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之后,紫琅和淳于意去了书房,所有的丫鬟都被遣出去了,紫琅保持警惕,以防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书房只点了一豆灯火,门和窗户都被紧闭着,紫琅和淳于意围着灯火低声交谈。
紫琅顺手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既然直接运黄金比较麻烦,我们可以直接把黄金做成马车,这样可以明目张胆地出城。”
淳于意听到紫琅的意见,双眼明亮,可是随即又有点暗淡:“做成马车也不是不行,只是黄金的量太大,运什么才能显得理所当然,而且是这么多马车。”
紫琅笑了笑:“花圃里的紫罗兰怎么样就说祖辈从南洋寻找回来的珍贵花卉不适合京城的水土,需要全部运到云南去,这样不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紫琅离开的十一年间,淳于府也的确在培育紫罗兰,因为淳于府的药师研究出紫罗兰能够美白祛斑,滋润皮肤,增强光泽,并且能够入药,对支气管炎也有调理之效,可以润喉,所以淳于府希望能够大量培植,以后也是一个有利可图的途径。
可是,北方的气候实在太干燥,紫罗兰的长势并不是非常好,所以往南方移植也是必然的趋势,主要是淳于府在云南有大片的山头,即使是种了大量的茶叶,还是有多余的土地,很适合紫罗兰的生长。
此时,紫罗兰并没有问世,所以京城人对其知之甚少,如果需要执行紫琅的计划,那么紫罗兰只能提前问世。
淳于意充满惊喜地看着紫琅:“这个主意很好,那最近我们要先办一场花展,这样才能让紫罗兰以更快更直接的方式被大家所认识。”
紫琅点了点头,淳于意虽然缺乏政治觉悟,但是在商业这方面还是不缺头脑的:“权贵之家就先送上一盆紫罗兰以及药师制作的美容膏,一家只送一份。”
物以稀为贵,淳于意当然知晓,如果紫罗兰的市场打开了,对以后的销售也有一定的保证,可是,如果紫罗兰大出风头,运输途中是不是也会引起哄抢,这样会不会得不偿失:“万一紫罗兰让众人误以为太珍贵,路上有人拦截怎么办”
紫琅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紫罗兰的目标毕竟比黄金小,而且,护送紫罗兰的任务可以直接交给黑楼,以宇文偃的本事不至于连几盆花也保护不了,否则他的黑楼也值不了那个价格。”
黄金太多,转移的目标太大,只能徐徐图之,选择相对有效的方法,而这样的事情本身就没有绝对的安全。
淳于意脸色严肃:“好,事情我来慢慢安排,宇文偃那边我去谈。”
紫琅放下茶杯,摇了摇头:“不行,宇文偃那边我去谈。”
“紫儿,你还小,宇文偃不好对付。”
紫琅侧头看向淳于意,露出了少有的狡黠:“爹爹忘了,我貌似救过他一命吧,而且黑风是不是也答应过我们什么”
淳于意大惊:“紫儿,你要去和淳于意谈条件你怎么敢”
“哼,我怎么不敢他雁过拔毛,我也不是好相与的。”紫琅露出了倔强的表情。
淳于意露出焦急的表情:“紫儿,你一直呆在岛内,对人情世故这一方面并不了解,宇文偃绝对不简单,就拿他能够在今上的眼皮底下组织起一个黑楼,而且还这么大张旗鼓就可以知晓。你还太小,这方面的事情就让爹爹来。”
紫琅瘪了瘪嘴:“爹爹不是早就答应让我帮忙的吗现在又担心这些作甚难道爹爹要出尔反尔”
淳于意只能在心里重重地叹一口气,自己女儿的这张利嘴还真是让人很无力,算了,她要折腾就让她折腾,大不了自己就在她身后帮忙收拾烂摊子。
时光飞逝,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紫琅日日都去国子监,每一旬有一天的休息,她往往都会去商行给淳于意帮忙。一身紫袍,面容清隽,行事铁血,从不手软。
其实,因为淳于意一直性格比较温和,而且商行的伙计大多是淳于府的家仆,所以淳于意对他们并不苛刻,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导致了下人们的阳奉阴违。
紫琅刚来的时候,那些仆从看他年纪小,而且又是一个女娃,整整一个上午都只让紫琅在那里坐着,没有一个管事上来招待,紫琅让幽枝出去转了一圈,发现那些人不是躲着偷偷地吃东西,就在在一边聊天赌博,可是,等淳于意一来,他们马上又规矩起来,因为他们在门外有放风的人,所以能够很快地把握淳于意的动向。
家族企业就是这点不好,很多家仆都会托关系让自己的子侄进入商行,工作轻松体面,又可以自赎卖身契,月例也很高,而且商行对家仆存在着一定优待,和外面请的人相比,自是高人一等,所以一般做事的都是外面请的人员,游手好闲的都是家仆,而且家仆的数量非常多,人员冗杂。
淳于意面带微笑地进来,看见紫琅无聊地坐在椅子上:“怎么样无聊了吧,好不容易一天休沐,你应该出去玩玩的。”
紫琅看见淳于意来了之后就坐直了身体:“爹爹,你先坐下。”
淳于意不知道紫琅又打什么主意,可是,什么也没有问,就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紫琅看了一眼立在淳于意身边的元通:“你把所有的人都叫到大厅来,一个也不能少。”
元通马上恭敬地一揖,然后去召集员工,可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大家还是没有到齐,紫琅慢慢地开口:“元通,先停下。”
元通看着大厅之中明显散漫的人群,皱了皱眉头,然后躬身走到紫琅身边,等待紫琅的吩咐。
紫琅修长白嫩的手指敲打在厚重的实木桌上,啪啪嗒嗒的响声格外的诡异,良久,她才张嘴:“时间到,元通,你记一下,哪些没有来的人直接除名,月例结算之后就让他们不用来了。”
元通心中一惊,虽然已经知道了三小姐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可是如此干脆利落还是让他没有预料到,毕竟商行太大了,一旦人员缺失就可能导致业务的混乱,可是,他毕竟是贴身随侍淳于意的,也帮紫琅办过几件事情,所以对于紫琅的要求,他只能全力地执行,他的背躬得更低了:“是。”
紫琅的话虽然轻,可是却犹如落入湖心的石头,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纹,下面立刻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和不满的呼喝。
啪!上好的青花瓷茶杯就在地板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到了前面几个人的身上,人群立刻安静了,此刻,大厅中的百来人愣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紫琅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幽枝,幽枝立刻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册子,然后对着人群指指点点:“你,刚刚偷吃了东西,就是核桃,我看到你放在袖口里面,别不承认,你可以让大家检查检查;你们几个刚刚在后院的假山那里赌博了,赌具放在你们几个人的身上;还有,你们几个,刚刚躲在柱子那里说小姐的坏话,别否认,我亲耳听到了;还有,你,你,你。。。。。。”
幽枝对照着小册子指出了一小半的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家仆,紫琅看着这些低着头算是默认的人,不怒不骂:“恩,怎么惩罚你们呢”
紫琅的话一出口,下面的人身子一抖,紫琅侧头看向幽枝:“把这些人都统计一下,看是哪家的人,然后对照府里的奴才,和这些人是一家的都统统找人牙子卖掉。”
轰!所有的人都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首座的漂亮女娃,这样的连坐,实在是太狠了,一家人全部都被卖掉的话,连基本的收入都没有了,而且淳于府是很好的人家,对奴才都非常的大方,只要不做错事,基本上日子都能够过得不错,可是如果被卖了之后,还不知道会摊上什么样的主子,所有的人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淳于意,这个仁慈的主子肯定不会对大家这么残忍的。
紫琅的决绝让淳于意也吃了一惊,可是刚刚的一幕也让淳于意非常的吃惊,原来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些人竟然是这样偷奸耍滑,即使紫琅在这里,他们也敢如此放肆,由此可见,他们真的没有把主子放在眼里,虽然人员的缺失会导致商行的运作困难,可是这些游手好闲的人不要也罢,想通这些,他就向元通示意:“一切按小姐说的办。”
下面要被辞退的人一听到这个立刻哄闹起来,场面一时难以控制,紫琅只是在一边冷冷地看着,没过多久,元通就带了十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进来,一下子就把那些闹事的人制服了,这件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路。
该辞退的被辞退了,场面顿时变得压抑而安静,紫琅却伸出手指指向一个瘦高的男人:“你出来。”
那个男人二十来岁,皮肤白皙,却很瘦,眼神坦荡地向紫琅行了一礼。
紫琅缓缓开口:“你叫什么”
那男人声音洪亮:“奴才成吉。”
紫琅点点头:“好,商行的大管事以后就有你来做,你可敢”
成吉恍惚了一阵才明白紫琅的意思,整个人立刻跪在了地上:“奴才敢,奴才绝对不负小姐的提拔之恩。”
紫琅平静地看着成吉:“你先起来,呆会我找你详谈。”
成吉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站到了一边,紫琅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向下面还剩下的六十来人,声音如清泉:“留下来的人,这个月的月例都加一两银子,能留下,就证明你们很好。”
剩下的人听了紫琅的话立刻放心了,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可是。”紫琅的话语一转,大家的脸色又是一僵:“接下来商行的事宜我会和成大管事一起商量,当然,做得好的我不会亏待,做不好的人就会像刚刚的那些人一样,物竞天择,如果大家想在商行混日子,请尽早离开。”
所有的人立刻匍匐在地:“奴才一定尽心尽力做事,绝对不会辜负东家。”
紫琅的嘴角勾出一个淡淡地笑容:“那好,大家先散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成大管事留下来。”
“是。”人群安静有秩序地散去,只留下成吉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