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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甜甜离世的消息就像一颗碎石投入湖面，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引起很小的涟漪，对佳佳她们来说也足够让湖水溢出河床了。

　　泪水泛滥了，好似有人拉开了泄洪的水闸。那一刻，悲伤排山倒海而来，将他们席卷。尤其向燕，原本面对孙甜甜尸体的时候也没这么难过，可一见佳佳她们哭，自己的泪水也收拾不住了。

　　“你们别哭了，搞得我都——”

　　看着四个女生哭做一团，张扬顿时手足无措，理智被卸去了大半，只慌着找纸巾，一人一张得递给她们。他本想问什么，可在这种时候又不好开口，先任由她们宣泄去了。

　　“甜甜……甜甜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依依哭的最凶，到最后更是泣不成声。

　　“她就怎么那么想不开呢！有什么困难跟我们商量，大家一起解决啊！”冰冰还算冷静，可也好不了哪去。瞧她的妆容都哭花了。“可她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不肯说——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就这么走了。”

　　“这人怎么说走就走……”

　　难得相聚一场，难得朋友一场，难得曾经知心，孙甜甜终是舍了这段缘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等等！”张扬一边思索，一边伸手打住她们的哭声。从她们刚才的话里明显听出不对劲的地方，“你们以为——孙甜甜是自杀的？”

　　“难道不是？”依依愣了，她不敢往坏的地方想。

　　“被……杀！？”佳佳吞吐道。

　　几双通红的眼睛都寻求答案似的看着他，张扬又是尴尬又是为难。让她们直到孙甜甜死的事已经不和道理了，他不能再透露更多了吧？

　　可事到如今，要想追查那个当时在现场的男生，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张扬豁出去了，将侦探社查到的东西大致给她们讲了一遍。

　　“所以说——”佳佳她们面面相觑，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甜甜死的太……难看了，居然是在跟人玩“情趣”的时候死掉的。“你们在找当时跟甜甜一起玩S.M的人？”

　　“没错。”张扬端出专业的姿态，点头道，“我希望能从你们这里了解点情况，比如孙甜甜平时都跟什么人交往，有没有仇家，你们会认为凶手是谁之类的。”

　　若是平时，这些工作是方妍姝何柳他们做的，张扬平时跟着陈秉文摆弄摆弄尸体，如今倒依葫芦画瓢，还学的有模有样。

　　“你问吧，只要能找到那个贱人。”佳佳眼泪一抹，大有壮士扼腕的意思。

　　依依也附和着点头。

　　张扬把孙甜甜的手机掏了出来，“你看看你们认不认识这些照片里的男人？”

　　哪知才好了一会儿，佳佳她们看到照片又哭了。冰冰却道:“不用看了——那些照片里的男人没有一个是甜甜看的上的。”

　　众人奇怪冰冰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甜甜有个嗜好……”冰冰较其他人要成熟些许，“每次做援交后都会留下跟男人的合影……”

　　“甜甜在做援交！？”依依瞪大眼睛，看来她还不知道。佳佳也是同样的表情。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她好像急着用钱，原本是她来开口向我借——”冰冰在她们四人中家境是最好的，“要是知道……要是知道是这种结果，我说什么也会借给她啊！”

　　原因还没说，她就为自己无意犯下的过错痛悔不已。悲痛的泪水加上悔痛的泪水，这些泪痕，也不知她要历经多少年才会消除——生命的代价，实在太大。

　　“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之后，冰冰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反倒同样沉浸在伤心中的佳佳和依依在劝她。向燕也在一旁帮忙。

　　“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真的是我害了她！”冰冰崩溃的趴在桌子上。

　　店老板看做不成生意，又听他们好似在谈不得了的大事，就把其他客人打发走了，将店门锁上。向燕感激道:“老板，谢谢你！”

　　“你们都是熟客，但我可说好，不能有下次了！”

　　下次……这样的事经历一次也嫌多啊！

　　好不容易等冰冰平复许多，看她模样仍是憔悴，张扬于心不忍，也觉得自己实在残忍。孙甜甜去世的消息，对她们来说已经算是打击了，可他却还要让她们在这个打击中挣扎一段时间。

　　“你们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明天再来找你们——”张扬刚起身，却被依依抓住胳膊拉坐下。

　　“我没事了。”冰冰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冰冰，别勉强——”向燕也劝道。

　　冰冰忍着眼泪，摇了摇头，张开紧抿的唇，吐出一口悲伤的气息，才道:“甜甜原来不是这样的——这佳佳跟依依都知道。”

　　佳佳和依依附和着点头，她们还在抹眼泪，却不似之前凶了。

　　“甜甜以前很乖的，从来都是早睡早起，早出早归。大一下半年的时候，她突然跑来管我借钱，说有急用。因为数目太大了，我就问她借钱做什么，她死活不肯告诉我。我当时也急了，就告诉她要是不说原因，我就不借。后来她再也没来找过我，但是她明显变了，作息变了，也变得爱打扮了。我也听说她天天跟不同的男生在一起。”冰冰断断续续道，“我……我不能看她这么堕落下去。有一次我看她手机放在桌上，她人不在。我就想着把她手机里那些号码全删了，她就会收敛了。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些照片——”

　　不巧的是，那会儿甜甜回来了，看到冰冰手里拿着她的手机，整个人吓得变了脸色，倒不是生气，而是害怕。回想当时，冰冰就觉得她有问题了。

　　于是她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甜甜什么也没说，抢过手机就哭。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真的很需要钱……”

　　甜甜这一哭诉，话虽然没说明白，冰冰却听明白了——甜甜瞒着所有人搞援交。

　　“你没钱给我说啊。我问你借那么多钱做什么，你也不说，那你要我怎么办？”当时的冰冰又急又苦恼。“二十万！不是两百块啊！”

　　那还是大冷天，冰冰跟孙甜甜就肩并着肩坐在寝室的地板上。冰冰那时才知道甜甜一人扛了多重的担子。

　　孙甜甜来自单亲家庭，她母亲是酒吧女，一生放浪形骸，是靠着跟男人鬼混来的钱供养甜甜。甜甜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甜甜妈也不知道。大概是因果报应循环，甜甜妈得了花柳病，急需一大笔治疗费。

　　甜甜就这么一个亲人，说什么也不会不理不管。她想尽各种办法筹钱，最终还是走上了极端。

　　冰冰当初还问她，“那我当时问你借钱干什么，你怎么不告诉我？”

　　甜甜哭的更伤心了，“我怕你们看不起我……”

　　“我给你借钱。你以后就别做了！”冰冰哪能放任她这么下去。

　　甜甜却摇着头拒绝了，她咬唇道:“我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求你别把我的事说出去我就已经很感激你了。钱……我会自己想办法……”

　　冰冰知道她好强，哪怕沦为娼妓，也要活的有尊严。但是，事后第二天，冰冰就凑了二十万，她并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地把存有二十万的银行卡夹在了甜甜的课本里。银行卡的背面写有密码，正是甜甜的生日！

　　之后的相处中，甜甜并没有因借钱的事而对冰冰有所表示，但两人的关系却比往常好了很多。

　　原来甜甜经历了这么多痛苦，明明同在一间寝室，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却是听别人说出来而不是自己发现，为此，佳佳和依依自责不已。要是当时她们跟冰冰一样多留个心眼儿就好了，可她们当时做了什么……

　　“那我们……我们不也成了帮凶了吗！”佳佳和依依相视一眼，泪眼汹涌道。

　　张扬不明所以，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其他故事？说到底，他也实在同情甜甜的遭遇。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甜甜变坏了，我们就……就疏远她了……”她们居然在无意中也给孙甜甜造成精神上的压力。

　　昔日好友成为陌路人，再加上自己的那些不幸，孙甜甜该是何等的挫败啊！也难怪她会选择一直堕落下去。

　　照这样的话，那孙甜甜的仇人可多了去了，看她不顺眼的也大有人在。可谁才是在她生命最后那一刻见到的人呢？

　　从案发现场分析，跟她见面的一定是男性，会不会是照片里的某一个？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冰冰止住泪水，却依旧难过，恍然间，她想到什么，“对了，甜甜之前有个男朋友，从大一就开始交往，不过最后因为甜甜走上这一步，两人就分了。会不会是她男友怀恨在心——”

　　张扬明白她的意思，就目前看，这种动机足以构成杀机。“那你知不知道她以前的男朋友是谁？最好是有他的联系方式。”

　　“你看看甜甜手机里有没有，”冰冰神色黯然道，“就算分了，冰冰还是很放不下他，他叫林洋——”

　　林洋！？不就是那个黑手党太子爷嘛！？

　　这事儿怎么这么纠结？纠结的事太多，张扬就想到一个，他翻看手机，没有急着找出林洋的联系方式，而是翻出孙甜甜跟林洋的合照，摆在冰冰面前，问道:“既然他们是男女朋友，林洋怎么又会在她援交的名单里？”

　　这样的归类法让张扬很是疑惑，而冰冰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慰藉。”向燕领悟似的道，“是活下去的希望。孙甜甜留了跟别的男人的照片，心里喜欢的却是林洋。他是她在这些男人中唯一的慰藉，每当她数落自己罪行感到绝望的时候，那张照片才是继续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向燕几乎能想象的到孙甜甜看着她跟林洋合照时面露甜美的笑，正是那抹笑化去了她眼里所有的哀伤。

　　“你怎么知道？”张扬觉得她的理论说得过去，却没切实可行的证据。

　　“我们心理学老师说，在不高兴的时候想想快乐的事，你会觉得豁然开朗……”

　　之后，张扬决定去找林洋谈谈，不过在这之前，他跟向燕一起把那三个女生送了回去，并再三叮嘱了保密的事。

　　他没在楼门前道别的时候，张扬千万向她们保证，如果孙甜甜是被杀，他一定会找到凶手！

　　那模样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帅的。

　　道别后，张扬忽然心生疑问，“你跟她们都那么熟，怎么跟孙甜甜就？难道你也狗眼看人低？”

　　向燕瞪他一眼，道:“谁告诉你我跟她们熟了？我告诉你吧，我跟她们也就见过两三次。大一那会儿她们宿舍四个人参加了同一个社团，搞活动的时候我给她们打过酱油。那时候就算认识了，各自留了联系方式，说以后有活动还叫我。后来再去帮忙的时候，我就没见过孙甜甜了，一问才知道她退出了。估计那时候她家里就出事了。”

　　听她说话，张扬看着她，从相遇那刻就可以看出她很是热心。可明明一个美人胚子，干嘛把自己包裹的那么严实呢？

　　“你不不热吗？”张扬脱口而出。

　　“我这是怕被晒黑！”

　　眼看下午第二大节课要开始了，向燕这才想起要赶上一门重要的课程，拉着张扬就往教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