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子，清冷的光芒瞬间洒下。我依身靠在窗边，屋外明月残照，夜色已深。拿起那份奏章，再次翻看。这字称不上好，却是刚劲有力。姓名之处虽被抹了去，但这字迹是无法改变的！顺藤摸瓜，定要找出这人，以及……幕后那个主使！
“晓梦——”
“查出来了吗？”听到身后的动静，我忙旋身问道。待瞧清门口的男子时，心中不免一阵失落，“威廉？原来是你啊。”
“来吃些东西吧。”威廉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这两天，你几乎什么都没动过。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
“我吃不下。”转过头，目光仍旧落在窗外，那虚无的一点上。手中紧紧握着那份奏折，都道君心难测，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晓梦，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
男子的语气很淡，却莫名的坚定。转头触碰到他满含关切的目光，禁不住缓缓低下了头。百般懊恼，只因心有所属，无法回应于他。
“梦梦！”婴耀的声音突地响起，接着便瞧见他推门而入。那绷紧的俊颜一怔，就听得他再次开口，“威廉也在啊，那……我等会儿再来。”
“可是查了出来？”我忙几步迎上前，焦急询问。
“你们先谈，我正好要回去看看账本。”威廉转身迈了出去，随手将房门关上。这宽敞的屋中，便就只剩下我和婴耀俩人。
瞥了眼合紧的屋门，目光又转回面前的男子身上。一把落在他的手臂上，紧紧抓住，“婴耀，查出来了？是谁？”
男子望了我一眼，别过头去。见他薄唇紧抿，面有难色，似是不想说出，心中顿是一阵不祥。究竟是谁，让他这般为难？
“婴耀，究竟——是谁？”
“这奏章，是西山丰台大营的一名参将所写。李明臧。”
听到这个名字，我着实吃了一惊。这人我记得，他与裴大哥交好，还曾到过裴府几次。他原本和裴大哥是同僚，太子初废之时，他被调到了丰台大营。微微颔首，心里有些不解，他诬陷裴大哥，得不到半分好处，为何还要……
抬头望着婴耀，肯定非常的说道，“他身后，定有人指使！”
婴耀的神色越发冷峻，眼中莫名的带上几许沉痛。片刻过后，他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八爷。”
如遭雷击，愣怔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他方才说，谁？
抬眼紧盯着婴耀，不想遗漏他脸上任何一个神情。他刚刚说，是八爷？胤祯最支持的那个……八哥？
“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若是为了让我和胤祯疏远，也不能……不能……这般诬赖八爷！
婴耀张了张口，神色甚是无奈。他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一咬牙，与我四目相对。那眸中澄清如水，没有一丝异样。男子用力点下头，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是八爷！”
三个字，重重地砸在心上。难以置信的向后连连退去，直到一手把住边上的桌沿，才稳住了身子。
八爷？胤禩？怎么——可能？！裴大哥被囚，裴大哥欲要问斩，他四处奔波，为的就是救出裴大哥！怎么可能……会是他？
脑中纷纷扰扰，原先许多不明的事，竟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几日前，乾清宫内，九爷眉宇间聚起的那抹阴霾。五台山遇刺，胤祯腰间常戴的那块玉佩，以及三爷的一番忠告。更其久远，太子初废之时，和大爷在一起的八爷，嘴角勾起的那抹苦笑。
无力的跌坐在地，失神的望着婴耀身后那盏纱灯。烛火暗淡，看的人眼睛生疼。最初，自己的确防他。总是觉得，他眼中藏了太多太多。但……胤祯尊敬他，故而自己，也对他发出半边信任。谁曾料……
“八爷？”轻声低喃一句，颤抖的手慢慢攥拳。胸腔中压抑的愤怒，让自己禁不住仰天吼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害裴大哥？！他明明，不靠向任何党派！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为什么，要去陷害他……
我对八爷，明明是敬重的。明明是……信任的……
自嘲一笑。也对，信任又值多少个钱？他为何，要回应我的信任……
强撑着站起身子。突地想起刚来这儿时，那道长的话，“哈哈——哈哈哈——”
太微垣？眉心龙现？辅佐君王？这还真是所谓的，讽刺！
随手将身侧的桌子掀翻，一脚踢开旁边的凳子。发了狂似的砸东西，直到那周围，一片狼籍。
心中的悲愤发泄不出，憋的胸口难受非常。环视一圈，刚好瞧见柜子上，八爷送的那对白玉兔。踩着满地的碎片踉跄走去，一把抓起，狠狠地砸到地上摔个粉碎。
他瞒天过海，让我和太子斗个你死我活。而他自己却是冷眼看戏，坐收渔翁之利！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玉兔的碎片，慢慢用力握在手里。
掌中顿时传来一阵刺痛，指缝间逐渐染上猩红。然心里的感觉，比那掌中之痛还要烈上几分。嘴角缓缓勾起，唇齿间却是尝到了苦涩。他明知如此，会将我和胤祯划成天涯之遥……
“梦梦！”突然扑过来的女子，忙钳住我的两只手腕。继而她侧过头，冲着另一边的男子吼道，“婴耀，你怎么不拦着她？！”
“如若不让她发泄出来，憋在心里岂不是更不好！”男子双手环于胸前，倚身靠在一面墙上。
嘴角刚勾起抹笑，身子就一下子悬空，被人拦腰抱起。下一刻，我便坐在樱火刚扶正的椅子上。握着碎片的手被掰开，力道大的容不得我拒绝。耳边传来的声音，竟是极为冷静，“樱火，你快去拿药箱过来。婴耀，你给她包扎一下吧。”
静静地坐在那儿，任由婴耀给我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目光落在前方，却是又什么都没在看。
八爷，是你逼我，和你势不两立的！既然如此，我必定会枕戈待旦，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