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尽力了。”

　　“砰”地一声破碎，我听到有什么东西四分五裂。而我只是淡然地直视她，没有慌乱，没有抱歉，没有哀伤，只剩下毫无意义的冰冷与沉默。可我冰冷的不是她的命运，仅仅是我自己的心而已。我现在比谁都感到冷，还能拿什么去安慰别人。

　　我将手抚上被玻璃杯子的碎片弄伤的脸颊，只是轻轻一抹，便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会真的帮助我！之前说那样的话也不过是为了让我怀抱希望，并且一次性从天堂跌落地狱吧！你可真知道该怎样折磨人！”雅蕾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激动，也是，估摸着她最近也是神经紧绷着吧。人总是需要发泄口的。

　　我直直地站在那里，任由她将身边能拿到的一切东西狠绝地砸到我的身上，毫不避躲。我想，我不言语，不躲闪，并不是由于我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深感愧疚。只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情，我是这么地懒得反抗，这么地深深认命，不光是对繁锦的事情，更是对这个我无可掌握的世界。

　　因为我无可奈何，所以我默默承受。所有的所有，皆是如此。

　　我将没有损坏的东西一一捡起来，借着缝隙塞了进去。至于其他的，我也没什么招数了，这里设了无以打破的结界，什么法决都用不了。

　　“你也不过就能跟我闹腾了。可惜，”我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声音却颤抖不已，“谁让你拜托的，是这个毫无用处的傀儡公主呢。”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妄想着救别人。多么可笑至极。

　　“回来了？”

　　我点点头。

　　栀枬拿过来一碗热乎糖水，“我刚刚熬制的，尝一点吧？”

　　我机械性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银色陶瓷碗，只是木然地一口一口就着喝，连味道都不曾细细品尝。

　　生活若过成如此，也算是种煎熬了。

　　乒乒乓乓。

　　“对不起……”我呆然地看着碎成稀巴烂的银碗。

　　“没事的……”栀枬蹲下身，手轻轻一抚，银碗便恢复如初。“我再去给你拿一碗吧……”

　　“不用了……”我见他起身欲走，只得拉住他。“不喝了，有些乏了，想歇息会儿。”

　　“好。”栀枬收起小碗，轻步出了屋子，将门关好。

　　其实我扯了谎。我一点也没有睡意，根本不是想要休息。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呆会，什么都不想，就是静静地呆一会而已。去你的繁锦，去你的沉渊，去你的生活。都从我的大脑中飞出去吧。

　　“公主。”有人敲了门，“天元帝来看您了。”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来。想一想，自己这么冲动是作甚。何况再略一细想，更是觉得还是作罢好了。便又爬回了床上，道，“说我休息了。”

　　“哦。”声音又响起，“骗人。”

　　我心道这是谁啊，这么烦人，就见来人推了门进来，见到那人的面容，我更是气得不轻。

　　“我还当你是在说梦话呢。”

　　我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想了几十秒该问他哪一个问题好，末了，还是道，“殿下怎么变成这幅声音了，我还以为是哪个女仙。”

　　“我还可以变成这样。”沉渊捏紧了喉咙，发出低沉洪亮的声音，活像个雷神。

　　“您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表演您的语言艺术的么？”我真是个讨人厌的女子，明明爱人家爱得要死，说话还从来都不好听。

　　“不是，”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你昨日不吭一声就走了，有些担心你，过来看看……”

　　“哦，谢谢。”我怎会忘记昨日？他语气无奈地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而我只是默默地听着，然后安静地看着他，长达六七分钟，才行了礼转身离去。

　　“灵儿，我有些担心你呢……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对劲儿……”他伸过来手抚上我的脸庞，我轻轻向后一避，他便明了了我的意思。

　　我一个原本这样年轻气盛的女子，现下也终于变成了一朵枯萎的干花，连话都不愿多说，只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如果我说出来，你，你们，会理解我吗？我一个这么渺小卑微的存在，会有人愿意听我说的话吗？

　　“灵儿，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哀伤？”他温和地对我说，就像怕吓到了我一般。

　　我摇摇头，沉默片刻，才躺下拉好被子，“殿下，我真的要休息了，您能帮我关好门，再关上灯吗？”就像以前那样。

　　我竟然有所期待。期待这样毫无意义的独角戏的浪漫。

　　他看了半响，最终估摸着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得作罢，摸了摸我的头，转身出去。

　　终于又只剩下，一片黑暗与我。

　　我听说，孩子们为了得到大人们的注意往往会故意闹别扭，恋人们为了确定对方的关爱往往会故意说些冷漠伤人的话，可这明明只会适得其反的做法，为何人们还是如此乐此不彼？是因为太过没有办法，所以只能铤而走险，以最后的以卵击石来祈求得到微乎其微的希望吗？如此绝望悲伤的行为，真的，会有人明白么……

　　我什么都不说，故意别扭着什么都不说，那你能不能察觉到我的异样，多给我一些关爱呢？

　　啊！！！啊！！！啊！！！我又是何必啊，何必？！

　　“蛰熙？”

　　忽然之间，房屋大亮，我缓不过劲儿，只能用被子捂住双眼。

　　来人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我，就那么安静呆在旁边毫无怨言。

　　“要不要……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我露出一个脑袋，瞪圆眼睛看他。

　　“哎。”他拭干了我脸上的泪痕，“这又是怎么了嘛……”

　　我反手抓住他，“栀枬，为什么我……”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做什么都让人讨厌？我哥哥对我失望，我喜欢的人说我任性，就连我想要帮助的人，都对我埋怨愤恨？”

　　“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

　　“没有你想的那样……”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真的是你个人太紧张了，很多事情没有那么严峻的。”

　　他又冲我温和地一笑，“怎样？跟我去放松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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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按：这一章真的写的我很压抑，好几次都写不下去了。可能是我自己本身最近的状态就很抑郁，然后写出来的文也很抑郁，心情就互相影响了，压抑的章节令我本身的心情更加压抑，而我本身的压抑的心情又令小说的腔调也更加压抑起来。尤其是女主那种自我抑制，又不肯找人诉说的心情，真的深深地传达给了我本人，最后她跟栀枬说的那些话，我写出来的时候直接眼圈就红了。虽然我本人现在并没有遇到这种事情，不过相信大家以前都有遇到过吧，做什么都是错的，都不讨人喜欢的经历，真的让人很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