想让他们来住两天,小粉却摇头。说不想给大哥大嫂丢人。她那么大炮筒子的人,憋屈着,真是不痛快。唉,他们那些个妯娌们,个个都看笑话。真是没法说,没法说啊”

  顾婆子缠着线,垂着眉眼道:“这事儿你先问问你大哥大嫂的意思。我估计着,你大嫂去说几句软话,应该能顶用。她现在觉得对不起你大嫂,毕竟当年李家来提亲,挡了三四次的是你大嫂。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小粉觉得没面子,对不起你大哥大嫂,也是自然的。”

  秀儿知道当时李家三媒四聘的,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忙问道:“还有这事儿?”

  顾婆子道:“你大嫂也是个实诚人,以前跟你干娘东西庄的跑,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觉得李家人多口杂,小粉是个脾气拧巴的,到了李家不知道会咋样,便是不同意了。李家来了四五趟,媒人又将李四学说得可不怜天的,后来才成。这是外婆从你干娘那里听来的。”

  秀儿叹口气,没再继续说啥。

  晚上睡觉时,顾二成好生折腾一番,害得顾春分一直哀叹自己咋就不是个没头鬼哩。

  日子一晃,就到了四月底,庄稼都泛黄了,眼瞅着就要收庄稼了。

  五月就更忙了,五月当五的端午节日又赶上了芒种。虽说忙,可各家各户也还是过了节日。家家户户门前挂了艾叶,穿上了五毒肚兜,系五彩端午索,佩戴着香囊。出门子闺女回了一趟娘家,没出门子的闺女去了一趟姥娘家。

  五月当五这天,秀儿和良材家的脱了个身,去八李湾给李大靖过三生四岁生辰。秀儿送了之前准备好的五毒肚兜,外加用铜钱串好的长命索。良材家的见大靖比之前瘦了许多,边给他换肚兜边抱怨小粉:“你有囊气了,我说了你几句,就不去我们家了?看让孩子瘦的。你咋就不让我们省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