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看着浮翠进了真水无香园，眼中划过一抹冷意。她在园外不远的地方稍等了一会儿，便凑过来对看守园门的赵七道：“七哥，我想找久儿，能麻烦七哥叫下她吗？”

　　“是秋儿啊。可儿不在，久儿这会子正在格格屋里当值，怕是出不来。”

　　“哦，我就找她说句话，问下织围巾的事儿。七哥，您就帮我叫下她嘛！问不到话，回去又要挨韩嬷嬷骂了。”

　　“这……”看着秋儿那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赵七软了心肠，道，“那好吧，我去瞧瞧。”

　　“多谢七哥。”

　　赵七转身向里走，刚迈过连接内院的垂花门，就看见久儿从堂屋出来。遂叫道：“久儿，秋儿找你，在园门口。”

　　“知道了七哥，我这就来。”久儿应了一声，绕到后间厨房。看见巧婶正在洗菜，便让她去给殳纨送一小碟白糖。自己则走到前院门口，来见秋儿。

　　“秋儿姐，什么事儿啊？”

　　“久儿啊，韩嬷嬷让我来问那个围巾能不能织点别的花样儿出来？除了平针，还有其他针法没有？”

　　“秋儿姐，格格确实说过花针有很多种，只是她也不会。”

　　“哦，这样啊。”秋儿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刚才好像看见浮翠姑娘端着什么东西去找殳格格了，可是什么好吃的？”

　　“好像是种果子，听格格叫它西红柿。”

　　“西红柿？”秋儿一愣，试探着问，“可是那种通体红透如茶杯口大小的果子？”

　　“就是它，秋儿姐你见过？”

　　“怎么会？”秋儿喃喃自语着，“不是该叫狼桃吗？”

　　“秋儿姐，你说什么？”久儿显然没听清。

　　“啊？哦，没什么。”秋儿摆着手，又凑近了点儿问道，“那……殳格格吃了吗？”

　　“吃了，本来格格就是让我去厨房给她拿白糖的。可能是想蘸着糖吃。”

　　“哦，那你赶快去吧！我就不打扰妹妹干活了，回见啊！”秋儿话不说完，就转身急匆匆地跑了。

　　看着秋儿的背影，久儿自言自语道：“秋儿姐怎么奇奇怪怪的？”摇摇小脑袋，回堂屋去了。

　　秋儿一路小跑回螺髻馆，向杜氏报告听来的消息。杜氏勃然大怒，抬手狠拧了下秋儿道：“死丫头！不是让你有了消息就透露给苏培盛吗？你现在跑回来，难道是想害死我不成？”

　　秋儿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转，也不敢吭声，抬腿就往外跑。

　　“等下！”杜氏一把扯住秋儿，沉声道，“有人问我，就说我昨个夜里不舒服，现在还未起身。”

　　“是。”秋儿害怕地应着，见杜氏松了手，忙转身跑出门去。一直跑到离真水无香园不远处，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蹲下身，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刚哭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走近自己身边问道：“这不是秋儿吗？怎么哭了？”

　　秋儿抬起头，见是小寇子，忙揉着眼站起身道：“是小寇子啊，我、我没事儿。”

　　“怎么？又被杜侧福晋骂了？”小寇子笑着问道。

　　“不是不是，主子昨儿夜里不舒服，到现在还没起身呢。”秋儿边说边偷偷地瞄着真水无香园的方向，面上做出一派惶惶不安的样子。

　　小寇子看在眼里，心中一紧，暗忖师父可是把那园子的安危交自己了，这要出了什么事儿，自己这条小命可就全交待了。看着秋儿似乎想走的样子，他忙上前一步拦住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先说说看。哎，你别哭啊！”

　　“呜……狼桃……殳格格……”秋儿抽抽噎噎地边哭边说。

　　小寇子听得心里发急，忍不住喝道：“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什么狼桃？殳格格怎么了？”

　　看到小寇子发了火儿，秋儿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遂断断续续地解释道：“前两天浮翠姑娘……找主子……要走了三四枚狼桃，说是要……回屋摆着。可刚才……我去找久儿的时候，呜……听久儿说，浮翠姑娘……把那狼桃送给了殳格格，还让殳格格吃了下去。呜……那狼桃当初是我给浮翠姑娘拿的，这要是殳格格有个三长两短，贝勒爷还不剥了我的皮啊！”

　　小寇子听到这里，脸“唰”地就白了，颤抖着声音问：“莫非那狼桃有毒不成？”

　　“就是有毒啊！主子当初反复告诫过浮翠姑娘的！喂，小寇子……”看着小寇子三步并做两步地转身急急而去，秋儿长出了一口气。趁着四周无人注意，迅速溜回螺髻馆藏了起来。

　　“什么？”苏培盛闻报惊得摔了茶碗，这狼桃能毒死人他可是亲耳听见杜侧福晋说的。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啊！”

　　“喳——”

　　“回来！叫胡二去请，就说杜侧福晋不舒服，再让人给进宫请安的嫡福晋透个信儿，请她尽快回府。你带人去把那园子远远地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秋儿那丫头也先找人看起来！爷没回来前，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漏！”

　　“喳——”小寇子领命去了。

　　“来人，备马！”苏培盛此际也顾不得端大总管的架子，在府里一众奴才诧异的目光中一路跑出大门，快马加鞭地向顺天府衙门奔去。

　　胤禛今天一早来到顺天府衙门，意欲找府尹钱晋锡了解一下京畿附近学塾的情况，包括有多少学子，有多少塾师。殳纨提出的“中华民族”的概念，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一番深思熟虑后，他暗中示意礼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低阶官员将此事上奏朝廷。奏折一经公开，在文武百官中引起轩然大波，有赞成者，亦有反对者。但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都对奏折中提到的“停止内斗，一致对外”、“国为民纲”、“国辱民死”的主张赞同不已。因为这些其实迎合了康熙的政治主张，即“内用佛老，外尊儒术”。

　　胤禛回府后，曾将朝中众臣的纷争告诉殳纨。殳纨听得明白，赞成者多为汉官或低阶满官，反对者则几乎全是树大根深的满族勋贵。知道一时半刻也扭转不了这些人的观念，殳纨遂建议胤禛，从明朝倭寇入侵滨海城市和沙俄侵占东北领土两事入手，揭露两国侵略者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这也算是转移社会矛盾，稳定国内统治的一种方法。倭寇的**掳掠，烧杀屠城；沙俄的抢夺妇女，杀人食肉。相信这些事情一经报出，定能激起万千黎民的满腔热血，将外敌击毙于国门之外。

　　听殳纨说得义愤填膺，尤其在说到倭寇时，更是一付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模样。胤禛遂忍不住问起倭寇在沿海屠了哪座城？得到的答案是：南京，杀了中国三十万人！胤禛闻言一怔，本欲问怎么未见《明史》有载？可瞧见殳纨犹在痛恨得咬牙切齿时，便理智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钱晋锡，字方来，康熙三十九年出任顺天府尹。恤民善政，官声斐然。并在南城金鱼池一带的洪庄，为大兴宛平两县的贫困寒童，设立了一座义学，名为“首善义学”。

　　四贝勒来访，钱晋锡不敢怠慢，赶忙将人请进了后衙大厅。落座奉茶后，胤禛也不客套，直接表明了来意。钱晋锡忙命人去查证相关卷册，好抄录数据交给胤禛。借着这会儿功夫，胤禛便问起钱晋锡对“中华民族”这个大一统观念的看法。

　　不出所料，身为汉官的钱晋锡对此观点赞不绝口。引经据典地畅谈一番后，表示此乃稳定朝廷统治，促进百姓民生的良策。并在谈及不时冒出的白莲教徒聚众滋事时，说道“若能使民尽死力于国家也，何愁还有无知黔首追随白莲余孽造反？”胤禛深以为然。

　　正在两人越谈越投机之际，衙役来报，说四贝勒府里的苏大总管来了，有急事请贝勒爷回府。胤禛闻言微怔，按理说自己和嫡福晋都不在府里，苏培盛应于府中坐镇，怎么还亲自跑出来了？意识到事情定不简单，胤禛马上告辞，并留下一名长随等候学塾的数据。

　　钱晋锡才将胤禛送出顺天府大门，就见苏培盛急步上前，附在胤禛耳边说着什么。胤禛陡然发出一声暴喝，抢过苏培盛的马，纵马狂奔而去。门口众人都被那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吓得失了魂似的。钱晋锡胆颤心惊地按着“砰砰”乱跳的心脏，琢磨着四贝勒这一怒竟挟雷霆万钧之势，似乎颇有人君之威啊！

　　马上的胤禛五内俱焚，胸腔中涌起阵阵如被撕裂般的痛意，令他几乎驾驭不住坐骑。他不信殳纨就这么死了，他还有好多事情要问她，他还有好多话要对她说！她还没有爱上自己，她身上还有好多谜团没有解开，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殳纨，爷不准你死！没爷的命令，谁也不能让你死！你要敢死，爷就杀光天下所有姓殳的人给你陪葬！还有你视如亲生姐妹的可儿，爷会灭了她的九族，把她撕碎了去陪你！殳纨，你给爷活着！此生此世，你都只能陪着爷！

　　一路狂奔回府，胤禛根本不下马，一提马头，跃过高高的门槛，直闯进院子里，再跑两步，又跃入垂花门内，骇得一众奴才东倒西歪。进了垂花门，前面已不能再骑马。胤禛跳下马来，甩开步子就向后宅跑去。几个机灵的仆从，对府内之事已略有察觉，如今见胤禛神色暴厉，便远远地跟在他身后，一起向后院跑去。

　　殳纨住的真水无香园，座落在整栋禛贝勒府的西北角上，就地理位置上讲，比几位姑娘住的院子还要偏僻。园子座西朝东，虽也呈一个单独的小四合院形式，但从风水上讲却是定向不正。所以当初殳纨，才会自嘲打入冷宫。园门开在东北角，进门即为前院。两间倒座房屋与大门并列，是园中几名男仆的住间。迎面一道光秃秃的院墙，正中一道垂花门，进门即为内院。因院落较小，故而没有避暑避雨的围廊。内院左边盖有两间厢房，占了少半个院子，可儿、久儿和巧婶就住在这里。垂花门正对着的，就是正房，是殳纨起居的地方。正房右边仅有的一间耳房便是浴室。正房后还挤着两间窄小的后罩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杂物间。

　　胤禛冲到真水无香园门前时，正看见十几名家将远远的围着园子。领头的小寇子迎了上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胤禛此时哪有心思理他，几步跨进了院子，直奔堂屋。小寇子将几名闻声而来的仆人拦在外头儿，自己转身跟着胤禛进了园子。

　　堂屋里，浮翠不错眼珠地盯着殳纨吃完了两枚狼桃。忽见殳纨抬手按向肚子，她心口一抽，下意识地问：“肚子疼么？”

　　“没有。”殳纨笑着，“吃得太急了，有点凉。”

　　“哦。”浮翠此刻已经说不清自己的心态了，怨毒、害怕、庆幸、失望，种种思绪纠缠在一起，令她看向殳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怪物。

　　“你没事儿吧？”殳纨终于察觉到浮翠谲异的目光。

　　“没事儿！”浮翠大声掩饰着，“姐姐教我练字吧！”

　　殳纨上上下下把浮翠由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摇摇头无奈说道：“不知你这丫头在搞些什么！好了，过来写字吧！”

　　胤禛闯进堂屋时，看到的就是殳纨握着浮翠的手，一笔一画地教她练字。炕桌上的瓷盘里摆着两枚狼桃，盘沿儿上是两只吃剩的青蒂。胤禛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一把扯过正抬头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殳纨，双手用力地握住她的肩膀，语无伦次地说道：“没事儿的，太医很快就来了！太医妙手回春，不会有事儿的。没事儿的，爷不会让你有事儿的！殳纨……殳纨……”

　　“爷，您怎么了？”殳纨满目不解，为什么胤禛的眼中竟然有泪？

　　一旁的浮翠忽然笑了起来，用一种很慢很慢的声音细声细气地说道：“晚了，她吃了两枚狼桃，又过了半个时辰，谁来也没用了。”

　　“你个贱婢！爷杀了你！”胤禛急怒攻心，一个窝心脚就踹在了浮翠身上。

　　浮翠摔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从胤禛闯进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命是活到头儿了。仅有的一丝悔意，在看见胤禛为殳纨落下的泪水时，也被疯狂的嫉妒挤出了脑外。

　　“杀吧！反正她也活不了了！”毒恨扭曲着浮翠的面孔。

　　殳纨忽然间明白过来，她记起了在后世看到的关于西红柿的传说，因为外形太过艳丽，反而被人认作有毒。她本想向胤禛解释，可胤禛洒落的泪水同样刺激到了她。一瞬间仿佛泄洪般汹涌的感情，冲塌了她牢牢建起的心门；被她冰封在心底多时的爱意，如春回大地时破土而出的一株株嫩芽，舒展在她的四肢百骸中。她的心跳骤然加速，面上泛起淡粉色的缬晕；眼眸中氤氲起雾气，似两潭秋水闪烁着粼粼波光。此时此刻，她终于对胤禛动了情，动了心。

　　“爷……”一声低唤，柔情若水。殳纨双手捧住胤禛的面颊，眼神中濯映着他痛惜不已的神情。踮起脚尖，轻轻地凑上前去，她将自己微凉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屋中的人都被殳纨毫无顾忌的献吻惊住了，胤禛更是会错了意，以为殳纨是自知大限将到。他一手将她狠狠地在搂在怀里，力气大得似乎要把她揉碎进自己的身体中，另一只手却温柔地托着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让自己的舌头在她的口中攻城掠地。

　　胤禛灼热的呼吸喷在殳纨的面孔上，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要融化了。双臂无力地挂在胤禛的颈后，全身软绵绵地倚靠着他。舌头已然被吮吸得麻木，唇边偶尔落下几缕银丝。彼此交换的津液中，有着咸咸的味道，那是胤禛为她流下的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猛然惊醒的胤禛对着屋外狂吼：“太医呢？太医到了没有？快叫太医！”

　　“爷！”殳纨费力地扳住胤禛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告诉他：“爷，狼桃没有毒，它只是一种蔬菜。真的，它没有毒。爷你相信我，我没事儿，我不会死的。”

　　“你撒谎！你刚才亲口承认狼桃有毒的！”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浮翠，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是说青的有毒！”殳纨的语气也硬了起来，任谁也不会对一个一心想要自己命的人有好脸色。“红的已经全熟了，没毒！拜托你想害人也要有点知识，没知识也要有点常识，没常识也要有点见识！”

　　浮翠被殳纨的话刺激得全身如遭雷击般觳觫不止，她看着殳纨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鬼。“不会的！不会的！”她嘶哑着声音叫嚷，“杜姐姐明明说法兰西那个画家吃完就死了！”

　　“白痴！她说你就信！”殳纨鄙夷地瞧着她，“懂不懂什么叫以讹传讹？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胤禛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听着殳纨难得牙尖嘴利的讽刺人，他终于可以确定——殳纨真的没事儿，那狼桃也确实无毒。

　　“好了，别说了。”胤禛厌恶地看着浮翠狰狞到变形的面目，残酷地下令道，“小寇子，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喳——”小寇子领命，上前扣住浮翠的肩膀就往外拖。

　　“慢着！”殳纨拦下来，问浮翠道，“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哪儿点儿对不起你？”

　　“为什么要害你？”浮翠哈哈大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说道，“因为我恨你！我原来认为你是真心对我好，连夜做了点心给你尝，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不吃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去爷面前诋毁我，说我在点心里下毒害你？好啊，我这次就真来害你了，怎么样？”

　　殳纨愣住了，她没想到那件事竟把浮翠伤得这么深。收敛住面上不屑的表情，她看着浮翠的眼睛认真说道：“那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的好意，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但是，也请你相信，我没有在爷面前诋毁过你，一个字都没有。”

　　浮翠冷笑着，踉跄着步履向外走去，哀绝的声音传来：“事到如今，你认也好，不认也好，都无所谓了。”

　　殳纨看着刹那间仿佛老得行将就木的浮翠，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忍。望向胤禛，双唇翕动了一下，却还是什么都没说。一来，她不是圣母，做不来以德报怨的事儿；二来她也能想到，即使浮翠今日逃得一命，他日也定是生不如死。

　　园外远远的传来浮翠声嘶力竭的惨叫声，殳纨听得心中难过，趴在了胤禛的肩头。

　　“别怕！”胤禛还以为她在害怕，遂轻声安慰着，“是她坏了爷的规矩，爷不能再留她。”

　　殳纨却摇摇头，说道：“爷，给她个痛快吧，她毕竟还小。”

　　胤禛挑了下眉，看向殳纨的眼睛，微一顿道：“好。”

　　乌喇那拉氏回府后，听闻此事也是唏嘘不已。让浮翠的家人把尸首领回去，又赏了二十两银子做装裹，算是尽了主仆之情。至于秋儿，因知情不报，也被责打了二十板子，关到柴房思过几日。

　　胤禛一直留在真水无香园陪着殳纨，听她讲狼桃其实是西红柿，又名番茄，是可以种植的蔬菜。既能当水果生吃，也能做成熟菜。将里面的西红柿籽取出后，晒干就可以成为种子。种子长出根苗，还要为根苗搭起架子，西红柿才能长成。胤禛奇怪殳纨怎么会懂这些，殳纨道小时候娘带她去乡间玩时见过。再欲追问，就被她把话题扯到什么“菜篮子工程”、“拉动内需”上面，听得胤禛一愣一愣的。

　　看胤禛不再纠缠于西红柿的问题，殳纨偷抹了一把冷汗。总不能告诉他这是自己在后世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学生们参观蔬菜种植大棚，听那里的工作人员讲解后学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