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里阴飒飒的,坐在桌前的保安看见两人进来,便要求登记。路典随即拿起笔写起来。董诗诗凑过去一看,他写的是一个自己没听过的公司。“那是和我们有合作关系的客户。”路典感到她的疑惑,补充道。
董诗诗胡乱笑了一下,一双眼睛在楼层里逡巡着。
“哎,我身份证号码也要写?我可记得以前是不用写的。”路典突然说,拿起访客记录本往前翻起来。
“要登记!一直都是要登记的!”中年保安扯过来访记录本,“说!”
董诗诗悄悄扯了扯路典的袖子,路典快速说出一串数字,两人不做耽搁,就往电梯走了过去。
“21楼。”董诗诗说出楼层数字,脸色有些不好。
路典按下数字后慢悠悠问:“原来你知道在哪一层啊。看来我多虑了。”
董诗诗呆呆望着按键板,没注意听路典的话。
“董诗诗。”路典完整叫了她名字。
“这个数字键盘板,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路典看向手边的键盘板。除了闪烁的数字“21”外,其他都看不出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对?”
董诗诗凑到键盘板前,小心地探出指甲抠了下数字。指甲上刮下来的是黑色的粉屑。“是干涸的血迹……”她低低说出话来,将手紧紧握起。她对颜色很敏感,所以看出按键板上的数字颜色有些暗沉。
路典饶有趣味地看她,问:“你到底要救谁?”
“很重要的人。”董诗诗看他一眼,转开脸了。现在她有些后悔让路典跟上来。他不是穆醒天,永远不可能是。所以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能看到那些东西,呆会万一发生什么紧急情况,她要尝试使用自己的血的时候,也不可能让他知道。
她顿时有些嘲笑自己:即使知道他不是穆醒天,她也不愿意让路典将自己看作一个怪物。
“到了。”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路不停的电梯已经到达21楼了。电梯门打开之后董诗诗愣了一下,面前灯光明亮,公司巨大的LOGO悬挂在墙上,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前台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一个打扮过分随意普通的女人,这是个奇怪的组合。她飞快看了两人一眼:女人的脸上还有油光,黑眼圈沉重,头发胡乱扎着没有仔细打理,而男人帅气潇洒,眉目俊朗分明。她立刻否定了两人是恋人的推论,向走往前台的男人招呼道:“你好。”
但回应她的却是那个看上去乱七八糟的女人:“刘启文是不是来过你们这里?”想了想,董诗诗报出了刘启文的公司名称。
前台察看记录后给了肯定的答复,但——“刘总是过来签合同的,大约一个小时之前他已经走了。”
“一小时?”董诗诗吃惊反问。
前台肯定地点点头:“一小时前,我们有记录的。”
董诗诗和路典对视了一眼。从董诗诗出门,到来到这个写字楼,期间并没有一个小时,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半小时。也就是说刘启文打电话向董诗诗呼救的时候,他已经离开这个公司了。他在哪里盘桓?又是在哪里遇见了那个女人?
董诗诗顿时焦急起来,匆匆转身跑出了公司。路典跟在她后面大步走着:“董小姐,你要找的人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董诗诗没有坐电梯,而是直接跑入了安全出口的楼梯,“我下去找。”
“下去?”路典拉住了她,“万一他是在上面的楼层呢?或者我们分开找吧,你告诉我他的样子……”
“不,他就在下面。”董诗诗坚定地说。她注视着路典略略露出惊讶神色的好看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的。”
路典放开了她的胳膊,嘴角抽动了一下,笑得意味模糊:“好,那我们快下去吧。”
董诗诗哪里理会他的奇怪神情,转身就跑了下去,此刻和眼前酷似穆醒天但其实不是的男人相比,刘启文重要上百倍。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了刘启文,崔芸该怎么办。董诗诗察觉到,在她迫切地想知道刘启文去向的时候,脑中真的是灵光一闪:她捕捉到了刘启文微弱的讯息。
19楼是一整层的办公室,有几个美容机构的招牌悬挂在墙上。董诗诗站在走廊,有些气喘。她察觉到刘启文的讯息来自这一层,但她不知道具体在哪里。而且这里充斥着浓厚的香气,让她顿时有些头晕。刘启文说自己当时是在19楼下的电梯,是否因为这样,他才会回到这一层,以及被困在这一层?
董诗诗的心顿时乱了起来。她快步在走廊行走,大步走过一间间紧闭房门的房间,直到手臂被有力地抓住才停下。
“你这样乱走是没有用的。”路典指责道,“你不如再回忆一下你要找的人还说过什么。”
浓烈的脂粉香气让董诗诗觉得一阵阵头晕。“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你怎么了?”路典看出她面色不太正常。
“这里,味道太浓了……我不舒服……”董诗诗抓住他的手臂才站稳。
路典左右看看走廊。此刻两人站在走廊的正中央,正在电梯之前。“我倒觉得,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董诗诗狠狠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起来,“什么安静?”
“一点声音都没有。”路典突然压低了语调,“一点都没有。”
董诗诗也察觉到了。没有空调的声音,没有人声,没有走动声。19楼灯光明亮,但直似没有任何一个人。她刚想说话,路典突然将一根手指压到了她的唇上,轻轻摇了摇头。他的手指带着温度,却也有一些冰凉。董诗诗吓了一跳:路典的脸靠得太近,她能从他酷似穆醒天的眼睛里看到睁大眼睛僵直了身体的自己。
走廊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那是光着脚走路才会发出的啪啪轻响,一步步,步子却有些凌乱。
在明亮的灯光里,方才还没有一个人的走廊上站着一个女子。
她全身上下只披着一层薄纱,玲珑的身躯在灯光下能看得一清二楚。女人的脚步有些趔趄,走得不算稳当,走着走着,那薄纱就落下来了半截,露出她的肩膀和前胸。
董诗诗失声要尖叫时候,路典压在她唇上的手指变成了盖住嘴巴的手掌,将她的惊叫压在了口里。
女人的腹部是空的,有一个大大的口子,口子中有一个成形的胎儿。