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所谓的“好地方”,无非就是S.C.D.C侦探社。在这儿有两位现成的医生——看病不用花钱啊!
见张扬背着个病怏怏的人回来,金耀之赶忙帮着张罗。张扬的脑袋不是不会急转弯,只是被救人要紧的心情驱动的没了方寸,就这么直接把人带到陈秉文的实验室,把人放到了解剖台上。
“这怎么回事啊?”金耀之本以为张扬跟向燕快活去了。
“这是我们学校附近碰上的。”回答他的是跟上一起来的向燕。
陈秉文本来是要动手解剖孙甜甜的尸体的,被这么一闹,手头的工作也停了。但已装备就绪,他一手拿着解剖刀,一手拿着镊子,走到另一张手术台前,沉沉的问道:“又一具尸体?”
“什么啊!?”张扬还真怕他把一个大活人给解剖了,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这人是活的!”
他大声强调。
“你回来的正好,我们刚才还开会商量着呢,明天咱们一块去T大查案。照片上的那些男人,能找到几个是几个。”金耀之不忘交代工作。
张扬来不及抹头上的汗,着急道:“你赶紧帮忙看看吧。这大姐被人推了一把,不知怎么的,就晕过去了。”
“催催催!催什么催!这里又不是医院,你把人带到这儿干嘛!?”金耀之不乐意了。
“你跟陈大不就是医生吗!那还找其他人干嘛。”张扬开始说些让金耀之觉得中听的话,“你们曾经一个是内科,一个是外科,双剑合璧,谁还能比得过你们啊,是不是啊,金大。”
要是以前,金耀之听了这样的话,早就美到心里去了,可他现在跟陈秉文是仇人,把他们放在一块夸奖,那就是张扬跟他过不去!
“得了吧,就你这张嘴,骗骗女孩子还行!”金耀之没好气道。
“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张扬开始拿古人的话来教化。
金耀之这才不情愿的去查看了那女人的状况。乍一看,他越发觉得这女人病入膏肓——花掉的妆容下的那张脸没有一丝血色,却也不苍白,而是典型憔悴的蜡黄。
“这女人得的什么病?”金耀之问。
“你是医生,你该问你自己啊,问我做什么?”张扬反问。
“人是你带回来的,你不知道!?”这小子难不成把他当神医,那也是太瞧得起他了。就看了几眼,怎么可能知道这人得的什么病?
陈秉文做了一个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他弯腰趴到那女人身上闻了闻,而后直起腰道:“你该带她去妇科看看。”
妇科?妇科病?这还真难住了这两位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的医生了。
金耀之也学着他的动作,趴下闻了闻,这才闻到一股很浓重的中药味。他没陈秉文那么厉害——能一鼻子就能嗅出这女人身上的中药又补阴补气补血的功效。
“……或者我来动手把她身上的某部分器官给摘除了……”陈秉文又道。
“陈大,陈大,您辛苦了,您还是继续解剖那尸体去吧。”张扬可不能让他在一个活人身上动刀子,那是对活着的人不尊重,而且他也不放心——陈秉文貌似已经很久没在活人身上动过手术了。
“那你们就赶紧把人抬走,我还得重新把这地方消一遍毒。”陈秉文将解剖工具归位,摘掉口罩脱下手术服。解剖之前给解剖室消毒是必须的,可总有那么两三只“苍蝇”来搞破坏——消毒工作要重新做了。
陈秉文正要把孙甜甜的尸体推进冰柜,这时那昏厥的女人悠悠转醒。她先是被身下解剖台的冰冷刺激的深吸一口气,而后看到三张陌生的脸——金耀之,张扬,向燕。
“我这是在哪里?”她的声音很虚弱,看似只能勉强支撑其实身体。
还不待有人回答,她看着孙甜甜的尸体就尖叫起来——又这种反应说明她很正常,不像某人……张扬瞥一眼向燕,觉得这女人估计连小强都不怕,倒强悍的让人感到害怕。
然而下一刻,那病入膏肓似的女人好似被注射了兴奋剂,一跃从解剖台上跳下,直扑向孙甜甜的尸体!
“甜甜!我的甜甜!”
看着出其不意的场景,其他人面面相觑——难道,这女人就是传说中的甜甜妈?
查到桑平和萧晏不曾得到的线索,无意间又帮了甜甜的母亲,小小助手张扬可立了头功一件啊!不但如此,看看他身边偶尔痴痴望着他的向燕,说不定他又能抱得美人归!
金耀之羡慕这小子的运气了——简直就是情场商场两得意。
安抚了甜甜妈的情绪,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金耀之和陈秉文什么都没做——因为作为医生,他们知道,在这个关头,对逝者的亲属说什么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反而是向燕派上了大用场,张扬亦在一旁帮忙,又是端茶又是递纸巾。
甜甜妈的情绪终于平复几分,看着跟她同坐在走廊处长椅上的向燕,颤声问:“这是哪儿?不像是警察局……”
“这里是侦探社……”向燕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在孙甜甜身上前后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对一位母亲来说,失去孩子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向燕无法猜测甜甜妈是否能度过这一关。
“侦探社?”甜甜妈慌张张望四周,而后无措的视线再次落到跟她同身为女性的向燕身上,“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去抓姓齐的那禽兽!?”
话还没说几句,甜甜妈又开始激动起来。
向燕无法安慰,因为她总不能在这关头说是校长顾忌学校的声誉才不报案的吧……
还是张扬在这个紧要关头解除了她的危机,“大姐,你跟那个齐教授是不是有什么过节,还是你女儿孙甜甜她跟齐教授有什么过节?你怎么会认为是他杀了你女儿?”
“他……”甜甜妈欲言又止,压抑的悲伤无处宣泄,此刻又承载了一丝怒气——
向燕不知这其中是为何,不由轻声问道:“阿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的。”
可向燕的怀柔政策根本就不管用,无论她怎么问,甜甜妈还是紧咬着嘴唇不肯说。
原本查照片线索的方妍姝在得知死者的家属甜甜妈出现后,她立马将手头的工作交给何柳,马不停蹄的赶到侦探社。看到向燕对一个啜泣的女人安慰不止,她不问缘由,开口就道:
“……我们先去医院吧。”
甜甜妈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
方妍姝搀着甜甜妈正要离开,陈秉文拦住她们的去路。
“等等。”陈秉文看向身心俱疲不已的甜甜妈,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请问……我可以解剖你女儿的尸体吗?”
这已经算是委婉的方式了,至少陈秉文没有强硬到在不经过家属同意的情况下解剖死者的尸体。
“你要对我的甜甜做什么!?”甜甜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接触到对方悲痛欲绝中带着质问的眼神,陈秉文心中慌乱,手足无措的将求救视线投向方妍姝。
“孙女士,我知道下这个决定很难。但相信我,这有助于案情的进展,我们都希望尽快查出杀你女儿的凶手!!”方妍姝适时地说道。
“准确的说,是有助于找到你女儿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经鉴定,你女儿是因心脏病猝死……”
还不待陈秉文把话说完,甜甜妈就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一遍尖叫,一边在方妍姝怀里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向解剖室的方向冲去。
可此时,解剖室因室内在做臭氧消毒而上了电子锁。
“我女儿从来没有心脏病!害死我女儿的就是那姓齐的禽兽!你们休想动我女儿一根指头!”甜甜妈吼道。
也许,在孙甜甜活着的时候,甜甜妈无法对她施加适当的保护罩,可无论如何要在女儿死后保全她的尸体!
“你女儿那是因情绪激动引起的心肌梗死……”陈秉文依旧淡淡的解释。
失常的情绪致使甜甜妈产生幻觉——眼前的人们突然变成了恶鬼,比她现在歇斯底里的模样还可怖。她听不懂陈秉文在说什么,可那话的意思是……谁也不用对她女儿的死负责吗……?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甜甜是被姓齐的禽兽害死的!”甜甜妈疯狂的喊道。
向燕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颤抖的身躯稳定住,“阿姨,就算是警察来了,抓人也得讲证据的!这些人可以帮忙找到证据,然后再交给警方!”
“是姓齐的那禽兽!我知道!我就是知道!”因仇恨而扭曲的眼眶以不可以死的程度张开,甜甜妈眼看精神就要跟她的身体一样崩溃。
“阿姨,你先冷静点,至少要听我们把甜甜的事告诉你吧!”向燕拼命摇着她,似乎要摇回她的理智,“你知不知道,甜甜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
最后一句话,好似跟甜甜妈下了一剂猛药。她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不敢置信的看向向燕,再次确定似的问:“你说什么?”
这种时候,向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也许是甜甜妈将失去女儿的悲伤传染给她了,也许是她其实打心眼儿里可怜这对母女。总之,她把孙甜甜是为了母亲治病所需而在外面搞援交的事给甜甜妈讲了之后,两个泪流不止的女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哭声久久的,久久的在侦探社的走廊里回荡不止。一旁的方妍姝看到这一幕,心头也袭过一丝痛楚。张扬却对向燕刮目相看。
金耀之走到姿势僵硬的陈秉文跟前,停住脚步,张了张嘴,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之色,最后摇了摇头,离开了。却也是躲在走廊的尽头,掏出皮夹,对里面那张温馨的合照道:
“人啊,就是因为有太多的放不下,有时候才会这么痛苦,你说是不是啊……老婆……”
回答他的,是早已消失不见,却依旧在任何时候都灿若盛夏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