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来接你。”
目光从那手上移开,只见她面色坦然,眸中没有丝毫躲闪。我无视那只手,欲抬脚跳下马车。冷不防被人一把抓住,也不用回头,便知道身后那人是谁。
“怎么,舍不得我走?”禁不住想要嘲笑,我回顾而望,再添上一句,“早说嘛,害什么羞?!”
太子死死盯着我,本就凶狠的眼眸,此时更是越渐冰凉。他猛地一甩手,将两只鞋丢了出来,紧接着回身进了车内。我盯着摆动的帷幔,一轮弧度不觉悄然爬上嘴畔。
若不是在意樱火,怕是我刚刚就会被他一把推下,哪还会好心的给我找鞋子穿!我弯身坐下,接过那女子递来的鞋,开始高声嚷嚷道,“哎呦呦,这鞋莫不是太子您特意为我准备的?”
里头隐隐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我强忍住一口笑,动作迅速的穿好鞋,纵身跳了下来。要是再晚一会儿,保不准太子会出来将我丢下去。
太子的帷车自身边缓缓驶过。我立在原地,目视相送。若太子得知,我真是应胤祯之约,而进入树林的话,不知他会不会更加的……嘲讽我。
“姑娘,天寒,我们快回去吧。”那女子上前开口,声音依旧清脆悦耳,“况且,你的伤也该换药了。”
“你自己回去,我还要找人。”开口回答,已算是客气。心里挂记着樱火,拾起步子正要向前,便被身后一声给止住动作。
“你都伤成这样,还有心思惦记别人!”一语满是斥责,带着相当的不悦,“胡闹也该有个限度!”
刚一回身,我便跌入深潭之中,怎么也移不开眼。就那般呆望着他的眼眸,直到男子踱步至自己面前。受伤的手臂被他拉起,绑着的白纱布已是斑斑血红。
“这伤怎么来的?”他冷不丁开口,挑起我戴着的玉镯,食指划过那道疤痕,“以前,不曾有过。”
望着那道深痕,我怔怔出神。腕部的伤虽已痊愈,但这道疤痕却成了永久。以前,不曾有过的,不止这道疤痕!
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臂,我向后退开几步。决心暗暗下定,藏于袖中的双手狠狠攥成了拳,一字一语吐出,“十四爷,若是视空有得罪之处,冲我一个人来,不要去伤害樱火。”
胤祯脸上的神情全部化为震惊。随之他神色渐渐转冷,汹涌自眸中暗聚。男子嘴角拉开一抹弧度,失望的语气中带有自嘲,“你怀疑我?!”
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我这才发现,他手中攥着一支簪子。不多时,猩红便从他指缝间渗出。
我敛下眼眸,禁不住暗暗咬牙。思量片刻,终是伸出了右手。摊开的掌心上,静静躺着那块玉佩,“我那天……是去赴约。”
“这块玉佩……”
只听得他难以置信的前半句,之后谁也没再开口。突然的沉默让我分外不适,想要找些话题,却发现那是何其的难。
“这块玉佩,前些日子便不见了。”
片刻过后,他再度开口,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急迫、没有心虚,只是简简单单的陈述一件事情。
望着面前的男子,我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嘴角缓缓勾起抹浅笑。没关系,该记住的,都已经深深烙在了心底。就算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亦是没关系的……
“哼,口说无凭,我凭什么信你!”我双手环于胸前,口气尽是嘲讽,“东西是你的,人也是以你的名义约去的。你现在推搪说事不关己,谁会信啊!”
胤祯的眸中此时已没有了愠怒,取而代之的是如冰的寒意,“随你怎么想——”
双脚像是定在了原处,我就那般静望着他渐远的背影。两手握了一下,紧紧攥住身侧的衣裙。
真的好想追上前去,告诉他不要离开……
“梦梦——”樱火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你、你还好吧?”
“我没事。”声音略显暗哑,止不住有些微颤,目光仍落在前方,怎么也转移不开,“我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我感觉,那天林间发生的事,不是十……”
“是不是他,我比你清楚!”一口打断她的话,我单手抚开袖口,遮住腕部残存的疤痕。万般思绪,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那你……”樱火欲言又止,忽又猛一跺脚,激动地说道,“那你为何不告诉十四爷!你那么说,不是招他的恨嘛!”
眼眸中顿觉冰冷,氤氲的视线中,已是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我强自屏息,唇角不觉挽起,“与其让他忘记我,还不如……一辈子都恨着我!”
“你明明那么在乎他,为什么会想让他恨你?”樱火死死抓着我的袖子,扬起的小脸写满了不解。
“不说这个了。”我摇了摇头,旋身与她正对,“我一会儿去找十三爷。你乖乖留在太子那儿,不要再乱跑了,知道吗?!”
“不嘛,我要和你在一起!”樱火小嘴高高嘟起,一把搂住我的手臂,痛得我险些惊呼出口。
“不行!”留在太子身边,樱火她才最安全!我眉头微微蹙起,一手落在她肩上,凑至耳畔轻喃,“况且……万事,拜托!”
樱火张了几次嘴,小脸抬起又埋下。犹豫片刻,终是嗫嚅开口,“那、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如再若有什么不对劲,不管是谁……”从怀中掏出常带的那把匕首,郑重的交到女子手中,狠戾的话随之吐出,“都别心慈手软!”
不管是谁,哪怕是太子爷,都别心慈手软!因为樱火你,比什么都重要……
女子眼中噙泪,咬了咬唇,哽咽点头。她的目光突地落在我身后,嘴角勾出个明媚的笑来,“剩下的,就麻烦十三爷了。”
不知何时,十三爷已站在我的身后。望着熟悉的男子,心莫名的安定下来,眉眼也随之舒展轻扬,“怎么,特意来接我?”
“那是自然!”十三爷先是一愣,继而爽朗大笑。他扭头望向樱火,语气中带上几分安慰,“有我在,放心吧,定是会照顾好她。你也快回去,要不太子又该担心了。”
樱火虽面有不舍,却还是转身离开,只是时不时的顿足回望。
手腕突地被人扣住,继而那人的大掌一收。我心领神会,神色不变的回身,同十三爷朝后走去,却总是保持着迟他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